段塵染看霓裳一眼,揮劍斬開霓裳身前的一把刀說:“你來幹什麽,快走。”


    霓裳覺得自己是一個執念很深的人。


    他越是叫霓裳走,霓裳越是想帶他一起走。


    不要他做蓋世的明君,隻想他能好好活著。


    段塵染許是不忍心吧,抽出一隻手來拉霓裳上他的馬背:“你既然不願走,就跟我一起殺進宮去吧。”


    他此時已經殺紅了眼,霓裳被他圈在懷裏。


    漫天的血雨沾濕了霓裳的臉,那座被亢金龍守護著的宮殿越來越近。


    它小小一團龍身忽然金芒大盛,霓裳閉上眼。


    突然覺得,就這麽死在段塵染懷裏,實在是自己再好不過的歸宿。


    可是沒有。


    耳邊一聲沉悶的龍吟,霓裳睜開眼,是一條碩大的銀龍。


    唿嘯著到霓裳眼前,一雙晶晶亮亮的眼睛眨了眨,轉瞬已經越過霓裳,朝亢金龍飛去。


    是冰璃!


    霓裳驚唿出聲。


    他沒有迴頭,天幕裏忽有狂風暴雨迎麵襲來。


    亢金龍一團金芒更盛,濃雲滾滾模糊了霓裳的視線。


    段塵染勒住馬,仰著頭看那天幕裏一金一白兩道交纏的光芒。


    漫天的廝殺聲叫霓裳顫抖得不成樣子,忽的一陣龍吟出口,竟好像天地也一同跟著靜默了。


    霓裳掙紮著下馬,接住冰璃跌落下來的身子,他緊緊閉著眼,唇角有血溢出。


    那一刻,冰璃倒在霓裳懷裏,霓裳忽然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風漸漸靜下來,雨也歇了,廝殺的人們迴過神來,一時不知該怎麽是好。


    霓裳顫抖的撫摩冰璃的臉,他好看的眉眼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血痕。


    霓裳湊到他耳邊說:“冰璃,你醒來吧,霓裳跟你迴去,師父還在天上等著我們呢。”


    他沒有理霓裳,他頭一次沒有理霓裳。


    霓裳抑製不住的落下淚來:“冰璃,你別死,我不讓你死,你不能死……”


    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一雙晶晶亮亮的眼睛此刻卻像是蒙了塵。


    他抬手觸到霓裳的臉說:“你別咒我啊,什麽死不死的。”


    霓裳因著這一句話破涕為笑,他又說:“亢金龍已經走了,皇位是他的了。”


    他說這句話時,眼睛黑得嚇人。


    霓裳顫抖著伸手,從他眼前晃了兩晃。


    他沒有看見,隻是笑:“你快跟他走吧,我自己迴去找師父,師父雖然愛嘮叨,但肯定能替我向天帝求情,頂多罰個一兩百年也就沒事了,你別擔心我。”


    霓裳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用手摸霓裳的臉:“你怎麽哭了,把臉弄髒了,他就不喜歡了。”


    霓裳說:“冰璃……”


    他說:“霓裳還把大黃也帶來了,你以後帶著它,我也放心些。”


    他說完這句話,身子就淡了,隻一個眨眼間,已經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見。


    段塵染舉劍指天,大聲喊:“天亦助我,還等什麽,殺!”


    耳邊應聲如雲,血腥氣霎時席卷天地。


    霓裳跟著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他眼裏隻剩下戾氣。


    霓裳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命數這東西,向來隻可接受,不可違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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