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命數這東西,向來隻可接受,不可違逆。


    如今段塵染得了皇位,天下會怎樣,盛世太平,還是生靈塗炭,霓裳不知道。


    逼宮奪位隻有一日。


    第二日霓裳站在宮城最高處,眼前天朗氣清一片澄明。


    段塵染身著明黃色九龍華服立在霓裳麵前,身後端著器物的宮人如織。


    霓裳抬手撫摩最前一個宮人手裏托著的明黃色宮服,依稀看出那是皇後才有的服製,手上不由一頓。


    段塵染說:“朕得皇位,你哥哥功不可沒,朕不會虧待你。”


    霓裳垂下眼來,想笑,卻隻彎了彎唇角。


    他說:“朕還要祭天,你自己把衣裳換了,等朕迴來。”


    霓裳沒說話,他旋即轉身去得遠了。


    霓裳拾起那件繡滿了七彩鳳凰的宮服。


    忽的想起一件並不怎麽起眼的白衣,霓裳為縫那件衣裳幾乎刺破了十根手指。


    可是又不想讓冰璃笑自己,一直瞞著他。


    後來桌上不知怎的多了一盒療傷的藥膏,抹到手上清清涼涼的,頃刻間就不痛了。


    霓裳記得那盒子上淡淡的香味,是冰璃慣用的龍涎香。


    宮人說:“娘娘,奴婢服侍您換衣裳吧。”


    霓裳搖搖頭說:“不用了,你告訴你們的皇上,我不做他的皇後了,讓他找他心上的人去吧。”


    霓裳從不是他心上的人,霓裳知道。


    等霓裳迴到天上,隻覺得氣氛肅殺了不少。


    師父撚著胡子說:“冰璃說你不會這麽快迴來,現在搞得師父一點準備都沒有。”


    霓裳一笑,轉而問他:“冰璃呢?”


    這話出口霓裳就有點後悔了,霓裳其實還沒想好該怎麽見他。


    從前他一直在霓裳身邊,幾千年沒離開過。


    霓裳不知道,習慣一個人,就像習慣空氣。


    他在時不覺得有什麽,他一旦不在了,連唿吸都覺得艱難。


    師父看著霓裳,沉吟了一會兒說:“你找他幹什麽。”


    霓裳揉著衣角說:“師父你原先說,凡間的男子哪比得上天上的仙君,冰璃就挺好,霓裳如今下了一趟界,覺得師父你說的挺對。”


    師父撚著胡子,半晌說:“他死了。”


    霓裳沒反應過來:“師父你說什麽?”


    師父迴過頭去:“我說他死了,那****拚了全身的修為,撐著最後一口氣迴來見我,沒說了幾句話就……”


    霓裳怔愣在原地,晃著師父的手說:“師父你別騙霓裳,冰璃雖然養尊處優了這些年,可那不過是一條亢金龍,他怎麽會……”


    師父說:“冰璃那幾日,正到了五千年一次的玄劫,他瞞著你沒說。”


    霓裳倒退一步,淚就落下。


    那日冰璃說:“你跟我迴天上去吧,總比在這裏好。”


    霓裳卻堅持:“霓裳不能走啊,霓裳走了,他更是一分勝算都沒了。”


    原是霓裳拖累了他。


    師父從袖子裏掏出一樣東西來:“冰璃最後,連元神都散了,隻剩下這個,你拿去吧。”


    是那條他一直藏在袖子裏的手帕。


    霓裳原來總是拿這條手帕威脅他,上天入地的支使他,卻不知道,原來是這條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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