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藥被吸收後,唯一能證明它存在過的,就是眼睛。眼球凸起,紅血絲如同網狀一般布滿眼睛,其像十分恐怖。”


    這雙眼睛足以證明馬匹在死亡之前是經曆了如何的亢奮極其陷入瘋狂的幻覺之中。


    桓王咽了咽口水,有些驚恐:“這……這藥若是讓人吃了,那豈不是死的更快?”


    梁鶴禎搖搖頭:“不,這種藥對動物的反應比較慢。等動物呈現亢奮的狀態的時候,體內的藥已經被完全吸收。如果人服用了這種藥,哪怕劑量非常小也會立即令人表現異常狀態。隻要及時催吐,藥物還沒有能夠被吸收就吐出去人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桓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裏暗罵,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害人之物。


    “對了,宸王和信王之所以這麽放心的發動宮變,是他們十分確定你已經死了。你是如何瞞天過海的?怎麽隻有你一個人?藺翊承可跟你一塊迴來了?我聽說懷鉞也去了南方,是去找你的?”


    桓王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但看到梁鶴禎風塵仆仆,臉上的胡渣都長了一圈,眼圈也重。有些問題,就不忍再多問了。


    “罷了,你能迴來就是最好的事。你一路被刺殺又悄悄趕迴來,一定是累壞了。我讓苗公公把一旁的耳房收拾一下,你今晚就住這。”


    梁鶴禎搖搖頭:“不急,我知道您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同樣,我也有很多問題想問您。”


    梁鶴禎都快記不住自己到底遭遇了多少次刺殺了,在自己的馬匹中藥力竭而死之後,梁鶴禎便製定了一個計劃。


    他故意將自己的人兵分三路同往榮京方向並進,這事看起來嚴密,但他故意賣了破綻給對方。


    跟著他一路的侍衛人數最少,他們裝扮成最普通的商隊趕路。入夜之後途徑一家客棧入住,當晚就出現了好幾方人馬共同圍攻客棧。


    早在梁鶴禎製定下這個計劃之時,這家客棧就已經換成了京羽衛的人。早早布局,從亂葬崗運來屍體藏在地窖之中,待圍攻那晚他們將屍體放置客棧之後便從早已準備好的一條密道去往後山。


    桓王搖搖頭:“這有個隱患,萬一對方找人來驗屍豈不是很快就暴露了?”


    梁鶴禎笑著點點頭,這一點他也想到了。所以他還準備了一環,那就是距離客棧不到五裏有一座小村子。這個小村子裏有一個以前在衙門當差的老仵作,這老仵作自然也換成了他的人。


    桓王不得不佩服他的走一步想三步:“萬一刺客裏有人懂仵作驗屍呢?”


    梁鶴禎笑道:“我當然不會給他們有驗屍的機會,客棧火起之前衙門就已經收到了消息。等火勢差不多撲滅,衙門的人也趕到了,他們是沒有機會驗屍的。他們能看到的就是一具具焦屍,以及現場仵作確定都是活活燒死的初步鑒定。”


    桓王完全明白了。梁鶴禎製定這個計劃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每一個環節。故意入住客棧引刺客出手,同時也派人到衙門報案。無論是衙門的仵作還是事發地最近的老仵作都是他的人。


    刺客在衙役趕到之時定然是要撤走的,不過肯定是不會走遠必須親眼看到裏麵的屍體才能放心。若是周圍有百姓圍觀,那他們就更加方便混在其中打探仵作的勘驗結果。


    “這麽緊張的時間裏你竟然還能想的這麽周全,大啟交到你手上,才是最好的選擇!”這話桓王是發自內心說的。


    “皇叔,小染這段時間一直在照顧皇爺爺,可有結果了?”


    桓王高興地點點頭:“父皇中間已經醒過了,精神比以前好很多了。雖然目前還是很虛弱,不過小染說暫時是沒有性命之憂了。不過……小染也說父皇畢竟年紀大了,這毒又傷了根基,恐怕也就隻有一兩年的時間了。”


    桓王對梁鶴禎如此直白地說出皇帝的大限不遠,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擔,早些做好準備接下這個皇位。


    梁鶴禎不是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隻是他現在不想這些事。大啟還處在風雨飄搖的時刻,這個皇位還能不能是梁家的都還說不好。


    梁鶴禎掃了一眼桓王桌上的文書:“您剛才在煩惱的可是這連著的天災人禍?”


    桓王點點頭:“沒錯,天災人禍接連不斷,又有天降警示大啟氣數將盡。這一連串的壞消息,真是讓人焦頭爛額。”


    梁鶴禎頓了頓,低頭沉思了好一會才站起身:“皇叔,與其這樣一直被動,不如……釜底抽薪吧!”


    桓王仰著頭看他:“釜底抽薪?你……你想怎麽做?”


    在外人看來皇長孫已經是個死人了,皇帝是個將死之人。桓王是個殘廢就算還有幾分威信也沒法讓天下人信服。信王謀逆已經是無用之人,宸王為了自證清白禁足宮中,暫時也翻不起浪來。


    這麽看大啟的皇室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如果這時候皇帝駕鶴西去,這皇位之爭恐怕就不止是大啟皇室子弟在搶了。


    桓王似乎明白了他的計劃,他是想對外宣布天承帝駕崩了。


    “鶴禎,那這出戲可是大戲,方方麵麵都需要準備周全缺一不可。這麽冒險,隻怕是一不小心就是弄巧成拙引火燒身了。”


    梁鶴禎弄這一出無非是想引出神衣教背後的人,也就是這次利用天災弄出一個天降警示把戲的人。


    “我隻是擔心對方籌謀這麽久,不見得會輕舉妄動就陷入我們的局中。”


    梁鶴禎自然明白神衣教背後的人究竟是個如何的高手,可是眼下這個是引出他的一個契機。錯過這次,就更加防不勝防了。


    桓王緊張了起來,這可不是開玩笑。萬一準備不妥當,可就真給對方可乘之機了。


    “鶴禎,這……這可是在拿大啟的江山在賭啊!”


    “皇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有把握!”


    望著梁鶴禎堅毅的目光,桓王有些動容。大啟已經無路可退了,再耗下去可真就要江山易主了。


    “茲事體大,如今父皇已醒,這事還是得他同意了才好。”宣布皇帝駕崩可不是鬧著玩的。現在要是沒有跟天承帝說明,萬一以後他秋後算賬可怎麽辦?帝王之心,不可測啊!


    梁鶴禎想了想點點頭:“我去跟他說。”


    梁鶴禎就這麽抱著蘇雲染去了後宮,在夜色的掩護下沒有人發現他的蹤跡。


    倒是落在院子之時,驚動了蘭溪。


    “主子!您沒事可真是太好了!”


    安置好蘇雲染,梁鶴禎這才去看天承帝。


    說來也巧,天還沒亮天承帝聽見外麵有點動靜就醒了過來。


    “鶴禎?真的是你!”天承帝聲音有些喑啞,梁鶴禎遞過一杯水給他潤了潤喉。


    天承帝醒過來後便已經從桓王那知曉了自己昏迷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


    聽到信王逼宮,宸王‘勤王救駕’,他隻是一個勁的歎氣。可聽到梁鶴禎遇刺身亡,隻剩下一具焦屍的時候,天承帝火急攻心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眼下看到梁鶴禎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麵前,天承帝有些不敢相信了。


    “皇爺爺,真的是我,我沒事。”


    天承帝也不想知道他是如死裏逃生的,隻要他平安迴來就足夠了。


    “好!好!你沒事就好!鶴禎,你八皇叔若不是雙腿殘廢,我也不會想著將大啟的江山壓在你肩上。你也看到了,皇室子弟之中,隻有你堪當此任了。”


    天承帝一下說出這麽長一段話,氣都有些喘了起來:“其實這個決定早就該定下的,是朕一葉障目非得糾結在開枝散葉的問題上。經此事朕也想開了,子嗣多又如何,一個個兄弟鬩牆手足相殘。”


    梁鶴禎想寬慰他幾句,卻無從開口。都是血淋淋的事實,如何安慰?


    天承帝轉過身從枕頭下拿出一卷聖旨遞給梁鶴禎:“鶴禎,朕現在就將大啟的江山交到你手上,希望你不要重蹈朕的覆轍。也希望你能一掃大啟沉屙積弊,重現大啟盛世繁昌!”


    天承帝十分鄭重,梁鶴禎跪地接下了這份重擔。


    “孫兒自當勤勉,不忘您的教誨!”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立儲的問題長期懸而未決,就像是一口氣一直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此刻將聖旨交托出去,這口氣終於順暢了。


    “你一路奔波一定也累壞了,染丫頭就住在隔壁,你去吧!”雖然這是後宮,但情況特殊,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梁鶴禎遲疑了一下,看天承帝精神還好便決定將自己的計劃與他詳細解釋一番。


    聽完梁鶴禎的計劃,天承帝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梁鶴禎知道自己這個計劃實在是有些大不敬了,趕緊跪下道:“孫兒冒犯了,請皇爺爺恕罪!”


    天承帝搖搖頭:“罷了,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裏有數。就算熬過這一劫,也是時日無多。能看到眼前的困局得以破解,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這是……同意了?


    天承帝扶起梁鶴禎:“這計劃倒是要苦了假扮朕的那名侍衛了。”


    王璽這段時間還真是辛苦死了,一動不動裝暈還不如讓他出去上陣殺敵來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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