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公公,大事不好了,笠州加急文書!快,快讓我等去見桓王!”


    蘇雲染剛給桓王灌下一碗藥,都還沒來得及等他醒過來,就先聽見了門外傳來內閣幾位大臣的喧鬧聲。


    蘇雲染隻好先躲在屏風後暫時避開,苗公公怕被這些大臣知道桓王病倒的事隻好拖延一二。


    “諸位大人,桓王殿下近日勞累過度,好不容易才歇下要不再等等吧!”苗公公也知道能讓這幾位大臣同時過來一定是發生大事了,可他也找不到別的借口不讓見桓王了。


    幾位大臣根本不由他拒絕,看來真是火燒眉毛了。


    可桓王都暈過去了現在還沒醒,估計這會就是在他耳邊大喊大叫他都聽不到。


    苗公公憋紅了臉,愣是想不出一個剛好的借口:“諸位大人,不是老奴不肯通報,殿下……”


    屋裏傳來輕聲輕咳,桓王的聲音響起:“都進來吧!”


    桓王也不顧上自己的臉色有多差了,整理了一下衣服端坐在桌前:“諸位,發生什麽事了?”


    “殿下,笠州傳來加急文書,說……說城中百姓一夜之間都瘋了!”


    屏風後的蘇雲染一口氣提了起來,終究還是發生了。


    先是地龍翻身,隨後天降石碑警示,眼下又是一夜瘋魔。這一環扣一環,對方果然好手段。天時地利人和,樣樣都占盡了。


    她這會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青龍尊使無意中說漏嘴的一句古元天尊可窺見天際預知未來。


    當時她沒有太在意,隻以為是一句稀疏平常的恭維話,如今看來並非如此。那個古元天尊應該是個擅長天文地理的人,而且還精通奇門遁甲機關術數。


    神衣教有這麽兩個厲害的天尊,也難怪他們能迅速站穩腳跟。


    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個一手毒術天下無雙。


    蘇雲染扶著額頭,這棋局好像已經是要滿盤皆輸了。


    不會的,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挽迴了嗎?


    蘇雲染覺得自己真的有些力不從心,坐在屏風後的圈椅上,她望著窗外的月亮恍恍惚惚中看到了梁鶴禎的臉。


    相公,你怎麽還不迴來,我真的撐不住了……


    等桓王跟幾位大臣商議完事情,苗公公這才轉到屏風後卻發現蘇雲染已經睡著了過去。


    苗公公剛想去叫醒蘇雲染,卻被桓王製止了:“讓她睡吧,這段時間真是辛苦她了。鶴禎有妻如此,是他的福分。”這一刻桓王是打心裏佩服蘇雲染的。


    一個孕婦本該在家無憂無愁地待產,可她身為皇家的孫媳卻懷著身孕擔著大啟的天下。等這次大劫得以平息之後,他相信父皇也不會再計較她的異族身份了,也不會再計較她獨占鶴禎。


    這樣一個有勇有謀、有情有義的姑娘,強過粉黛三千不是嗎?


    苗公公轉身出去想叫兩個他信得過的徒弟過來把蘇雲染扶到床上去。可等他帶人進來的時候,卻發現蘇雲染已經躺在床上了。這還不算,床邊還坐著一個白衣錦袍的男人。


    苗公公瞪大眼睛,什麽話都沒說,反應飛快地轉身將身後跟進來的兩個徒弟又趕了出去。


    桌案前看著文書眉頭緊皺的桓王並沒有發現苗公公的異樣,而苗公公萬分警惕的確認門外沒有人偷聽這才關上門,他親自守在門外確保沒有人能靠近這裏。


    “天災天禍一並發作,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大啟嗎?”桓王扶著額頭隻覺得心力交瘁,閉上眼睛也無法讓一顆心得到片刻安寧。


    “當然不是,不過是一群歹人的悉心謀劃罷了。”一杯茶放在了桓王手邊。


    桓王下意識以為是苗公公,輕歎:“本王真是力不從心,要是鶴……”桓王閉著眼睛自顧自說著,忽然猛地醒過神來一般。抬起頭看著眼前人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會才從震驚到激動到喜悅……


    “鶴禎!”真的是你嗎?桓王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這大晚上的,他不會是做夢了吧?


    墨發玉冠,白衣錦袍,這一張謫仙的容顏,鬆雪挺拔的身姿的確是梁鶴禎無疑了。


    “當然是我,皇叔可還好?”梁鶴禎對他拱手行了一禮。


    桓王激動地都想站起來了:“好好好……你平安迴來就好!”一連說了幾個好,連日的壞消息都快將他壓垮了,梁鶴禎平安歸來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最近的所有壞消息梁鶴禎是一件不落的聽說了:“皇叔先別激動,喝口茶我們慢慢說。”


    “多虧了你當初傳信給我讓我想辦法假意調衛城軍離開榮京城,不然的話,這後果我是真不敢想。”桓王至今都還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在皇帝病重之後,梁鶴禎已經開始未雨綢繆。雖然不能確定對皇帝下手的究竟是哪一方勢力,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皇帝病重,一定有人會趁機出手。


    一點有人出手了,不管是信王還是宸王,這兩者都不會坐以待斃。


    他先用神衣教在榮京外的幾個縣大量集結為由,又讓鯤鎮司發現山中有神秘部隊。這個地點選擇得很妙,距離榮京不算太遠也不算太近,可若調其他駐地的大軍過來卻十分不方便。


    無論怎麽看,最好調用的就是衛城軍。所以衛城軍就這麽順理成章被調離出了榮京城,這樣才有了信王的放手一搏,宸王的‘勤王救駕’。


    一想到這兩個兄弟,桓王就恨鐵不成鋼:“信王這麽做我也能理解,父皇刻意扶持他,讓他立於漩渦中心他不得不這麽做。至於宸王,真是便宜他了,用一個勤王救駕就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梁鶴禎一臉的風輕雲淡:“宸王……幹淨不了。”


    桓王激動地看著他:“怎麽說?”比起信王的發動宮變,他更恨的還是宸王的陰險。


    梁鶴禎端起茶盞嗤鼻一笑:“我這一路迴來遭遇了多少次刺殺,這裏麵他的手筆是最大的。認證物證樣樣齊全,他這次是逃不掉的。還有,我師父周遊逐越有一年多,找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他能證明,我父王和母妃的死,都是宸王的手筆。”


    桓王雙目赤紅,握緊了拳頭:“雖然早就知道王兄的死跟他脫不了關係,可親耳聽到還是忍不住想親手殺了他!”


    梁鶴禎拍拍桓王的肩膀:“皇叔,所有真相都不會隨著時間被掩蓋,總有一天會都會大白於天下。這些真相,也包括皇叔你的雙腿。”


    桓王又是一滯:“你……你說什麽?”


    這殘廢的雙腿是他的永生的痛,雖然他一直懷疑這件事不是意外,可如無論如何他都查不到線索。


    梁鶴禎被桓王抓緊了雙手都生疼了,他明白桓王的內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皇叔別急聽我慢慢說。”


    梁鶴禎確定桓王雙腿殘疾不是個意外,這事說起來還得感謝宸王他自己。


    多次刺殺都要不了梁鶴禎的性命,宸王又想了另一個法子。他開始在他的馬匹上做手腳,一開始梁鶴禎的確沒有察覺。後來,再一次遭遇刺殺的時候,他的馬匹突然變得焦躁起來。


    越是在這樣激烈的打鬥時刻,這馬匹就顯得越發的亢奮,好幾次他都差點被馬匹甩下去。


    “皇叔,你好好迴憶一下,當年你出事的時候,所騎的馬匹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情況?”


    桓王思索了好一會點點頭:“它的確是很亢奮,我以為它是麵對戰爭所以才這樣就沒有多想。好像以前它在戰場上也是很亢奮的,不過……你說得沒錯,它有些不同……它不顧一切帶著我往前衝。”


    桓王還是沒明白這馬匹究竟是怎麽了?


    “不對啊鶴禎,那時候我也讓仵作驗過了那匹馬的屍體,並沒有發現它被人喂過什麽不正常的東西。”


    梁鶴禎點點頭:“不錯,因為馬匹被下過的藥,是一種能在段時間內迅速消化轉化為精神亢奮的藥。在馬匹變得異常之時,它體內的藥物就已經被徹底消化不留痕跡。”


    桓王大駭,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桓王緩了緩才迴過神來:“難怪了,當初我騎的馬匹帶著我直衝向前,我是在打鬥中從馬上跌落先傷了膝蓋。落馬後又被對方主將的長槍刺破膕窩經脈傷了骨頭,再難站立。我雖心有懷疑可毫無證據,久而久之,我便真相信我這雙腿是被敵軍所害。”


    我當年也是不甘心的,可他畢竟是在戰場上傷的。沒有證據,他隻能忍了。有時候騙騙自己,久了自己也就信了。


    “你是怎麽發現的?”


    “是我師父,他遊曆逐越在鬼市發現了這種藥。當時隻覺得好奇便買了下來送我師叔研究,誰知道後來就讓我也遇到了。”


    桓王點點頭:“原來如此,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不過,既然這種藥被直接就被消化不留痕跡,那如何能證明馬匹被下過藥?”


    “眼睛。”


    桓王愣了愣:“眼睛?眼睛能證明什麽?”


    梁鶴禎反問桓王:“皇叔,你當初的那匹馬雙眼是不是被刺瞎了?”


    桓王用力地拍了拍大腿:“沒錯!當時我和對方主帥交戰,他的長槍劃過馬匹的雙目刺瞎了。刺瞎戰馬這也是交戰中常見的,所以我並沒有當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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