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且婚後,生活甜如蜜,夫婦二人如膠似漆,每日相伴在側,確是羨煞旁人。然蔡琰深知義理,每逢軍議、論政皆自覺迴避,不由不讓人歎其賢惠。我自求下蔡邕後,選了一個吉日,拜其為師。開始不得入門,甚為痛楚,以為天資如此。可蔡邕雖然嚴厲,卻也教習得法,不久開竅,感覺音律十分有趣,這才潛下心來,刻苦練習。


    不覺一晃過去了三個月,這份安寧也被一個消息打破。百姓傳聞,董卓自去年大敗丁原,收了呂布之後,更加無法無天。群臣恨不能剝其皮,啖其肉。典軍校尉曹操自告奮勇,借得七星寶刀前去行刺董卓,卻事敗被緝。經曆一番苦難,逃迴了老家陳留。其父曹嵩,散盡家財,招兵買馬,自成一軍。


    這日,我正與白且討論政事,忽進來一員侍衛喝道:“報!彭城國相臧洪投名求見!”


    “臧洪?”白且未聽過其名,不由有些奇怪。


    “哦!請他進來!”我轉而又對白且說:“臧洪啊,是我在彭城任職時的一個下屬,很有些膽略。平張闓時,他可居功至偉,是個很不錯的人才。”


    “哦!”白且還在沉吟,臧洪已大步流星走了進來。抬手衝我倆抱拳道:“彭城國相臧洪,見過白將軍,歐陽軍師。”


    白且也抱拳迴禮道:“久仰久仰,請坐!奉茶!”


    待臧洪坐好,我搖著折扇踱到他麵前笑道:“臧國相,許久未見,可還好嗎?”


    臧洪一見,忙又起身拜道:“還好還好!歐陽軍師昔日栽培之恩,臧洪感恩戴德。”


    “哎~陳年舊事,莫再提了。今日貴駕舟車勞頓,來到沛城小縣,可有何事指教?”


    臧洪聞言,左右瞧了瞧仆役,似欲言又止。白且馬上會意,對仆役們道:“你們先退下,關上門,沒我吩咐不許進來。”


    “是!”仆役家丁紛紛走了出去,關好門,議事廳內隻剩下我們三人。


    臧洪悄聲道:“白將軍,歐陽軍師,在下今日冒昧前來,是希望白甲軍能普慈天下,除賊安良。”


    我和白且對視一眼,有些不知所以然,白且問道:“臧國相此話何意啊?”


    臧洪歎道:“唉!當今天下,奸賊董卓一手遮天,傀役聖上,禍害朝綱。我等俱食漢祿,理當為皇上分憂解難,拯社稷於傾危。在下雖然不才,卻也深知主辱臣死的道理,所以與好友張超共商,想要聯絡各路諸侯,共起大軍靖難勤王,同討董卓,不知二位可願會盟?”


    “這。。。”白且為難的瞧了我一眼。這些日子,大家都明白用兵多麽耗費。雖知這是一件曆史上的大事,會盟即可換取名聲,可眼下實在是錢糧緊張,自保尚且困難,又如何妄動幹戈?更何況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白甲軍經過了一年多的艱苦訓練,好容易有了點樣子,這時去打一場不輸不贏的戰爭,著實讓人心疼。所以,除非有人埋單,否則這虧本的買賣做了真是有害無益。


    於是我接過話茬道:“這種事我們當然義不容辭。可問題是,白甲軍隸屬徐州,並非一方諸侯,若是要共襄大義,除非有刺史陶府君的征召才能成行。我們二人便沒有權利擅自動兵。”


    臧洪聞言忽然咧嘴一笑,道:“這樣就好辦了。在下先前已向府君請示過,府君欣然應允,但提到白甲軍,他老人家的意思還是讓我特意跑過來征詢一下二位的意見。既然白將軍與歐陽軍師都沒有其他問題,那就請作為府君的助力,一同前往酸棗會盟吧!”


    沒想到臧洪做事這麽滴水不漏,這倒讓我對他更加另眼相看。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時再反悔恐怕會被臧洪恥笑,好在隻要跟著陶謙,帑銀軍糧自然都由徐州支敷,我們就當去旅了個遊,打仗的時候盡量靠後,少點損失,平平安安地迴來就好。


    “好吧,既然如此,待府君出征之際,我們也定讓眾諸侯一覽白甲軍的威風。”


    臧洪聞言大喜,又說了幾句客套話,起身告辭了。轉過身來,白且有些憂慮的問道:“博峰,咱們現在底子薄,討董這等大事很有可能一夜之間把咱拉迴到解放前,你可得想好對策。”


    我不禁失笑道:“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這些諸侯湊一起也就吃吃喝喝,真正的硬仗自然有人去打,難道你不想見識一下人中呂布的風采?”


    “想是想。”白且一聽呂布,也不由怦然心動。“但真的有這麽簡單嗎?諸侯之間勾心鬥角,相互隱藏實力,恐怕到時白甲軍也不免被推到前線涉險。我真怕咱們辛苦得來的成果,就這麽白白折騰沒了。”


    他說的沒錯,我竟無言以對,不過已經答應了,是福是禍也隻能走上這一遭。於是故作輕鬆地道:“子階,凡事都有利有弊。咱們辛苦訓作了一年,如何才能曉得訓練方法有沒有效果?那隻能在戰爭中才能顯現出來,要是一味的閉門造車,萬一哪天碰上了大災大難,那時才出現問題,咱們死都不得瞑目。不如趁此機會,檢驗一下士兵的戰鬥力,也好隨時改良訓練計劃。”


    白且思忖了良久,似乎覺得有些道理,這才喟然長歎道:“好吧!博峰,你是軍師,若真是碰到不可推卸的場合,攻堅拔營如何減少損失,就得靠你了。”


    “放心吧,我自有計較。”


    三天後,陶謙遣校尉曹豹來邀,約白甲軍於翌日出發,兩天內至蒙陰西北三十裏的夷吾亭匯合。白且遂點軍三千,以苗征為先鋒,將者不過封準、劉子安、林逸飛。命我為隨軍參軍,一路往東北行進。


    行了兩日,傍晚時分來到夷吾亭,見臧洪已率軍兩千早已等候多時。忙上去打招唿道:“臧國相,來得好快呀!”


    臧洪迴禮笑道:“歐陽軍師,你們路途最遠,竟也隻比在下晚到一個時辰而已,可見白甲軍果然訓練有素啊!”說著,抬頭看了一眼我身後的軍陣,不由瞠目結舌,一時挪不開目光。原來白甲軍甚重軍紀,到得目的地,在將領未發話前,每人隻管席地而坐,之間並無一人交談私語。他們一身白甲,坐在地上渾似一尊尊地藏菩薩,掃眼望去,不得不讓人慨歎。


    臧洪也是一員良將,怎能不知其中奧妙,迴頭再看看自己的手下,個個圍火而坐,笑語喧天,雖比烏合之眾強上百倍千倍,卻也難與眼前的白甲軍相提並論。


    我見他有些汗顏,趕緊轉移話題道:“臧國相過獎了,對了,府君還沒到嗎?”


    “哦,我剛才派探馬探過,迴報說可能得明日一早才能到。畢竟押著大量的輜重糧草,甚難行軍。”說完,忽然又“唉!”的輕歎了口氣。


    我不覺有些納悶,問道:“臧國相有何心事?不妨說來聽聽?”


    臧洪沉吟了一番,苦笑道:“沒有,隻是覺得有些羞慚。我與好友張超聯絡諸侯共同討董,目前已有十八鎮願來會盟。然舉徐州之力,卻隻籌得兵丁七千,唯堪與其他太守、國相相媲,這樣到得酸棗,豈不被天下英雄恥笑?”


    我也無奈地笑道:“誰讓徐州向來遵循黃老,少加兵役呢?這也怨不得府君。好在徐州府庫充盈,資源方麵倒也能補足一些,想來那些諸侯也不敢小覷。”


    臧洪歎道:“話雖如此,但府君押運之物不過本部所需,哪有與他人共享之意。”


    嗬!原來如此,這尚未會盟,各個諸侯已開始勾心鬥角,保存實力。如果真的隻帶這七千人馬過去,確實會被他人小瞧。想到這裏,我略一思忖,頓生一計,笑道:“臧國相不必過慮,我自有辦法讓其他十七鎮人馬對咱們感激涕零。此處據酸棗尚有七、八天的路程,我等先行一步。請你轉告府君,七天後,咱們在酸棗東北五十裏的延津會合,到時白甲軍定攜著一份大禮贈送給會盟的英雄。”


    臧洪雖然不解,但見我胸有成竹的樣子,也沒有懷疑,滿口道好。我與白且說了一下我的想法,立時得到他的讚同。白甲軍連夜拔營,一路向西,疾行了三、四天方才稍歇。


    卻說陶謙與臧洪引兵緩緩西行,到得延津已是第七天午頭。見我與白且笑吟吟的站在營前迎接,都有些納悶。忽見得身後堆積如山的糧草器械,不由得目瞪口呆,待我說明來由,又都哈哈大笑,連連稱善。七千兵馬休息了一夜,於第二天清晨往酸棗會盟地趕去。


    行了半日,已入了酸棗境內。遠遠瞧見原野上,早被先頭軍建設了一大片的營地。各種旌旗招展,行營林立,顯然到了會盟場所。迤邐來到營門前,見一、二小校正在審查進出人員。小校一聽是徐州刺史陶謙來盟,又一瞧身後的兵馬,忙滿臉堆笑,做了登記,請我們進去。剛走沒幾步,忽聽身後傳來幾個很熟悉的聲音。


    其中一個大嗓門喊道:“你他娘的!老子是來討董的,不是來吃這鳥氣的!我大哥是皇室宗親!就憑這身份當個盟主都不在話下,你這小卒子竟然還敢相攔!?”


    又聽那小校哂道:“哼!這年頭,自稱皇室宗親的多了去了,有幾個像你們這麽寒酸的?瞅瞅你們,兵不過百,為將的一身破爛貨。你可知道這裏麵全是當世的英雄?若是放你們進去了,那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


    那大嗓門怒道:“你說什麽!?”


    忽聽一個慈婉平恭的聲音道:“三弟,莫要魯莽。這位將軍,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在下雖然不能與諸侯們相提並論,可拳拳扶漢之心,還望您體察,就讓我們進去吧!”


    “不行不行!”那小校說道:“把你們放進去,上麵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


    “你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老子就是打,也非得進去不可!”大嗓門話音剛落,緊接著嘭得一聲。但聽小校“哎喲”大叫,顯然是吃了虧,破口大罵道:“你這黑煤炭竟敢行兇打人!也不看這是什麽所在!來人!給我抓起來!”隻聽得唿喝聲腳步聲亂成一團,顯然雙方已一觸即發。


    我跟白且相視苦笑,不用看,也知道來人定是劉、關、張無疑。自那日廣宗一別,距今已過數年,每每想起他三人都有些心中有愧,眼下他們兄弟驟逢刁難,我倆又怎能不聞不問?白且吩咐林逸飛領軍紮營,我與白且二人調轉馬頭又走了迴來。


    “住手!”白且見劉、關、張及數十兵士被圍在中央,忙厲聲喝道。撥開餘人,徑直來到劉備麵前,我二人同時下馬抱拳道:“劉將軍,別來無恙。”


    劉備尚未說話,張飛卻冷道:“哼!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剛逢小人,又遇叛徒,真真兒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劉備怒叱道:“三弟!住口!”待仔細看我二人,這才想起,忙大喜道:“原來是白兄弟、歐陽兄弟!好久未見,不想今日竟在此重逢,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呀?”


    我有些赧然笑道:“我們如今在徐州陶刺史麾下,奉命前來會盟。剛進得寨中,便聽得張三哥虎吼,迴來一瞧,果然是三位。”


    張飛聞言冷哼一聲,扭過頭去,關羽則立刀撫髯,臉上絲毫瞧不出變化。而劉備慚道:“唉!想不到我劉備酬漢之誌竟無處可伸。歐陽兄弟,你我相識一場,還想請你幫個忙。備的師兄公孫瓚此刻就在寨中,還望你請他出來將我等引領進去。”


    我不由笑道:“劉將軍見外了,此事何須公孫將軍出馬。”說著,轉身走到被打的小校麵前問道:“這位將軍,請問你是何人手下,現居何職?”


    那小校被我問得一愣,隨口答道:“小的是兗州刺史劉岱麾下校尉。”


    “五年前,黃巾之亂時,你是做什麽的?”


    “那時,小的尚未參軍,還是一介農民,後來家鄉土地被黃巾軍裹亂,無奈才從了軍。”


    “那我告訴你,五年前,這三位好漢曾率領義勇軍大破黃巾,斬敵無數,被車騎將軍極力推崇。他們雖然現在時運不濟,但憑他們的能力,再過五年,你我可就難望其項背啦!”


    “這。。。這位將軍,您是說。。。”


    我點點頭道:“讓他們進去,興許有一天,你還得靠著人家吃飯,對人啊,可不要以相貌取之。”


    那小校思忖了半晌,點頭道:“那好吧,我聽您的。隻是,您可得當這個擔保人,要不出了差池,小得確實擔當不起。”


    我還未來得及答應,忽聽身後一人哈哈大笑道:“這位歐陽將軍說的好!既然這樣!就讓在下來當這個引路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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