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覺和尚有些鬱悶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真的穿越了,但是也真是白穿越了。經曆了那麽多事,他才發現,武廿無根本不用他幫忙,甚至他真的幫得有些忙完全就是添亂。因為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樣子。


    這個世界有哪裏不對呢?首先這個世界沒有晉朝,東漢完了,叫季漢,沒錯就是季漢,劉備...劉玄德的季漢政權。這個世界最合情合理卻又透著詭異的是,糜芳死守江陵三年六個月,以至於人相食。


    雖然這段曆史,是妙覺和尚一到這個世界就知道的,可現在仔細想來這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世界從距離1805年前,糜芳決定和呂蒙實戰到底的時候就發生了變化。首先,就是呂蒙的大軍被拖在江陵,孫權前去督戰被支援來的劉封射殺,於是江東大亂。


    現在廬州電視塔下說單口相聲的趙老頭就在說這段書,隻見那個趙老頭一撩袍子,眉毛一挑直接,抬起腔調,模仿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說:“啊呀呀...無恥小兒孫仲謀,竟然敢襲我叔父...”


    秒覺和尚一聽不由搖頭苦笑了起來,原來這個世界真的不一樣啊。起先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發現這裏有電燈有電話,路上跑得是一模一樣的汽車,他就以為自己能挽救這個世界中武廿無和自己一樣的悲慘命運。可是他給武廿無出謀劃策了一陣以後,他發現除了勸武廿無娶李潔似乎做對了。


    其他的一切,似乎做得都是荒腔走板。起先他覺得五郎君是個大麻煩,可是夏薇一出手,那五個野神就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在他印象裏不應該是這樣啊,因為在他原本那個,時空的故事裏,夏薇和柳青應該都是敵人的。


    首先他如果記得沒錯,柳青應該是楚天的老板。他秒覺應該是跟著呂修良投靠二兵團的張建軍,隨後和楚天的神王軍大戰,最後被柳青的烏鴉群襲擊,兵敗才逃到廬州。


    所以他為了幫助這個世界的自己(武廿無)和妻子(安晨曦),他在末世前就在這裏的明鏡禪院出家為僧,因為在他的記憶裏,自己當時兵敗逃到這裏以後。孔雀軍的李玉玲聯合了明鏡台的妙空和尚,把自己打得險象環生。


    於是他為了給自己的‘好兄弟‘和這個時空的另一個‘自己‘,一個更好的機會。甚至早妙空好幾年剃發出家,也憑著自己入門更早以及知道末世的將臨,成功的獲得了明鏡禪院所有長老的信任,成為了首座的親傳弟子。


    最後,他還憑借著上一世戰鬥的經驗,在和妙空的比武中給妙空和尚留下了那一道恐怖的刀疤。自那一次後,妙空徹底服了這位師兄,也成為了明鏡台的首座。


    可是當武廿無過來的時候,他卻看不到王偉了。於是他也就想著人‘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是在所難免的。可是當他看到原本該在金陵的柳青居然出現在武廿無身邊,還是武廿無的女人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不對了。


    於是妙覺和尚想起了上一世,那個為自己出謀劃策一輩子的李潔,他猜測李潔肯定會愛上武廿無。結果不出所料,李潔這個女人真的嫁給了武廿無。


    於是他就開始尋找柳青的‘陰謀‘,可是找了一圈,他居然發現,不光柳青沒什麽陰謀,而且他印象裏溫柔賢惠的安晨曦(安娜)居然差點害死武廿無,甚至還謀反。


    這讓他徹底有些慌了,因為他發現這個世界似乎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先知先覺‘,因為他的經驗,根本就是錯的。因為每個時空都是在運動和變化的,不可能這個時空機械的複製了那個時空的一切。


    但是他還是對安晨曦留著點前世的記掛,於是他就開始幫著武廿無搜索一切五郎君的信息,因為在他記憶裏他的妻子就是被五郎君中的江左五郎殺掉的。可誰知道,武廿無居然娶了夏薇。而夏薇這個在他印象裏的那個最強的魔頭,自然輕鬆解決了五郎君中的四個。而柳青也幫武廿無活捉了,五郎君中的木下三郎。


    現在趙老頭已經開始講劉封射殺孫仲謀的故事了。現在趙老頭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他雙眼圓瞪,大聲說“且說,關雲長和糜子方被甘寧,淩統,陸遜還有呂蒙,圍困在陣中,這兵是越打越多。怎麽也殺不出去。”


    趙老頭這是大馬金刀的站在一個條凳上,一甩袍子,然後用最清楚且帶著韻腳的詞兒,說道:“這時,咱們的劉封(劉子益),已經出現在山坡上,他看到二爺有危險,急得他目眥欲裂。不等其他人馬上岸就帶著二百精騎,對著敵兵左右開弓。真是見到就死,看到就亡....”


    趙老頭終於說到重點了,隻聽他再次模仿劉封的聲音,大叫道:“孫仲謀,劉子益送你歸西。”趙老頭開始描述那個場景:“隻見劉封那匹戰馬淩空躍起,剛想一刀結果了孫權卻被淩統擋了下來。劉封也不慌,直接撥馬便走。他一邊騎馬,一邊悄悄彎弓搭箭。隨後猛得一個起身,‘噌‘一個起身,對著淩統的麵門就是一箭。”


    趙老頭下了凳子,仔細解釋道:“這淩統怕死啊,又不是關二爺那種義薄雲天的人物。現在他就是知道孫權在背後也得躲啊。於是一貓腰一低頭,‘砰‘的一聲孫權就沒了。”


    妙覺和尚已經來這個世界馬上就十四年了,他在世界末日後聽這個老頭說這段評書我不少於十次了,起先他也就是聽個樂嗬。關二爺絕境反擊,聽起來就挺上頭,畢竟誰不想讓關二爺贏呢?可是那也隻是拿這本書聽個樂嗬。現在想來是自己太傲慢了,甚至他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作這個世界的人。


    現在仔細想來這個世界,在劉備第二次為大漢王朝複辟後,曆史上就缺少了“高貴鄉公之變”,也就是曹髦沒有以天子之血潑在司馬氏的臉上。那麽就沒有了“八王之亂”和妖後賈南風什麽事了。更沒有“永嘉之亂”,再之後的“王與馬共天下”,這種對王權的褻瀆也就不存在了。


    倒不是說劉備一個人就逆轉了世界的走向,世家大族的崛起當時已經是不可扭轉的大勢。伴隨著曹操看到孫劉鏖戰江陵,於是曹操決定坐山觀虎鬥。可偏偏這場仗劉封出現的太突然,因為曹操料定了劉封肯定死守上庸,沒想到劉封不光冒出來了,還一箭射殺了‘孫郎‘。以至於準備不足,導致徐晃的前軍,被投降關羽後的於禁突然衝散。


    支援而來,負責側翼的樂進被糜芳再次糾纏住,以至於關羽直撲了曹操的中軍大營,在這一戰,曹丕為了保護父親撤退,自幼就能騎馬射箭的曹丕,裝成曹操的模樣引走了關羽才讓曹操安全逃脫。


    隨後就是北方的羌胡發動叛亂,所以劉備按照隆中對的策略兵出隴西。因為劉備平漢中時的威名還在,以及馬超在羌胡中極高的威望,更有曹操兵敗江陵的消息,讓劉備一舉拿下了潼關。


    這就直接斷絕了,曹操這位大漢魏王虎豹騎的產馬區,以至於大量馬匹擴充到了劉備這位漢中王的軍隊中。接下來劉備以諸葛亮坐鎮長安,以魏延為大將扼住了潼關天險。隨後在第三年親率主力再次兵臨荊州,而這時候江東孫氏政權,已經陷入內鬥。


    於是劉備又用了八年統一天下,讓天下再次掛上大漢的旗幟。而其中也有曹丕篡漢和劉備複興大漢。而這並不是關鍵,真正的關鍵是劉禪在建興49年去世的時候,那個原本應該死於亂兵的劉璿早已經去世。他的第五子北地王劉諶因為太過剛烈,不為劉禪所喜。


    所以劉禪把皇位傳給了‘上黨王‘劉虔,劉虔繼位皇帝在他在位41年後病逝。而這位昭寧(年號)帝駕崩後,發生了琅琊王氏、汝南袁氏、 溫縣司馬氏、弘農楊氏、潁川陳氏、潁川荀氏、潁川鍾氏、魯國孔氏、範陽盧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扶風馬氏、豐縣張氏、琅琊諸葛氏、譙縣夏侯氏、吳縣陸氏為首的世家大族因為內戰聚攏了大量的家生奴。少的有三五千,多的上萬,而且因為戰亂,所以這些家生奴的披甲率更是達到了恐怖的20%。


    所以在妙覺和尚記憶中,爆發‘永嘉之亂‘的304年,直接爆發了“昭寧大逆”案,也導致了“五胡亂華”,這就是妙覺和尚之前覺得這個世界,依舊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的原因。但是世家大族,卻因為與政治的深度綁定,也因為不同姓氏崛起,而變成了一直到現代還在存續的主要因素。


    一開始他還曾經以唯物史觀的態度嘲諷過,這個世界的人這種個人英雄主義的曆史觀。可其實曆史也有偶發性,但曆史的走向是不會變的。因為孫權被偶發性極低概率會出現的劉封射死了。那麽,曆史走向也不會改變。因為沒了司馬懿,劉備,曹操,孫權,還會有王備,李操,周權。


    通俗一點說,那就是“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可具體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這個世界權貴以世家的形態出現,這並不改變其本質。本身唯物史觀,就是強調偶發性,就像是劉封射孫權;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築的關係,就像是世家大族在晉朝的崛起;同時曆史又是斷裂且連續的。


    為什麽他的奇謀妙策總會時靈時不靈呢?他現在也想明白了:


    首先,所謂的“奇謀妙策”,脫離了踏實厚重的土壤,就變成了鏡花水月。他隻是知道前世的李潔很聰明,所以他給武廿無推薦了“娶李潔”,這樣就讓武廿無多了李潔這個助力。但也讓原本和李潔處於競爭關係的李玄在淮南商會一家獨大。


    其次,世界是變化的,每個人都是世界的變量。所以不能以不變的態度看一個人,應該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就比如他那個時空中的安娜是和他相濡以沫的賢妻良母。可這個時空內的武廿無得過抑鬱症,本身安娜就是用道德吊著自己才把武廿無伺候得離開了抑鬱症的陰霾。可是他還在武廿無有了柳青以後,還給他推薦了“娶李潔”。這自然就變成了一切不滿的起始點。


    最後就是主體與個體的差異性,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吧,“每個人都會死。”那麽這代表敵人,就會以我滅亡嗎?從宏觀上來說,是的。絕對正確。可是在微觀上這就是胡說八道。因為你有沒有對方命長才是勝負手。他想著幫武廿無,可是他卻用宏觀理解,解決微觀問題。那麽難免就會出現“時靈時不靈”的現象,甚至會變得“荒腔走板”。


    想到這裏他終於想起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的師父禪心長老,就曾經多次告誡自己,不要用一種過來人的態度看待武廿無。他一開始隻是覺得,師父是讓自己謙虛。可是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那個‘過來人‘。


    妙覺和尚苦笑著正要走來的時候,他發現一個帶著一頂黑色氣質報童帽,搭配著一件長風衣的女人拉著一個小孩迎麵走了過來。妙覺和尚認得這個女人,她是武廿無新娶進門的穆婉兒,是晉省穆家的嫡親長女。她拉著的小孩就是最近風頭無兩的那位穆晉安少爺。


    妙覺看向這對女子,恭恭敬敬的對著那個三四歲的穆晉安雙手合十做了個揖。隨後妙覺眼角不由一跳,因為他真的沒有想到,這位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智鬥gpa前任主席卡裏姆先生的穆晉安少爺居然隻是穿著一件粗布的衣裳。


    因為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就是另一個時空的武廿無,所以對那位八省督帥的脾氣秉性自然是有所了解的。他也並不認為‘自己‘是這麽刻薄寡恩的人,於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穆婉兒看著這個和武廿無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捋了捋鬢角垂下的頭發,尷尬的笑了笑說:“妙覺大師,婉兒有禮了。”說完這句話後,穆婉兒恭恭敬敬的雙手合十,然後躬身一禮。


    妙覺雖然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武廿無,不過,他來這個世界以前和穆婉兒並沒有什麽交集。但作為長期毫無建樹的謀士,還是有必要和這位主母和小少爺打個招唿的。妙覺和尚躬身一禮,說道:“南無阿彌陀佛,穆施主,晉安少爺,妙覺這廂有禮了。”


    穆婉兒不可思議的看了妙覺一眼,她真的難以相信世間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隻是妙覺明顯比武廿無老了幾歲。可是穆婉兒也知道自己作為武廿無這個八省督帥的妻子,在貧民窟,這樣看著一個異性似乎有些不妥,於是低聲說道:“妙覺禪師,可是和督帥有親?”


    妙覺微微一愣的功夫,就想起了自己前世以武廿無這個身份,耗十年之功成為江南霸主,又想起安娜在自己身邊慘死,自己也被異獸吞噬的命運,不由歎了口氣,他知道如果把自己就是另一個時空的武廿無這件事,替武廿無傳揚出去那不知道會給這位督帥平添多少煩惱,又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


    於是妙覺對著武廿無這位剛娶進門的夫人,躬身一禮,笑道:“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


    此時這位人稱‘天才‘的穆晉安少爺,卻笑了笑,躬身一禮隨後說:“大師,我想讓您當我的先生。”


    妙覺一聽就知道,這個被人稱為天才小少爺是什麽意思,畢竟他給武廿無初期出謀劃策的時候,從來不講理由,所以一些武廿無的部舊都是或多或少覺得他有些“先知先覺”的本事,可也就他自己才清楚,這種預言不僅有時效性,更有可能“過期”。


    於是妙覺和尚躬身一禮道:“阿彌陀佛,晉安少爺,妙覺隻是一介出家人,沒有教授人書的才能。我在此修行,隻求清淨,不想再涉足塵世紛爭。你若有誌向,應當向你的父親學習,他是八省督帥,必有他的智慧和能力教你。”


    穆晉安點點頭,可是根本沒有放棄,而是分開他母親的手,朗聲說道:“我要做的是小橘子,也隻有枳,才能教我。”


    妙覺一聽驚訝地看向李友,他不敢相信李友,也就是穆晉安居然想當武廿無的‘太子‘。


    穆晉安收斂起了自己的鋒芒隨即在眾人麵前,當即行了拜師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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