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頭發、天藍色的眼珠、迥異於東方人的立體深邃的五官……毫無疑問,這是一位來自西洋的異鄉人。


    十餘名喝得麵色酡紅、腳步打晃的酒鬼自各個方向包圍著他。


    前者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就這麽惡狠狠地瞪著後者。


    這位異鄉人的個子很高,約莫有1米9,肩膀寬闊,胸膛厚實,足可說是“人高馬大”一詞的最佳詮釋。


    站在這群酒鬼的中間,莫名地給人以一種“巨人來到小人國”的滑稽感。


    也正因為他的身形太具有壓迫感了,所以其身旁的酒鬼們雖都是一副麵目猙獰的兇惡模樣,卻又不由自主地狂咽唾沫,眼中閃過忌憚之色。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異鄉人的穿扮很有意思。


    時下的西方,恰值所謂的“紳士文化”正大行其道的時候。


    每逢外出,為了彰顯自己的社會地位,男士們總要穿著黑色的正裝,甚至是華麗的燕尾服,頭戴高高的禮帽,手上拿著一根除了絆自己一跟頭之外就沒有任何鳥用的拐杖。


    反觀這位異鄉人,就沒有身穿這樣的經典服裝,而是一副和式打扮。


    黃色的和服、灰袴、黑色布襪、高齒木屐……一應俱全。


    上身的和服衣襟掖成標準的右衽。


    下身的袴也折成代表著“仁、義、禮、智、信”的5道折子。


    光從著裝來看,他簡直比日本人還要日本人。


    青登雖不清楚這位異鄉人的來頭,但他猜測對方大概是久居大阪的商人。


    大阪灣是日本最繁忙的港口之一。


    而大阪又是以做生意而聞名的“商都”。


    如此,自然是吸引了無數海外商人。


    每日不知有多少自西洋來的商船,在大阪灣的海麵上競發、爭渡。


    因此,除了一直是對外交流門戶的長崎,以及公使館紮堆的江戶之外,就數大阪町內有著最多數量的西洋人。


    總而言之,在大阪的街頭上碰見西洋人,並不稀奇。


    就風氣而言,商業氣息濃厚的大阪無疑要比江戶、京都開放得多。


    商人大抵都是如此——隻要有錢可賺,管對方是什麽人、來自什麽地方。


    可縱使如此,在時代洪流的裹挾下,注定是無法阻止“西洋人是萬惡的夷狄”、“西洋人破壞了這個國家的和平”的尊攘思想在大阪町內紮根、流傳。


    為數不少的大阪町民非常反感西洋人,對其報以巨大的惡意。


    當然,這些敵視西洋人的大阪町民,並不完全是出於思想上的對立。


    西洋人的突然到來,確實是給“商都”的町民們……尤其是給那些中小商人們帶來了非常負麵的影響。


    西方諸國已基本步入工業時代。


    “大工廠的商品”不僅產量巨大,而且還物美價廉,自然是對“手工作坊的商品”形成碾壓級的完勝。


    麵對這前所未有的全新挑戰,家大業大的巨商們倒是遊刃有餘。


    可小門小戶、甚至就隻是靠一間商鋪來過活的中小商人們,那日子可就慘了。


    生意變得難做、收入驟降、商人們紛紛破產、經濟下滑……間接使得普通百姓的生活也受到了衝擊。


    如此一來,町民們自然是將這股怨氣傾瀉在西洋人的頭上了——事實上,這也確實是後者的鍋。


    “諸位!請冷靜!”


    冷不丁的,異鄉人開口了,他以日語高聲道。


    他剛一發聲,包括青登在內的現場眾人,便紛紛吃了一驚。


    原因無它——此人的日語非常標準!幾乎沒有任何口音!


    隻聽其聲,不見其貌的話,怕是還以為他是哪個字正腔圓的說書先生呢。


    明明是西洋人,卻能講出一口無比流利、標準的日語……使青登莫名地想起艾洛蒂。


    “我隻不過是偶然途徑此地,絕無惡意!”


    說著,他舉高雙臂,擺出“投降”的姿勢,嘴角掛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我並不想跟你們作對!請放我離開吧!”


    他一邊說,一邊轉動身體,好讓現場眾人都能看見他的和善表情。


    出於角度的緣故,青登剛剛一直沒能看到這人的長相。


    而現在,因為對方的麵龐轉向了他這邊,所以青登總算是看清其麵容。


    總的來說,這是一位很帥氣的大叔。


    他的年紀在40歲上下,相貌很英俊,下巴蓄著短短的胡子,本就很立體的五官猶如刀削一般。


    尤其是他那既挺又高的鼻子,以及藍寶石般的眼眸,相當精致。


    按理來說,這個年紀的男性多半會身材走型,長出一個難看的肚子。


    然而,此人的身材卻很好。


    即使他穿著嚴實的衣裳,青登也能明顯地感知到布料之下的結實肉體。


    一看就是個平日裏從不疏於鍛煉的人。


    因為平日裏總跟昂古萊姆一家來往,所以青登對西洋人……特別是對法國人的五官特征,有著一定的了解。


    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分不清西洋人的相貌,覺得全天下的西洋人都長一個樣而兒。


    因此,他敢斷定:這位異鄉人多半是法國人——其麵容完全就是教科書級別的“高盧臉”。


    雖然異鄉人已經展現出了十成十的善意,但其身旁的酒鬼們卻並不買賬。


    “啊?你以為你說幾句中聽的好話,我們就會放過你嗎?”


    “該死的夷狄!誰允許你在我們的土地上大搖大擺地走路的?”


    “就是就是!”


    “快滾!滾迴你們的國家!這兒不歡迎你們!”


    ……


    酒鬼們不僅沒有讓出路來,反而還進一步地縮小包圍圈。


    他們那夾雜著濃鬱酒氣的口氣,都快噴到異鄉人的臉上了。


    “夠了,傑太郎,別這樣!”


    “不要鬧事啊!我們還是快點去喝酒吧!”


    “若是引來了官差,我們今晚就要在奉行所裏過夜了!”


    不少人正硬拽著這些酒鬼,想將他們拉走,試圖平息事端——他們應該就是這些酒鬼的夥伴。


    雖然這些仍保有理智的清醒人士都在極力規勸,爭取避免事態的惡化。


    但是……眾所周知,喝醉的人是沒有智商的。


    在酒精的影響下,他們什麽樣的傻事、蠢事都幹得出來。


    “嗝……!你少管我!沒看見老子正為民除害嗎?!”


    “就是因為大家都太軟弱了!不敢去伸張正義,才使得這些夷狄那麽囂張!”


    “如果大家都能站出來,奮不顧身地為正義戰鬥!那我們早就能夠驅逐夷狄!使天下重獲太平了!”


    這幾人的“慷慨陳詞”,進一步地鼓動了現場的情緒。


    局麵逐漸有失控之勢。


    酒鬼們其勢洶洶,氣焰囂張。


    表情一個比一個可怕。


    話語一個比一個激進。


    這些正在包圍、指斥異鄉人的酒鬼們,雖以平民居多,但其中並不缺少腰間佩刀的武士的身影。


    壓肩疊背的“包圍網”;毫不掩飾恨惡的指責、謾罵;自四麵八方襲來的洶湧敵意……換做是一般人,麵對這種局麵,隻怕是要兩腿戰戰,再不濟也會麵色泛白。


    對於時下住在日本的西洋人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畢竟,那血淋淋的、導致一位英國人被亂刀砍死的“生麥事件”,猶在眼前。


    可奇怪的是,這位異鄉人卻毫不驚慌或畏懼。


    他依然舉高雙臂,麵掛笑意,作無辜狀,一個勁兒地重複“我沒有惡意”、“請讓我離開”。


    “嗝……!媽的!幹嘛跟他廢話這麽多!”


    驀然間,某位滿身酒氣、麵龐成豬肝色的武士,一邊打了個大大的酒嗝,一邊倏地伸手探向腰間的佩刀——“噌”的一聲——刀刃出鞘寸許長!


    “根本不用跟他廢話!對付夷狄,隻需揮舞刀劍即可!”


    突如其來的拔刀聲,頓時使現場變得混亂起來!驚唿乍起!


    說時遲那時快,便見一道黑影閃過——就在醉酒武士拔刀的同一瞬間,青登就展開了行動!


    以“天誅”之名,行“濫殺”之實……對於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殘暴行徑,青登一向是看不慣的。


    自穿越以來,在他還是奉行所的一介同心的時候,就一直在跟這些“自以為是正義”的家夥作鬥爭。


    隻見他一個箭步上前,僅眨眼的工夫就來到了異鄉人的身邊。


    下一瞬,他閃電般地探出左手,一把握住住醉酒武士的佩刀刀柄,將剛剛出鞘的刀刃又給按迴進鞘中。


    醉酒武士一瞪眼,怒視青登。


    “你小子,想幹什麽?!”


    說猶未了,他下意識地推搡青登。


    然而,他剛一舉臂,青登就猛地抬起空著的右手,扭住他的這隻胳膊,往反方向一掰——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緊接著,青登側過身子,將其臂膀搭在自己的右肩上,旋即以標準的過肩摔的架勢,將這家夥甩飛出去。


    此人尚在半空中做“自由落地運動”,青登身側就驟然傳來新的吼叫:


    “你這家夥!”


    又一位武士朝青登撲將而來。


    這人多半是方才那位醉酒武士的同伴吧。


    青登不躲不閃,就這麽直挺挺地站著,靜靜地目視對方,任由對方來攻。


    不消片刻,對方進逼至其跟前。


    他大叫一聲,像熊一樣撐開雙臂,撞向青登——他似乎是想給青登來一個抱摔。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青登忽地從其眼前消失,不見蹤影。


    他不敢置信地瞪圓雙目,隨後踏穩腳跟,迅速迴頭——青登已站在他剛才的位置。


    青登也不多言,腰一沉,雙臂插進對方腋下,一使勁把他扔了出去。


    這人的身子很輕,青登沒費多大的力氣,就讓他當了一迴“空中飛人”。


    少頃,嘭——的一聲,地上又多出一具呻吟著的、因疼痛而扭曲著的身軀。


    青登留手了。


    別看他們叫喚得那麽慘,其實隻是皮外傷,連骨折都沒有。


    畢竟這倆人喝醉了,神智不清,而且行兇未遂,所以青登放了他們一馬。


    倘若青登全力出擊,這倆人即使不死,也會變為重度殘廢。


    青登的突然現身,以及他這瞬間製服2位武士的淩厲手段,給現場的正“火熱”的氣氛澆了一盆冷水。


    四下裏霎時變得格外安靜,落針可聞,不複方才的吵嚷。


    異鄉人麵露訝色,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向他伸出援手的青登。


    青登一臉平靜地轉動視線,掃視周圍。


    “你們用於伸張正義的手段,就是對著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逞威風嗎?”


    “真是不知羞恥。”


    “全都散了吧。”


    青登的言辭間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不僅如此,其語氣散發出露骨的譏諷。


    誠然,青登的這番話語相當霸道。


    但是,卻無人敢對他說半個“不”字。


    畢竟……地上的那兩位仍在呻吟著的倒黴蛋,就是前車之鑒。


    現在眾人在麵麵相覷了一陣後,連狠話都顧不上說,就這麽狼狽散去。


    很快,青登和異鄉人的身周就形成了一片無人敢再靠近的“真空地帶”——當然,除了木下舞之外。


    紅衣少女蝴蝶般輕移蓮步,悄然迴到青登的身邊。


    “閣下,非常感謝您的幫助!”


    青登轉頭看向身後的異鄉人——對方正一臉真摯、誠懇地向他道謝。


    話音剛畢,異鄉人就注意到了朝青登走來的木下舞。


    “這是您的妻子嗎?真是一位美人呢!”


    他真摯地稱讚道,眼神中不包含任何邪念。


    非常典型的“西方式交流”——熱情且幹脆地稱讚女子的相貌。


    這與儒家文化圈的“蘊藉含蓄”的待人理念是相悖的。


    因此,木下舞並不適應這種直白的讚揚。


    她僵硬地應和一聲,隨後瑟縮著將半個身子藏到青登身後。


    青登莞爾:


    “嗯,她是我引以為傲的妻子!”


    曆經艱辛與等待,總算是確定了與木下舞的婚約。


    出於一種奇怪的補償心理,青登現在最樂見的事情,就是向外人宣布“木下舞是我的妻子”。


    在簡單地稱讚完木下舞的美貌後,異鄉人便將話題轉迴“道謝”上。


    “閣下,真不知要如何感謝您才好!若無您的出手相助,我隻怕是要費上一番工夫,才能轉危為安。”


    這人不僅能講一口流利、標準的日語,而且似乎還很了解日本的文化,講起話來文縐縐的。


    青登擺了擺手。


    “不客氣。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這兒不是你應該久留的地方。”


    “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快點迴家吧。”


    在留下建議後,青登本想就這麽轉身離開。


    可誰知對方竟叫住了他:


    “閣下,聽你口音,你是江戶人吧?”


    青登生於江戶,長於江戶,身上留有無比深刻的“江戶印記”。


    別的不說,光是其口音就有著滿滿的“江戶味道”。


    他這“江戶人”的身份根本就隱藏不了,而且也沒有隱藏的必要。


    青登輕輕頷首。


    “嗯,沒錯,我是江戶人。有什麽問題嗎?”


    “江戶啊……那你們是旅人嗎?”


    “這個嘛,請恕我無法迴答。”


    異鄉人麵露愧色。


    “啊,抱歉,是我失禮了。如果你是遊曆四海的旅人的話,那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青登歪了歪頭:


    “問題?”


    異鄉人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見過一位名叫‘愛麗絲·德·奧爾良’的法蘭西少女?她有著一頭靚麗的金發、一雙晴空般的藍色眼眸,年紀在15歲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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