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你願意跟我走嗎?”明亮的燈光裏,燕綏摟著懷裏汗涔涔的言央問。


    “嗯,願意。”言央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此時言央已經辦好離校手續,離校時間還剩下三天。


    “央央,舍不得你。”花群坐在椅子上,雙手抱住站在身前的言央的腰,語氣戀戀不舍。


    花群已經訂了機票,明天下午三點。


    “想我了跟我視頻就好啦。”言央說。


    “嗯,央央,你說以前的人要是想對方了該怎麽辦?電話也沒有,更別說視頻了。”花群突發奇想地問。


    “寫信啊。”言央說,“紙短情長。”


    “央央,那個燕綏對你好嗎?”花群問,臉幹脆埋在人肚子上。


    “嗯,挺好的,是除了奶奶跟你,對我最好的。”言央說。


    “那我就放心了,你工作呢?”花群說,他記得那天工作定下來後,言央足足開心了一個星期。


    “去那邊再找,如果……如果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也沒關係,我可以繼續接稿畫畫,反正我也不怎麽花錢。”言央說。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幫你打聽過了,燕綏家特有錢,家族企業,未來的接班人,你就好好抓緊他,千萬抓牢他,他對你這麽好,你工不工作都無所謂,再說上班一個月能掙多少錢,知道沒有?”花群抬頭,用特認真的表情開著玩笑。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言央也一本正經地開著玩笑,“我一定會好好抓緊他的,畢竟這樣又帥又年輕又對我好的金主哪裏找。”


    “這就對了,你看你讀個大學多辛苦。”花群說。


    “嗯,現在好了,我也傍上大款了。”言央笑,好不容易沒正形一迴。


    他倆沒注意到,門口有個人來了又走了。


    “那你一定要記得想我。”花群又說,還抱著人不撒手。


    “我會想你的。”言央拍了拍花群的肩膀說。


    第二天,花群離校。


    燕綏從昨天到現在一天都沒有聯係他,發的信息沒迴,電話也沒接,言央突然感覺心裏是空的,校園是空的,整座城市都是空的,空的厲害。


    當天晚上,燕綏找了言央,沒說其他的,也沒解釋什麽,隻執拗的帶著人就去了機場。


    言央記得是六月八號,他什麽都沒有收拾,隻隨身帶了證件跟手機。


    他就這樣幾乎是一無所有的來到了哈城,住進了這所房子裏,一住就是五年。


    言央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錯了,從來哈城的那天晚上起,燕綏像換了一個人,不再輕易對他笑,不再揉他的頭發,不再叫他小迷糊,隻有在床上,他才能找到畢業前夕的那個燕綏,他開始以為是因為他父親的去世。


    一個月,三個月,半年,一年過去,言央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並不是。


    他沒有找工作,燕綏說不用。


    他學做川菜,做梅花糕,後來又做荷花酥以及各種點心,他發現燕綏喜歡吃那些五花八門,漂亮精致的點心,他洗衣做飯,收拾家務,長年累月隻為那一個人。


    視頻裏。


    花群問他,“央央,他對你好嗎?”


    言央迴:“挺好的。”


    在物質上對他挺好的,給他買最新款的手機,最高配的筆記本電腦,日常服飾全是一線大牌,雖然言央多次表示他很少出門,不用買這麽貴的。


    衣帽間裏,言央的貴重物品,比如名表、配飾比燕綏自己都多。


    “你怎麽看上去不是很開心的樣子?”花群又問。


    “沒有啊,可能沒睡好吧。”言央敷衍道,費勁擠出一個自然的笑。


    “央央,你還是這麽漂亮,好想你。”花群說。


    漂亮?言央看了看視頻裏的自己,對啊,他怎麽沒想到,燕綏從未對他說過喜歡,說得最多的便是“央央,你真漂亮。”


    他一直以為這是句情話。


    “原來,他也隻是喜歡他這一身皮囊嗎?這就解釋得通了。”言央想,心裏一抽一抽地疼。


    “央央,央央,你怎麽了?”花群看著一臉痛苦的言央,焦急的問。


    “沒事,別擔心,我也好想你,你還會迴來嗎?”言央說。


    “也許吧,迴來我肯定第一個告訴你,來看你。”花群說。


    言央迴了個“嗯”。


    “央央,你還是那麽怕黑嗎?”花群繼續問。


    “嗯,如果他在,晚上就可以關燈。”言央說。


    “偏心眼,我跟你睡了那麽久,怎麽就不行。”花群笑著說。


    言央也笑,看著花群,花群似乎變了,也似乎沒變,好像……沒有以前那麽嘰嘰喳喳了。


    是啊,五年過去了。


    第13章 統統拿去好了


    寬大的餐桌上隻放著一碗白粥,還微微冒著熱氣。


    白粥煮得很爛,一粒完整的米粒都不見,言央拿起勺子挨著碗的邊緣淺淺舀起一勺送進嘴裏,小心翼翼的吞咽。


    “果然比昨天好些了。”言央想著,又沿著剛才的地方舀起一勺。


    自前天從醫院跑迴來,到現在也沒吃什麽東西,喉嚨太痛,吞咽食物跟吞咽刀片似的,刮得生疼,言央隻能喝一點湯跟白開水。


    早晨起床,實在太餓,咽了咽口水試試,感覺好一些,言央便自己煮了粥。


    保姆阿姨照例提著菜過來,見人自己煮了粥,整理好冰箱,便迴去了。


    阿姨鮮少跟言央說話,言央知道,她隻按燕綏的話做事,可能在她心裏,是不屑與自己說話的。


    一碗粥吃了半碗,洗過碗,便進了臥室,在書桌前坐定,雙手按住筆記本電腦開合處,言央心裏湧起片刻的不知所措,從酒會那天到現在,燕綏一直沒有迴來過。


    深吸一口氣,言央打開筆記本電腦,昨天下午接了一單,老顧客,言央本不想接,猶豫片刻,還是接下了,專心做事的時候就不會想燕綏。


    命運真是捉摸不透,言央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工作不是為了賺錢。


    言央決定不再胡思亂想,就在家安安靜靜的等燕綏,他不敢給燕綏打電話,那天肯定給他惹了麻煩,還有自己沒有乖乖的,他一定生氣了,等他氣消的時候,就會迴來的。


    交稿已經是晚上十點,中途改稿兩次,對方很滿意,也驚訝於他的速度,言央沒說話,隻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包過去。


    眼睛盯著電腦差不多看了一天,言央感覺眼睛又幹又澀,滴了兩滴眼藥水,洗漱完,便躺在了床上。


    跟五年來多數日子一樣,這樣的日子就是他的日常,燕綏整日整日沒有迴家的日常,他像被世界遺忘的日常。


    屋裏燈火通明,跟外麵的冰天雪地相得益彰,晶瑩雪白,卻冰冷刺骨。


    像在沒有盡頭的漫天大雪裏艱難跋涉,言央感覺又累又冷,舉目四望,目之所及裏荒無人煙,言央艱難地抬起深陷在大雪裏的腿,準備再往前走,也許……也許翻過這座山就有人煙了呢?突然,腳下一滑,身體不受控製的往下墜,往下墜,言央想求救,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言央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卻意想不到地掉進一處溫暖裏,全身暖洋洋的,言央想睜開眼睛看看,卻怎麽也睜不開,伸手想去摸,撫過之處硬硬的,又好像有些軟,是什麽?在哪裏?


    好溫暖啊,言央索性不打算睜眼看了,想閉著眼睛就這樣一直睡下去,睡下去……


    翌日。


    天光大亮,言央醒來,卻不想睜眼,他在迴味那個夢,類似的夢他其實經常做。


    言央還專門看了一些關於夢的解析,他比較認同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裏的觀點。


    夢是實現願望的一種形式,夢提供了一種方式來實現我們內心深處的欲望和願望,而這些欲望和願望一直被壓抑在潛意識中。


    潛意識是一個巨大的被壓抑思想、情感和記憶的倉庫,這些思想、感情和記憶太過威脅或令人不安,以至於無法被有意識地承認。因此,夢代表了一種嚐試,通過將這些被壓抑的欲望和衝突投射到夢境世界來滿足它們。


    而言央的欲望與願望,不過是希望燕綏能多抱抱他,多喜歡他一點點。


    天花板的吊燈仍舊亮著,璀璨奪目,突然就刺痛了言央的心髒。


    聽到大門開關的聲音,“阿姨送菜來了嗎?”言央意識迴籠,身體卻沒有動,他並不想起床做飯,奇怪,昨天隻吃了兩頓白粥,到現在竟不感覺餓。


    視線倏地暗了幾分,天花板的吊燈熄滅,言央愣愣的,下意識側頭,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是燕綏。


    “燕綏?”言央喊人,“你怎麽迴來了?”


    “我不該迴來嗎?”燕綏反問,嗓音嘶啞。


    在言央眼裏,燕綏一身的疲憊。


    “沒有。”言央說,“沒想到你會早……這麽早迴來。”


    “打擾你睡覺了?”燕綏說,向言央靠近。


    “我沒有這個意思?”言央已經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作勢要下床。


    “去哪裏?”燕綏問,已經按住人。


    “煮早餐,你還沒吃早餐吧?”言央看了眼床頭櫃的智能時鍾,八點過五分。


    “不吃了。”燕綏說著,把言央壓迴床上,略顯粗暴地開始解身下人的睡衣扣子,動作越粗暴越解不開。


    “以後不許穿帶扣子的睡衣。”燕綏說道,毫無道理可講。


    “好。”言央答應,開始自己解扣子,然後脫掉上衣,褲子,內褲,讓自己赤身裸體的暴露在燕綏眼前。


    臉長得漂亮,即使很少運動,身體依舊勻稱美好,言央深深地知道,如果燕綏喜歡他的皮囊,言央就給他,燕綏想要什麽,他隻要給得起,統統拿去好了。


    “央央。”燕綏喊了一聲,聽聲音,竟然是痛苦的。


    為什麽?


    燕綏走了,大門開關的聲音不大,言央卻感覺似夏日驚雷,響徹耳畔。


    燕綏什麽都沒做,就這樣走了。


    終於,燕綏是連他的皮囊都厭煩了嗎?


    第14章 再也……不見


    屋裏的光線似乎亮了幾分,又似乎暗了幾分,言央赤身裸體地裹在被子裏,在床上已經不知道坐了多久。


    喜歡燕綏的兩千多個日日夜夜,言央已經翻來覆去,覆去翻來地想了好幾遍,找不出燕綏是何時對自己的身體也失去興趣的,明明上一次留滿全身的痕跡才剛剛消失,明明發泄的時候癡迷地跟他一遍一遍地說“央央,你真漂亮。”“央央,你『填空題』起來好爽。”“央央,再來一次,好不好?”


    等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又一個黑夜將要降臨時,言央起身,他要去開燈,像個吸毒患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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