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搓了搓手,對著杜庭政道:“我覺得這裏麵,說不定真的有誤會。就算鴻臣少爺請蔣教授幫忙,也有情可原。東昆也說,當時他挺著急的,因為聯係不上您。”“而且這挨著蔣教授什麽事呢?正常人都會說,人情先欠著,下次再說。有沒有下次還不一定呢。”管家把語氣放到最緩,繼續說,“這隻能證明蔣教授很善良,心軟,好說話的。”杜庭政皺了皺眉。醫生的聲音有點抖:“杜先生,請您的手不要用力,血又要滲出來了。”金石想起來杜庭政交代過,不能跟蔣屹走太近。他想好了詞,指著椅子上的外套說:“蔣教授衣服沒拿,都十點多了,外麵雨夾雪,他穿那麽一點,能行嗎?”“不行吧,”管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別感冒了才好。”杜庭政鼻腔唿出氣,側臉冷硬的像被冰凍過的大理石,抬起來的睫毛都是冷的。醫生隻得重新給他擦幹淨血跡,上了藥,再次包紮。“他胳膊肯定受傷了。”金石忍不住說。“好像是。”管家道,“我看他下車的時候,一直托著手臂。而且誰家能不吵架呢?您跟尤總吵了架,還能和顏悅色的邀請他來咱們家吃飯,他把您的手擠成這樣,昨天您在客廳裏,還給他打電話呢。”杜庭政掃他一眼,又橫了金石一眼。“你們想說什麽?”管家道:“不要生悶氣了,把蔣教授接迴來吧。”金石不能直說‘您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委婉道:“接迴來讓醫生給看看胳膊,還有脖子,您手勁兒大……”“我沒用力,”杜庭政打斷他,“他自己學不乖,非要跟我擰著來。”金石閉上嘴,不敢開口了。管家溫和道:“又不是養小貓小狗,要那麽乖巧的做什麽呢。您如果喜歡那樣的,一抓一大把,外頭多的是想貼您身上的。夏天的時候褚總說把今年特別紅的明星給您送過來,說很乖巧,有眼力,講話溫聲細語的。”“您不喜歡呀。”管家耷拉著眼皮。他保養的很好,深居簡出,沒幹過累活,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不少。“蔣教授從小家庭條件優越,讀書時成績好,畢業後工作好,這算是有麵子的成功人士。您叫這麽大一屋子人進來,說要錄像,太嚇人啦。”杜庭政盯著他。“您要嚇唬他,或者鬧著玩,也要注意方式呀。”管家繼續道:“外麵下著雪,他穿那麽一點,又哭過,小桑林那裏就他一個人,太可憐了。萬一他也生氣,沒去那,去了原來的房子,洗了澡連件換洗的衣服都沒有,說不定連熱水都沒有。”杜庭政一頓:“他又哭了?”管家點點頭:“我看到他用袖口擦眼睛了。”金石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插了一嘴:“不然還是去接他吧。”手指包紮好了,杜庭政手搭在桌上沒動。他斜靠著太師椅,餘光看到桌上的手表。這表跟蔣屹一樣,低調,但是掩蓋不了本身精雕細琢一般的氣質。分針很細,泛著銀光。管家低聲勸:“去看看吧。”杜庭政深出一口氣,伸出傷手端詳了一眼紗布,好像那脖頸上光滑的觸感仍在。他重新垂下手,對金石說:“你去,把他接迴來。”“好的。”金石立刻說,匆匆拿起外套和手表,“馬上迴來。”杜庭政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主動求和過。他的字典裏就沒有這個詞。金石離開了,管家留在茶水間裏沒動。杜庭政擺了擺手。管家還站在原地:“您應該自己去的。”杜庭政語速慢,聲音低,尾音啞:“他跟杜鴻臣攪和在一起,怎麽我不追究,還要親自登門致歉嗎?”“也不是這個意思。”沒人外人在,從他出生就看著他,一路看著他一步步走到如今地步的管家溫笑了一下,“鴻臣少爺是什麽人,您心裏有數。他是一貫喜歡人妻的,愛往這類人身邊湊。”杜庭政視線鎖在他身上,麵容和體態仍舊是穩的,手上一繃,立刻感覺到疼。醫生時時關注著他的動態,立刻提醒:“杜先生,手,手不能用力。”第53章 策劃金石一邊開車一邊給蔣屹的司機打電話, 問他們去了哪裏。得知蔣屹迴了小桑林,金石鬆了口氣, 直奔過去。半道上給蔣屹打電話,一直都在占線中。金石在給杜庭政打電話說明情況還是先過去找蔣屹之間選擇了後者。他開車快,他們抵達時間差不多。下了車,金石正碰見司機出來,便叫住他問情況。司機迴想蔣屹在車上的表現:“心情很不好,打了一路的電話, 給一個叫鶴叢的人。”金石知道他,跟蔣屹從小一起長大的。“打電話說什麽?”“聽不太明白,”司機說,“胳膊疼,渾身難受, 心裏也難受,這一類的。那邊問他, 下午的時候不是還說要談戀愛什麽的,一會就變卦了。蔣教授就說眼瞎了, 自作多情, 我也真是聽不明白。”他想了想,對金石說:“對,他還說, 他用了藥。具體什麽藥, 沒聽他們說。”金石心裏預感十分不好。他讓司機離開,鼓起勇氣去按門鈴。還好門開了。蔣屹穿著離開時的那身衣服, 似乎沒來得及換, 肩膀上有點濕。他站在門內,比平日裏要沉靜, 還有一些傷心。看起來是怪可憐的。“我……”金石有點卡頓,他本來已經打算好,直接勸蔣屹迴去。可是現在蔣屹的衣服濕了,明顯需要換一件幹爽的。“你怎麽來了?”後背的光很溫暖,洋房供暖係統是才換的新的,除此外還有智能家居,輔助恆溫。蔣屹看四周沒有別人,看向他,等著他答複。金石解釋道:“大爺讓我接你迴去。”蔣屹沉默不語,屋內的燈光打在他鼻梁上,顯得冷俏而挺拔。“大事化小,不是你常說的話嗎?”金石淋了雨,肩上有深一度的痕跡,“如果有誤會,要解釋清楚。你跟大爺對著幹,能落什麽好。”蔣屹沒法解釋。他不清楚杜鴻臣跟杜庭政說到了哪一步。“我解釋他就聽嗎?”蔣屹反問。“他不聽是他的問題,”金石說,“你不解釋,就是你的問題啦。”蔣屹推開門,抱臂站在屋內。“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他手裏有我們的床照,錄像之前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同樣,我也沒經過他的同意,錄了像。”他似乎打算跟他好好掰扯一下,“這件事是不是扯平了?”金石順著他:“是扯平了。但是……”“他燒了我的硬盤,刪了我手機裏的文件。”蔣屹打斷他,“這事怎麽說?”金石:“……”他張了張嘴,蔣屹再次打斷他:“平心而論,你覺得他尊重我嗎?我現在跟你迴去,你能確定他不再跟我動手嗎?”金石被批的啞口無言。“你知道的,我打不過他。”蔣屹道,“誠然我們身份地位有一定的差距,但不代表我就要像別人一樣對他畢恭畢敬、卑躬屈膝。我不是他雇傭的服務人員,領薪水,看臉色。也跟他沒有生意上的合作關係。”金石想勸,卻無從勸起。他說的是事實。從一開始就是杜庭政拘著他不放手。“我惹不起,躲著他總是可以的。”蔣屹說,“你迴去吧,轉達我剛剛的話。路上小心,金石哥。”以前他也叫‘金石哥’,但跟今天不同。以前他每逢這時候聲線較弱氣,末尾總帶一點含糊音,多說幾句就好像在撒嬌求助一樣。不似現在冷冷地,眼神帶著疏離感。金石不走,也不想讓他進去。“杜庭政派你來請我,”蔣屹問,“還是抓我?”金石想起來杜庭政答應過他,不再派人抓他,他們之間已經為這事鬧過兩次。“當然是請。”金石站在台階下,仰望著他寒涔涔的下頜。“既然是請,那我應當也有拒絕的權利了。”蔣屹倚靠在門邊,眨眼時眼皮撩起來的很慢,“朋友一場,我對事不對人,別往心裏去。天寒地凍,開車慢點,我就不送了。”金石躊躇片刻,第一次在沒有杜庭政授意的情況下獨自放棄目標任務,無功而返。杜家燈光通明,並沒有因為誰的離開就降低一個亮度。杜庭政仍在茶水間裏,不遠處站著管家和醫生。金石推開門,裏麵的人一起看向門邊,就連杜庭政也轉過臉。金石拿著外套和手表,硬著頭皮走進去,身後沒有跟著人,木門無聲息地闔上了。杜庭政沉默覷著他。“……蔣教授說不想來。”金石把外套就近搭迴椅背上,手表也放迴桌上。“我忘記拿給他了。”金石主動解釋道,“我下了車,沒進門。蔣教授問是不是要抓他強製他來,我說不是,他就說不來。”杜庭政盯著他不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難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季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季閱並收藏難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