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屹不由看著他,皺了皺眉:“你在想什麽,他跟家人的關係相處的這麽糟糕,指望這個,肯定不行。”金石打量著他。蔣屹坐直了些,與敞開的窗戶拉開一段戒備的距離。“別這種眼神,”蔣屹道,“有話直說。”金石走近了兩步,從窗外看著他,眼神亮了:“你也可以呀。”“我不可以。”蔣屹伸手要關窗,“家人,至少也要朋友,你比較可以。”金石讓司機把汽車熄了,車窗關了一半,停在半空中,露出蔣屹半張清晰幹淨的側臉。金石伸手扶著窗:“按照你們之間的情義,你說話,大爺會聽的。隻是你,以後有事不要瞞著他好不好,你想做什麽,他會幫你完成的,就像調動工作,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他如果真的會聽,我此刻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蔣屹反駁道,又一頓:“……什麽情意,我們之間?”金石請他不要謙虛,借口道:“共患難的情義。”蔣屹汗都要出來了,聞言鬆了口氣:“東昆跟你講了?”“嗯,”金石迴想起來,有一點生悶氣,強調道,“我們之間沒有秘密,都對大爺忠誠不二,任何人都挑撥不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任何人。”蔣屹朝他豎了豎大拇指。他開車門下了車,站在車前吹風。“那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蔣屹冷靜了點,仍舊有點熱,“我上去看看他。”金石看著他的背影,有些不解。為什麽他分明被戳穿了,還一副磊落無謂的態度。金石道:“別去了吧,今天情況特殊,大爺不喜歡有人打擾。”“要去的。”蔣屹並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特殊,隻是杜庭政的神情未免過於落寞了。他擺擺手,慢吞吞到了台階前。木質的台階踩上去發出一點細微的吱聲,兩側的扶手上有些淺灰色,似乎是久不打掃落下的塵土。順著樓梯上二樓,入目是在一間客廳,落地窗外露出明亮的月光,能看清這裏的每一處布置都精致而體麵。蔣屹環顧一周,按照杜庭政臥室的方位,尋找過去,推開門,裏麵空無一人。當初杜庭政的臥室跟現在沒什麽兩樣,擺設幾乎毫無變動。他又按照杜宜安的臥室方向尋過去,果然,在敞開的門裏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杜庭政。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在黑暗中尤其明顯。蔣屹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慢吞吞走進去,站在他旁邊,跟他一起望著窗外。這地方正對著西方,隻能感受到月光,卻看不到月亮。“我……”蔣屹說了一個字,停住了,好像還沒有想好後麵的話。如果光線再清晰一些,杜庭政就能發現他眼睛被月光映得很亮。“想說什麽。”杜庭政道,聲音一貫冷。不過他一直這樣講話,蔣屹便忽略了雜糅其中的情緒。“人總要向前看的。”蔣屹說,“已經過去的事情,不要總返迴去想,給別人機會,也給自己機會。”杜庭政微微側頭,窗外的光照在他側臉上,映的眼中寒意迸發,今晚杜宜安被催眠後說出的話像匕首。刺激著他麻木陳舊的神經。想要即刻摧毀那些欺騙、隱瞞、誘導的一切。腳下物是人非的地點,塵封多年的往事,不堪迴首的記憶,一聲“對不起”將他的破壞欲望帶達頂峰。蔣屹並不知道杜薪粵已經被監l禁,遠在千裏的杜鴻臣也停職下權,隻有杜宜安同多年前一樣,再次成為唯一的‘幸存者’。蔣屹小聲解釋道:“我是指,杜宜安,還有二叔。”杜庭政額角跳痛,眼神像寒冬的匕首一樣冒著寒氣:“還有誰?”“杜鴻臣?”蔣屹隻知道他家有這些人,嚐試著說,“即便有血緣關係,如果一味打壓,難免會產生逆反心理。不過你們這種大家族可能不太一樣,總之把握度,能和平解決的,盡量不要鬧太難看。”杜庭政不置可否,視線在他身上停留過後,重新掃視這間廢棄的臥室。蔣屹也轉過身,跟著打量了一個遍,但是卻什麽都沒看進去。剛剛那段冠冕堂皇的話,給了他充足的時間措辭。“我想過了,”他眼睛看著別處,全部的注意力卻都放在了一旁的人身上,尚未消退的酒氣令他微醺,頭腦也不甚清明,“……我提前說明,不是因為你送我房子,也不是因為調動工作的事情。”杜庭政視線偏移,寸寸審視著他。那視線不同以往,但是蔣屹放鬆了警惕,隻顧著擦手心裏的汗,沒有立刻察覺到。“是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不太健康。”蔣屹鼓起勇氣說,抬頭看到這眼神愣住了。“我……”他又張了張嘴,想說不然我們試試談戀愛。“你沒有權利拒絕。”杜庭政打斷他,視線高高在上,“隻要我想,就把你關到死。”蔣屹一頓,頃刻間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個巴掌。即便如此,他還是過了足有半分鍾的時間才清醒過來。“幫杜鴻臣說話,”杜庭政冷冷盯著他,“他又許給你什麽好處。”“什麽,”蔣屹手心的汗幹透,醉意也徹底消失,隻是頭腦仍舊混沌,怔著勉強道,“我以為……”“你又有什麽可以威脅我的把柄,”杜庭政移開視線,重新望向窗外,“教唆東昆起二心,跟杜鴻臣私下密謀,還是在車內偷錄的騎在我身上的錄像。”第50章 機會蔣屹渾身發涼, 情不自禁退了半步,望著他。“除了發給了杜鴻臣, ”杜庭政沒轉頭,“還發給誰保存了?”蔣屹戒備地退了兩步。“你的兩個朋友,祝意,鶴叢,”杜庭政繼續道,“有沒有發給他們一份。”他此刻才想明白金石的欲言又止還有反常從何而來。此時遠遠不到翻臉的時候, 但是晚了。因為杜鴻臣的背叛,導致他好不容易掙紮出來的自由空間,爭取出來的融洽場麵,即將前功盡棄。甚至就連他剛剛的荒謬想法都如此可笑。“跟他們無關。”蔣屹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渾身發涼, “祝意身後是融聖集團的北開源,北開源旁邊是瑞意集團的路評章, 你敢動他?”“沒有提鶴叢,”杜庭政不置可否他的驚疑, 毫無波瀾道, “看來他沒有後台。”蔣屹咬了咬牙。杜庭政沒跟他爭論這些,淡聲道:“迴答問題。”“沒有!”蔣屹說,“我隻發給了杜鴻臣, 你有本事, 就去弄死他,欺軟怕硬幹什麽?”杜庭政點點頭。他伸手推開窗, 夜風順著縫隙吹進來, 把衣角掀地反複擺動。在風聲中,杜庭政說:“為什麽你也騙我。”蔣屹以為他說的錄像的事情。這氛圍令人膽怯, 即便他身邊空無一人,但遠比金石在場的時候還要可怕。“你可以去查,金石說你什麽都能查到。”蔣屹喉嚨滾動,吞下分泌出來的唾液:“我當時聽說你有我的錄像,很害怕。所以就……也錄了一份。擔心有朝一日被你發覺,你會報複我的朋友,於是隻發給了杜鴻臣。想著你們是兄弟,你總不能對他怎麽樣。”“很聰明。”杜庭政評價道。蔣屹又退了一步,下定決心道:“這不是什麽大事,我們都沒有發出去,杜鴻臣的那份我加了密碼,強行解開隻能粉碎摧毀。如果你不高興,我們可以迴到以前嗎?”杜庭政不語。蔣屹緩了緩,盡量平靜道:“迴到最開始的時候。我搬出去,工作也可以迴到原單位,你們兄弟的事情,我無意插手,也不想被卷入,彼此放過,可以嗎?”杜庭政依舊沉默著,蔣屹隻能觀察他的背影。他轉身要走,杜庭政道:“你敢走試一下。”蔣屹站住腳,下一刻,毅然決然走了出去。順著來時的路向外,走廊,樓梯,木質的地板,虛虛關著的廳門。推開門,金石站在門邊。蔣屹退了一步,繃著臉望著他。“得罪了。”金石低聲說,揮手讓司機把蔣屹控製住。“金石,”蔣屹掙紮了一下,無濟於事,“什麽意思?”金石的目光裏有些不忍,別開眼睛不看他:“大爺讓我在這裏等您,對不起,蔣教授。”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上的月光依舊靜謐,遠處晃動的樹和近處的人交相唿應,在地上留下濃重的投影。不知過了多久,房子裏傳出來細微的腳步聲。是皮鞋踩著木板上的聲音。腳步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直到停在眼前。蔣屹又掙紮了一下,對杜庭政道:“讓你的人放開我。”“時間長了不提醒,”杜庭站在他身前,用手指卡住他下頜抬起來,流暢、白皙、脆弱的咽喉暴露在他手底,“你忘了我是怎樣的人了。”“是,”蔣屹仰著頭,眼睛因為動作的緣故,微微眯起一隻,“差點忘記了,你是個人渣。”杜庭政推開他的下頜,力道有些大,致使他整張臉偏去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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