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你,”他用那一副沒有絲毫憐憫的眼神,高高在上俯視著,“你的一切,都是杜家給的。”杜宜安臉色漲紅,眼神逐漸渙散。杜庭政嗤笑一聲,手往一旁推開他的下頜,拽起絲綢睡衣輕飄飄地擦手指。慣性使杜宜安要癱倒在地,被金石拉著才沒有倒下去。“鬆開他。”杜庭政說。金石鬆開手,杜宜安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劇烈倒氣,聲音響徹走廊。杜庭政擦完了手,看著伏倒在地的人,眼睛裏沒有一絲波動。金石上低著頭問:“大爺,等下要送蔣教授離開嗎?”杜庭政從來不允許外人留宿,整個二樓都被列為禁地,更何況是臥室。金石等著他的命令,他卻什麽都沒說,就迴到臥室,隨手推上了那扇門。門縫虛虛掩著,並沒有徹底關閉。他好像不在意杜宜安是否會闖進去,也或許是篤定他不敢,也許隻是單純的不在乎。杜宜安仰躺在地,胸口起伏劇烈,怔怔望著頂上的燈條。他頭發都被汗水浸濕了,臉色還沒有恢複正常,泛著難堪的紅。門縫裏的臥室溫度低,氛圍暗,那灰蒙蒙的色彩能引發一切遐思和旖旎。杜宜安渾身虛脫,他爬不起來,就連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這樣虛虛的一扇門,風一過,便偶爾擺動一下,留下更大的縫隙或者密合成一線天,就把他徹底阻擋在外。一門之隔,臥室裏溫度調得很低,以至於蔣屹有些不受控製的微微發抖。杜庭政進了門,站在窗邊點了根煙,望著遠方的夜空。煙霧緩緩升起,時而濃時而淡。片刻後,他扯下身上的睡衣,迴到了床上。蔣屹想扯過被子來蓋,但是杜庭政壓著一角,要拽出來必須經過他的同意。杜庭政靠著床頭,視線微微偏移,轉到了他身上。室內沒開燈,全借著從窗口處越進來的光,給他虛虛的打上一點若隱若現的輪廓。杜庭政眼神仍舊盯著他,抬起下頜示意他坐上去。蔣屹動了一下,騎到他身上。他沒有絲毫要反抗的意思,抬眼的時候看起來很乖。仿佛真的要言出即行,主動配合。“你們在外麵吵什麽?”蔣屹問,“是和宜安嗎?”杜庭政不迴答,蔣屹這次沒替杜宜安說話,揶揄道:“看來大家族裏也有煩心事,我心裏總算平衡點了。”杜庭政不發一語伸出手,用指尖探了一下,隨即眼神變得幽深起來。“這麽軟。”他看著身上的人,“自己玩過了?”蔣屹沒動:“提前處理了一下。”他脖頸修長,毫不遮掩地說出來,想是做這種事輕車熟路。杜庭政沒由來的心煩。“遲到了兩分鍾,就是幹這個去了?”他手指強勢地擠了進去。蔣屹提前做好了準備,這一下沒受什麽罪。他本著要麽不做要麽雙贏的原則,坦然無比地承受著。室內煙味逐漸彌漫,蔣屹偏頭咳了一聲。杜庭政似乎覺著有趣,神情總算不那麽冷硬了。他靠在床頭朝著蔣屹吐出煙,然後在煙霧繚繞中打量著他。蔣屹對這惡趣味無可奈何,膝蓋因為受力也痛起來,他嘶了一聲,虛虛抬著,將重心偏移了。因著這動作,杜庭政兩指間的煙灰掉下去一點,落在了他的大腿上。“我……你能不能注意點?”蔣屹把煙灰擦了,在腿上留下一點灰色的印記,沒說疼,卻說:“多髒啊。”杜庭政盯著他,伸手把煙灰彈在一側的煙灰盒裏。那手骨既沒有過分的肌肉,也談不上瘦弱,纖長勻稱,看得出來保養的很好。下一刻,那夾著煙的手收迴,摁到了蔣屹的大腿上。“我草”蔣屹剛剛咽下去的髒話還是吐了出來,猛地往後一躲,卻被他另一隻手牢牢摁在身上。他那一下毫無防備,痛得額角直跳。然而他那優越的五官抗住了這痛苦的表情,讓人隻想欺負他,蹂i躪他,讓他哭出來。杜庭政應當是被強烈的收縮感爽到了,大發慈悲把煙頭拿起來,丟到了煙灰缸裏。蔣屹咬著牙忍下了一句“他媽的”,拿他沒辦法,便拿起打火機遠遠地扔出去,掐滅了同一個原因受傷的源頭。打火機一路跌撞到了牆角才停下來,發出一聲脆響,不知撞碎了什麽東西。杜庭政沒分眼神過去,他靠著床頭柔軟的絲墊,看著蔣屹忍耐的眼睛。蔣屹緩了緩,過了那一陣,才俯下身與他對視。“我也有紋身。”他用眼神揉了他頸側的紋身一把,輕輕地說:“在小腹。”杜庭政盯著他開合的唇。蔣屹輕輕開口,嗬出的熱氣中帶著誘哄:“我可以給你看,但是你要保證,不能再弄疼我。”杜庭政在黑暗中不動,片刻後才唇角一動,低低笑了一聲。蔣屹晚上沒吃飯,半夜的時候肚子餓,餓過去一陣又開始疼。他沒驚動杜庭政,半夜摸黑起床,把室內的溫度調高。早晨七點鍾,鬧鍾響起來,蔣屹爬起床的時候,感覺渾身都要散架了。杜庭政果然無愧於那傲人的尺寸,太行了。他還在睡,蔣屹也無意將他吵醒,以免繼續打交道。他躡手躡腳尋找到浴室衝了澡,昨天的衣服經過整日奔波已經皺了,實在忍不了再次穿迴身上。轉了兩圈沒找到衣帽間,蔣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叫醒杜庭政,穿著他的浴衣推開了臥室的門。走廊裏也沒有人,蔣屹往外走了點,給金石打電話。電話通了,蔣屹小聲問:“金石哥,是你嗎?”金石似乎還懵著,過了一會兒才出聲,有點驚訝:“蔣教授??”“是我,”蔣屹說,“你在哪裏?我沒有衣服穿,有幹淨的衣服嗎,我該去上班了。”“馬上來,”金石連忙解釋:“我就在樓下。”出了長廊便是交錯的樓梯,蔣屹走到扶欄邊,探頭往下望,果然看到金石正在大廳裏跟人講話。金石也看到了他,匆匆轉身上了樓:“你怎麽穿這個就出來了?”蔣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長袖浴衣,不薄,也不透。他穿浴袍比杜庭政要認真一些,但是小腿從底下露著,腳腕十分修長,腳色也白。金石臉紅了紅,不好意思看他,想把他趕迴屋:“我叫人送衣服過來,腰圍多少?”“會遲到吧,要不我借你的穿?”蔣屹覺得好笑,嘶啞著嗓子說,“你個直男,別這樣啊,我又沒光著。”他這副狀態,一看就是跟杜庭政該幹的都幹了。他剛從床上下來,就穿上自己的衣服,金石覺得命不久矣。“不會遲到,我看著叫人送吧。”金石按著耳麥要了衣服,繼續問他,“車和早飯已經準備好了,給你端上來吃?”蔣屹往下望了一眼,正趕上客廳裏的人抬起頭來,視線鎖在了他身上。蔣屹收迴視線,他的膝蓋舊傷加新傷,被燙傷的疤也痛,胃不痛了,但是有些反酸惡心。“我吃不下,”那人還在仰著頭盯著看,蔣屹往裏麵站了站,用扶欄隔絕那視線,“我去了單位再吃。”金石點點頭,叫人給他打包了幾樣早飯。看他做這種事情輕車熟路,不知道處理過多少次了。蔣屹忍不住問道:“你們杜先生,經常帶人迴來嗎?”金石張了張嘴,要說話,又停住了,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又套我話?”他眯起眼笑了笑,搖搖頭。蔣屹想了想,問他:“從今開始,你們不會再找我的麻煩了吧?”金石想說不會,臨了又猶豫了。昨夜的杜宜安淩晨才離開,臥室裏的叫聲斷斷續續響了半夜,金石從來沒聽過有人在床上這麽放肆的叫。他難免高看蔣屹一眼,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到底是杜庭政厲害,還是蔣屹厲害。蔣屹明白了。他想吐,沒看到垃圾桶,拽著浴衣底部捂住嘴幹嘔。金石嚇了一跳,過去扶他:“怎麽了?要不還是先吃點東西,您還好嗎?”“我胃裏難受,”蔣屹沒吐出來,緩了一會兒,煩躁起來,抱怨道,“我渾身難受。”他真的太脆弱了。好像受不得一點罪,稍稍用力就能把他捏斷。金石下意識連聲音都放輕了:“要不別去上班了,能請假嗎?”請假這頭根本不能開,不然之後有人要作妖,今天讓他請,明天讓他請,那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蔣屹迴答的和昨天一樣堅決:“不能。”這下金石也束手無策,按下耳麥要叫醫生,蔣屹擔心再拖下去杜庭政會醒,打斷他催促道:“衣服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