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金石說,“四國混血,漂亮吧?”蔣屹對女人不感興趣,對美醜還是有基本的分辨和欣賞能力的:“漂亮。”金石美滋滋點點頭,蔣屹說:“瞧著比你要高了。”“沒有!”金石立刻不笑了,“我比她高一厘米,女人顯得高而已。”“噢,”蔣屹說,“那她穿高跟鞋嗎?”金石瞪著他。蔣屹抬手示意換掉這個話題。汽車順著冬青開出去,在馬路上平穩的滑行。蔣屹看了幾次時間,金石向他保證:“遲到不了,八點準時讓您出現在學校。”“出現在階梯教室三樓才行,”蔣屹說,“提前十分鍾到是良好的自身修養也是對學生的尊重。”金石喊了司機一聲:“開快點。”兩道的燈帶飛度後退,漆黑的樹影看不分明,車速明顯快了起來。蔣屹望著窗外出神,流暢的側臉被路燈鍍上暖黃的光,偶爾照亮全部又瞬間隱入黑暗。他的教養實在是太好了。金石抓過不少人,有掙紮的,也有破口大罵的,有些迫於杜家威名不敢反抗,但是眼睛裏也盡是畏縮和憎恨。他不卑不亢,到了這會還能這麽冷靜的坐在車裏,著實令人欽佩。蔣屹維持著發呆的動作,突然問:“他會睡秘書嗎?”金石先是皺眉,反應過來驚道:“當然不了!”蔣屹沒他那麽大反應。“那他有女人嗎?”他平靜地出奇,“或者男人,養在身邊的都算。”金石張了張嘴,又閉上,飽含深意地笑了起來。“套我的話,”他笑得含糊不清,想在這個問題上反將他一軍,故意道,“我不告訴你。”蔣屹好似無所謂。他不追問,也不動。差十分鍾八點,金石看著他進了階梯教室的門。“蔣教授,”他叫住他,提醒道,“先生讓我等下接您迴去,您看…我進去等,還是在樓下等?”蔣屹神色沒什麽變化:“我知道。”金石鬆了口氣。蔣屹朝他微笑了一下:“能在樓下等嗎?這裏學生很多,因為職業特性,我不想讓他們揣測我的私事,可以嗎?”金石點點頭表示理解,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九點三十分鍾,金石在朝陽樓下踩滅煙頭,扔進垃圾桶。學生陸陸續續的從樓裏走出來,喧嘩聲一下子將寂靜的夜攪亂。他派人守好各個出口,想起來蔣屹的腿不方便,望了一眼仍舊亮著燈的三樓教室,逆流而上,走進了人群裏。偌大教室裏的人已經散去七七八八,剩餘的一些也差不多收拾好東西,從夾道裏往外走。勤工儉學的學生已經入場,正從教室最後方開始掃地上被不小心遺留下的垃圾。金石掃過一圈,沒找到蔣屹的身影。講台上空空如也,大屏幕也已經被關閉。金石頓時覺得被欺騙了感情,轉頭就朝外跑,急匆匆按住耳麥,大聲咆哮:“都他媽的給老子看住了,他跑了,草!”“日,別被老子抓到他,”他咬牙切齒道,“看我不”“金石?”一聲稍顯清亮的,溫和無害的聲音打斷了他。金石渾身一頓,猛地刹住了腳步。蔣屹擦著手,身後是亮著燈的洗手間入口。他好似無知無覺,上下打量著他:“發生什麽事了?”金石長吸一口氣,閉上眼“誒呀”了一聲:“蔣教授你去洗手間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呢?”“我去洗個手而已,”蔣屹好笑道,“何況我沒有你的聯係方式。”金石還是那一副使勁使猛了又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表情。“您存一下我的手機號,”他扶了扶牆,告訴樓下的兄弟們不用急了,“下迴有事提前說,別嚇我啊。”蔣屹當著他麵存好手機號,跟著他走:“如果我剛剛跑了,會怎麽樣?”“去抓唄,抓到至少打斷一條腿。”金石說,“先生沒特意交代不能打的,就是可以打。”到了樓梯口處,他要伸手扶蔣屹,被擺手拒絕了。蔣屹扶著欄杆慢慢往下走:“我是說你,你會怎麽樣?”金石愣了愣。他當真開始想後果:“會挨罵,也可能會扣獎金,被那會兒我們出來的時候見到的那個秘書扣,邢心,她不講情麵的。”“嗯。”蔣屹走得很慢,“所以我不會跑。”金石震驚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再一次刷新了蔣屹展示出來的優良素質。他從來沒遇到過這麽純良無害的人。蔣屹趁機提要求道:“等下我能不能去藥店一趟?”金石還沒有從感動中出來:“家裏有醫生,我叫他來就行了。”蔣屹搖搖頭:“我去買藥,美利曲辛片。”“治什麽的?”“吃了能讓人心情愉悅。”蔣屹說,“你不放心,可以把我吃剩下的沒收。”金石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種藥。“行嗎?”蔣屹問。他在空曠的樓梯間緩緩下行,隻有一條腿用力,每下一個台階就要用力扶穩欄杆。明明身量比一般人高,平日裏臉色看起來也健康無比,思維縝密,能說會道……此刻卻憑空給人一種孱弱的感覺。好像下一刻就他媽的要紅眼眶了。金石神經大條,不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此刻也沉默下來,冒著到家超過十點的風險,答應了他的請求:“行。”第8章 不逃了蔣屹在藥店買了藥,當著金石的麵吃下去,又挑了一盒凡士林,說剛剛洗了手幹,要塗一下。金石要給他付錢,被他拒絕,拿出錢包來自己付了。付完錢他要借用藥店的衛生間說要洗手,金石以為這是讀書人的潔癖,由他去了。他進去的時間超過三分鍾,金石不得不去敲門,催促道:“蔣教授,我們必須得走了,要遲到了。”蔣屹從衛生間出來,不發一語跟著他上了車。車上金石不停地看時間,幾次想打開耳麥開關告訴杜庭政他們可能要晚幾分鍾,又因為司機總是踩著紅綠燈的尾巴成功掠過路口而作罷。“金石。”蔣屹叫了他一聲。金石以為他又有什麽事要做,汗都要出來了:“什麽事?”蔣屹抿了一下唇,似乎正組織著語言,一會兒才開口:“我明天早晨八點有課,如果我今晚不能離開的話,勞煩你明早送我迴學校。”金石頭次覺著他這工作看著光鮮亮麗,其實也沒好到哪裏去。這會已經要十點了,明天八點還要上課。不過好在那是明天的事情了。晚十點整,汽車踩著生死線開進杜家。蔣屹被帶進茶水間,裏麵卻沒有杜庭政的身影。金石出去匯報,蔣屹挑了張椅子坐。他不能一直站著,凡士林已經在腿間化開,黏膩的難受。很快,金石返迴來,帶著他上二樓。蔣屹不發一語跟著他,直到進了杜庭政的臥室。這裏麵很寬敞,溫度也低一些,跟一樓相比就像褪了色的現代化墓地。左手邊望去是主床,很大,一側是全景落地窗。杜庭政披著件真絲睡衣坐在上麵,手裏拿著本雜誌正在看。庭院裏的燈從玻璃窗上照進來,籠在一側的臉上,令他的下頜線愈發無情,頸側的紋身攀援向上,在夜色裏張牙舞爪。蔣屹站在原地沒動。杜庭政放下雜誌,朝他招了一下手。蔣屹仍舊沒動。杜庭政把雜誌丟在一旁,靠著床頭的軟墊:“我是不介意叫人進來教你的。”蔣屹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問他:“杜先生,我想我們之間還是有所誤會。”杜庭政虛虛伸出手指,擋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難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季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季閱並收藏難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