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吉朗聲問道:“朝廷開征商稅,諸位是讚成呢?還是反對呢?”


    “若是真如大人所說的那樣,那小人定是會支持朝廷開征商稅的。”底下有人高聲答道。


    唐天德循聲看了過去,發現那個人他還認識,正是蘇州布行慶祥號掌櫃蘇武。


    唐天德不免有些生氣,狠狠地瞪了過去。


    劉禎也是發現了蘇武的存在,不過他卻是有些疑惑。


    慶祥號不是十三家布莊裏的,在蘇州布行裏規模雖然不錯,但是和十三家布莊相比還是差了不少,算是準一流,按理來說今天這個宴會,蘇武是沒資格參加的,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蘇武的喊聲明顯得到了不少人的讚同,紛紛出聲支持。


    “若是官府不打擾我們經商,那小人也支持開征商稅。”


    “是啊,是啊,前陣子我還被一個戶房書吏為難過呢,花了五十兩銀子才擺平。”


    “禦史大人什麽時候來啊,小人我現在就有事情要告呢!”


    劉吉笑道:“諸位不必著急,陛下乃是曆朝曆代少有的聖天子,他既然立了政務院,那肯定就是為了江山社稷好,政務院諸位大人也都是憂國憂民的賢臣,他們推行的政務,肯定是為了讓天下百姓都能得到好處的,所以諸位一定要支持他們的行為,這樣才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好處。”


    接著話題一轉,道:“而且本官想在這裏說一句題外話,諸位都是豪商大賈,但是經商的能力,你們未必比得上陛下。”


    聽劉吉這麽說,眾人都來了興趣,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分明是在催促,你快說,我們想聽皇帝的八卦。


    “陛下也經商嗎?”有人高聲問道。


    劉吉搖搖頭,說道:“陛下乃是天子,哪裏有時間經商。”


    “既然不經商,那為何說陛下經商比得過我們?”還是那個人追問道。


    劉吉笑著迴答道:“陛下雖然不經商,但是他對商賈之道的理解可是遠超朝中許多人的,注意我說的是遠超!”


    “劉大人能否詳細說說?若是陛下真像您說的那樣,那這商稅我明日就去繳了!”有人高聲說道。


    劉吉笑笑,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謝這位掌櫃了。”


    “其實本官說陛下懂經商之道的證據,你們應該也是知道的。”


    我們也知道?眾人都是一愣。


    劉吉繼續道:“不知諸位是否還記得,景泰元年的時候,朝廷曾經組織過一次與韃靼的互市,那次互市,在座有人肯定沒少賺吧?”


    有人笑著點點頭,很明顯也參加過那次互市的,賺的銀子應該不少。


    劉吉看著眾人的反應,說道:“但是你們不知道的是,那次互市就是陛下首先提出來的!”


    陛下提的?


    這一點他們還真不知道,他們原本以為是戶部尚書陳循提出來的呢!


    劉吉繼續說道:“還有,去年年底朝廷和安南還做了一筆交易,從安南買了一百萬石米糧,用的還是朝廷收稅收上來的那些貨物,據說光是一匹雲錦,就讓安南使臣花了八千兩!”


    不少人都愣住了,什麽時候雲錦那麽值錢了?


    沒想到劉吉又補充了一句:“不是白銀,而是黃金。”


    “黃金?怎麽可能是黃金?”有人被這個消息嚇到了,高聲叫道。


    劉禎也是非常驚訝,他就是布行的,雲錦什麽價格他知道,這玩意雖然是貢品,但是市麵上也不是沒有,一匹雲錦的價格怎麽計算都達不到八千兩,還是黃金,那就是八萬兩銀子。


    八萬兩啊!這裏麵九成九都是純利潤,成本最多占到一分,這種利潤率他以前是真的沒見過。


    劉吉卻是點點頭,說道:“對,就是黃金。”


    “安南使臣是傻子?”人群中又有人問道。


    旁邊立刻有人笑罵道:“一國使臣能是傻子?就憑你問出這句話,我看你才更像那個傻子吧!”


    “你才是傻子呢!”被訓斥的那個人立刻迴懟道。


    “好了好了,本官給你們釋疑一下,你們就明白了。”劉吉笑著安撫道。


    那個人立刻躬身道:“大人請講。”


    劉吉笑著道:“當初定這個價格的時候,戶部陳尚書曾過來問過一次,那次剛巧本官也在,於是便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當時陛下說了,雲錦織造不易,原本賣不上太高的價格,不過現在雲錦是禦用之物,價值自然不同。”


    “安南與我大明不睦,宣德五年雖然允許黎利自立為安南國王,但是卻沒有像高麗那樣賜下蟒袍,所以他們一直希望能夠得到高麗那樣的待遇。”


    “大明這次拿出來雲錦,安南國王即便是高價也是要弄迴去的,因為有了這玩意,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世人宣告,他安南國王也是大明的藩屬了,他的王位是得到大明承認的,所以即便花再多的錢,安南國王也一定會將雲錦弄迴去的,畢竟雲錦這東西,一般是花錢也買不到的。”


    “那這和八千兩黃金有什麽關係?既然安南使臣不是傻子,那他們絕對不會買下那塊雲錦的。”有人出聲問道。


    劉吉答道:“安南使臣的確不是傻子,但是那又怎樣?”


    “陛下說了,一塊雲錦的確不值這麽多錢,但那隻是一塊雲錦嗎?那是一個認可,對於安南國王穩固王位有極大的好處。相比於安南國王的王位,八千兩黃金又算得了什麽呢?”


    “所以,安南使團買的,不僅僅是一匹布而已,還有陛下的承認。你們自己說,陛下的承認是這八千兩黃金可以比擬的嗎?”


    眾人恍然大悟。


    對啊,一國國王的身份,又豈是金錢可以衡量的?要是這麽說的話,那安南使團可算是立下大功了呢。


    劉吉笑著繼續道:“這事兒陳尚書也問過陛下,陛下將其稱之為附加價值,這部分價值不容易計算,但卻是利潤最高的部分,都是純賺的。”


    “就憑這一點,你們還敢說陛下在商事方麵沒有你們強嗎?”


    眾人立刻搖頭。


    不說敢不敢瞧不起皇帝,但就是這個附加價值的想法,就比他們強出了不知道多少。


    在座的眾人雖然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卻沒有一個人會嚐試去總結出來,單就這一點,皇帝就不知道比他們高明了多少。


    “本官再說一件事。”劉吉清了清嗓子說道:“不知在座是否有人聽說過善仁堂?”


    “這個我知道,善仁堂是京城出現的一個商會,隻招收我等民間商賈,在裏麵可以收集消息,交易買賣,之前和韃靼的互市也是善仁堂牽頭組織我等商賈一起去遼東互市的,朝廷上下並無絲毫為難之處,據說是皇後娘娘牽頭做的。”有人高聲答道。


    劉吉一指那個人,高聲讚道:“說的對,善仁堂的確是皇後娘娘安排人做的,為的就是讓你們這些民間商賈能夠輕鬆一些,多賺些銀子,替陛下多養些百姓。”


    接著話題一轉,道:“但是你們不知道的是,這件事其實也是陛下請皇後娘娘做的,就是為了扶持你們這些民間商賈。”


    “此話當真?”有人出聲問道。


    劉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看一個白癡一樣,迴答道:“皇後娘娘賢良淑德,文謙恭順,嫁給陛下之前一直深居閨閣,嫁給陛下以後更加不能隨意出來,你們這些民間商賈的死活和她有什麽關係,要不是陛下當時不方便明目張膽地支持你們這些民間商賈,哪裏還需要請皇後娘娘出麵。”


    眾人都是一笑。


    劉吉這話說的雖然不客氣,但是一點毛病沒有。


    按照大明皇室的規矩,汪皇後在出嫁之前肯定隻能待在自己家裏,出嫁之後也隻能待在郕王府,朱祁鈺登基之後更是常居深宮,為了皇家的麵子也不能出麵做事情的,要不是皇帝讓他做的,這天底下還真沒有人能夠指使她做事。


    “所以,這次朝廷開征商稅,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你們好。”


    劉吉高聲總結道:“你們交了稅銀,就是對朝廷有價值,稅銀交的越多,價值就會越高,陛下能給你們的支持就會越大,到時候能多賺多少錢,你們自己算。”


    “可是廉政銀子實在是有些高了。”有人出聲抱怨道。


    劉吉循聲看去,發現是唐天德,不由得有些氣結,出聲訓斥道:“你是傻子嗎?這個機會是陛下從文武百官手中收迴來的,不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憑什麽同意?如果有個人要從你手裏進一批貨,但是不給你貨款,你能答應嗎?”


    那人立刻不吱聲了。


    劉吉繼續訓斥道:“再說了,朝廷收稅,你們的成本增加了,難道就不會漲價嗎?”


    好吧,劉吉劉大人今天說的話,的確全都是實在話,連漲價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們還有什麽不同意的。


    劉吉繼續說道:“不過本官有一點想提前警告你們,收了廉政銀子的可以漲價,這個你們自己決定,但是糧食、葛布之類事關百姓生計的貨物不許隨便漲價,否則惹得百姓民不聊生,朝廷肯定會拿你們的身家來補貼百姓。”


    “哦,對了,這也是陛下說的。”


    這番話說得殺氣騰騰,眾人都是心中一驚,有人問道:“那我等怎麽賺錢呢?”


    劉吉冷聲道:“三邊都是需要糧食的,你們可以運糧去宣府大同,去榆林甘肅,那麵糧食貴,相信你們也可以賺到不少銀子,而且朝廷這次規定了,今後商賈運糧,會按照數量和距離減免稅款,甚至還可以補貼你們的運費,所以你們不必擔心賺不到錢,這點事情陛下早已想到了。”


    “是這樣的嗎?”


    “好像是,當初官府的公文我隻是大略掃了一遍,隻關注稅種和增稅那一塊了,沒仔細研究後麵的東西。”


    “迴去找一份研究研究。”


    “對,研究研究。”


    眾人紛紛開始議論,下麵嘈雜聲響成一片。


    “好了,好了。”劉禎站起身道:“諸位想研究公文,可以迴去再研究,大人還在這裏訓話呢,都好好聽大人講話。”


    眾人立刻肅穆起來,再次看向劉吉。


    劉吉感激地對著劉禎點點頭,剛想說話,突然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一個人緩步走了上來。


    眾人抬頭一看,原來是丁氏布莊的東家陳信。


    今天陳信的打扮有些誇張,一身紅色絲綢錦袍,上麵繡著一些瑞獸,整個人氣宇軒昂的,一上來就對著所有人拱手道:“抱歉,抱歉,布莊有些事情耽擱了,還請諸位見諒。”


    不過他的語氣中卻沒有一絲道歉的意思。


    劉吉不認識陳信,低聲對著坐在旁邊的劉禎問道:“劉掌櫃,這是哪位啊?”


    劉禎低聲答道:“大人,這位是丁氏布莊的東家陳信。”


    “丁氏布莊?”劉吉迴憶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蘇武給他的資料裏有提到過這個陳信。


    陳信是贅婿,是主動入贅到丁氏布莊的,娶的是原本丁氏布莊的大女兒,丁家大女兒嫁過人,但是為人比較霸道,活生生把她的丈夫氣死了,被休了之後迴到娘家沒人要,剛好當時丁家家主沒兒子,就招了陳信入贅。


    誰能想到這個陳信雖然地位不高,但是經商卻是一把好手,而且沒兩年他的遠房親戚就考上了進士,授官監察禦史,然後一步步升到了左都禦史的位置,正是如今在都察院掌院事的左都禦史陳鎰。


    有陳鎰在,陳信自然有了底氣,開始逐漸管理整個丁氏布莊,去年丁家老爺子病逝,他就徹底成為了丁氏布莊的東家,掌握著丁氏布莊所有的織坊、染坊、店麵,如今即便在十三家之內也是比較靠前的,漸漸地就養成了他這目中無人的脾氣。


    陳信站在原地,環視一周,發現主桌上的劉吉,緩步走過來,拱手問道:“這位可是劉吉劉欽使?”


    既然陳信給了個麵子,劉吉還是要接著的,於是一樣拱手道:“本官正是劉吉,不知你是?”


    陳信笑嗬嗬地道:“劉大人,小人是丁氏布莊的大掌櫃陳信,今日接到大人的請柬,小人心中歡喜,無奈家中突然有事,來的晚了,還請大人恕罪。”


    劉吉擺擺手道:“哪裏,哪裏,本官今日設宴,也是為了和蘇州商界的諸位商賈認識認識,聊一聊開征商稅之事,既然陳掌櫃家中有事,不來也是無妨的。”


    陳信心中一動,問道:“那不知小人可否在大人身邊作陪?小人對於開征商稅之事也是有許多話想請大人向朝廷轉達,還請大人給小人這個機會。”


    “哦?”劉吉露出一個驚訝的神色,點點頭道:“陳掌櫃也有想說的話,那太好了,本官此次過來,也很希望聽聽你們這些民間商賈的心裏話,既然陳掌櫃來了,那就多和本官說說吧,本官洗耳恭聽。”


    有身份地位不夠高的人讓開位置,陳信便立刻坐了下去。


    劉吉問道:“陳掌櫃有什麽話想說的,盡管和本官說說。”


    陳信恭敬道:“劉大人,小人聽說一件事,大人此番起來,是奉政務院之命開征商稅的,不知是否是真的?”


    劉吉點點頭,道:“對,此事不假。”


    陳信又接著問道:“小人研究過府衙的公文,上麵有一項養廉銀子,小人不明白,朝廷官員不是有俸祿嗎?為何又要收這養廉銀子?這不是政務院與民爭利,以萬民的血汗供養百官嗎?”


    這家夥果真沒有好意,現在過來就是找死的。


    劉吉黑下臉糾正道:“不是養廉銀子,而是廉政銀子,乃是朝廷獎勵清正廉潔官員的,補貼他們的家用,怎能叫與民爭利?”


    “哦,哦,劉大人說的對,是小人記錯了。”陳信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個歉,繼續問道:“不管以什麽名義發放,這些銀子都是從天下百姓手中收上去的,這難道不是以萬民血汗供養百官?”


    “怎麽?陳掌櫃此次前來,是來質問本官的嗎?”劉吉黑著臉反問道。


    陳信連忙搖頭,道:“哪裏,哪裏,大人貴為朝廷命官,小人哪裏敢質問您。”


    “隻是小人心中有所迷惑,還請大人能夠解答。”


    劉吉徹底黑下了臉,反駁道:“朝廷收賦稅,的確是以萬民供養百官,因為百官可以梳理政務,抵禦外寇,讓天下萬民得安生,但是......”


    “但是百官已經有了俸祿,卻還要什麽廉政銀子,那豈不是說這筆費用乃是不合理的,違逆了太祖祖製的嗎?”陳信卻沒有讓他繼續說下,而是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劉吉怒意上升,看著麵前這個臉上滿是笑意但是卻無絲毫敬意的陳信,出聲反問道:“既然說到這兒了,那本官也想問陳掌櫃一句,務農之人一樣要承擔賦稅,他們的稅率要達到十稅一,相比於他們,陳掌櫃經商,卻隻需要承擔三十稅一的稅率,陳掌櫃能解釋一下嗎,為何你陳掌櫃的賦稅要比務農之人少那麽多?”


    陳信嘿嘿笑道:“劉大人,此事乃是太祖定下的祖製,小人自當遵守祖製嘛!”


    “但是時移世易,當初天下大亂,太祖為了恢複你們商賈的元氣才定下了三十稅一的稅率,如今已過去百年,你們商賈的元氣早已恢複了,為何還要執行如此低的稅率?正是因為朝廷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決定調整稅率,開征商稅的。”劉吉反駁道。


    陳信臉上立刻露出驚訝之色,問道:“劉大人此言,莫不是說太祖錯了,朝廷不打算再遵從祖製了?那此事我可要和我叔父說說了。”


    不過他雖然滿臉驚訝,但是他的語氣中卻全都是威脅。


    “你家叔父是誰?”劉吉一愣,反問道。


    陳信立刻挺直腰板說道:“我叔父乃是當朝二品大員,都察院左都禦史陳鎰陳大人。”


    “陳大人嗎?”劉吉驚訝了。


    “正是。”陳信這時候卻是出聲威脅道:“所以劉大人即便是政務院派出來的人,在蘇州辦事還是小心一些為好,都察院可不是政務院可以管得到的。”


    劉吉冷笑一聲,道:“怎麽?陳掌櫃真以為都察院就無所不能了?”


    “無所不能達不到,但是以詆毀太祖,違逆祖製的罪名彈劾一下還是沒什麽難度的,劉大人正值壯年,仕途還有好多年要走,莫要因為幾個沒幾年就要致仕的老臣,壞了自己一輩子的仕途啊!”陳信挺直腰板出聲威脅道。


    劉吉反問道:“怎麽?聽陳掌櫃這意思,還能支使得動都察院的禦史嘍?”


    陳信笑著搖搖頭,仍舊帶著威脅道:“這個談不上,小人畢竟隻是一介商賈而已,哪裏能支使得動禦史大人們,但是送他們幾個彈劾人的理由還是沒什麽問題的,畢竟監察禦史也是有權利風聞而奏事的。”


    劉吉看著一臉傲氣的陳信,突然說道:“陳掌櫃有話就直說吧,莫要再拐彎抹角威脅本官了。”


    陳信點點頭,緩緩道:“其實小人也沒什麽要說的,隻是希望劉大人能夠高抬貴手,不要為難我等蘇州的商賈,停止開征商稅,等您迴京之時,小人必有重謝。”


    聽了陳信的話,劉吉在心中暗道,這家夥倒還不算太蠢,知道帶上蘇州商賈一起給自己施壓,但是他畢竟是底層平民,不知道朝廷中的那些事兒,於是輕笑道:“如果本官不願意高抬貴手呢?”


    陳信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冷哼道:“若是劉大人的手太重,抬不起來,那您就不要抬手了,抓緊時間寫一份謝罪的奏疏遞上去吧,否則我怕大人到時候沒心情寫了。”


    “怎麽,陳掌櫃這是在威脅本官嗎?”劉吉盯著陳信問道。


    陳信的臉上又重新露出笑容,緩緩說道:“小人哪裏敢威脅大人呢,隻是好心提醒一下,最近若是出現什麽亂子,亦或是有活不下去的莽撞人冒犯了大人,大人還要提防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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