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人的領悟能力,華衝鋒已經不再是那個隻靠蠻力和勇氣打拚的新鮮人。他柔順地踩著腳蹬子,以152rpm的踏頻接過接力棒,努力做好自己領騎的分內活。


    在第三個爬坡點前,天空車隊終於吃掉已經完全失去心氣的兔子們,弗魯姆、孔蒂和卡文迪許依次取得爬坡積分。21秒後,華衝鋒所處的集團也逐一吃掉幾隻兔子,本內代等人的夢想正式宣告破滅。


    天空車隊拿下第四個爬坡積分後,比賽隻剩下不到20公裏。就在這時,主集團同時發力,首先把本內代、米西奇等吃了,然後拿下華衝鋒他們,進一步把天空車隊的領先優勢壓縮到20秒鍾以內。最後一個爬坡點距離終點有點遠,如果不出意外,主集團能在第4個爬坡點結束時抓迴現在領先的天空車隊。


    “悠著點,讓他們先吃掉我們,然後在終點前和他們對決!”“大表哥”弗魯姆棄用賽前方案,重新布置戰術。


    是有點冒險,但值得一試。


    華衝鋒、薩甘等人甘心被抓,但不意味著就這樣束手就擒,他們迴到主集團的目的實際隻有一個,那就是稍稍休息,把最後一把力氣留到終點線前決勝。


    雙方不謀而合,一場衝刺比拚蓄勢待發。


    畢竟不是一個人丟臉,重新迴歸主集團,華衝鋒並沒有感受到太難堪,當然,從別人的眼裏,他也能讀出五個字:這傻逼誰啊?


    雖然很多參加環亞平寧比賽的騎手,像巴拉韋德、塞·魯瓦等,都曾經在列日古典賽中遇到過,但一切太過匆忙,華衝鋒還沒來得及混個臉熟,全場比賽就結束了。除了有限的那麽幾個人,大部分都弄不清華衝鋒的來路。


    “瞧著吧,用不了幾天你就會主動退賽。”


    “現在得意,有你哭鼻子的時候!”


    “亞洲人?你能熬完前五場比賽我管你叫爹!”


    各種不相信、甚至是帶有濃濃的嘲諷的表情,即便在時速高達40公裏以上的騎行過程中,依然是那麽刺眼,像極了地中海上空的太陽。


    終點前17公裏+321米,主集團攆上天空車隊一行四人;所有的兔子,至此全部死翹翹。直到目前為止,環亞平寧第一賽段的真正的比賽,才算拉開序幕。16公裏,隱忍;15公裏,地形略微有點起伏,不適合衝刺,隱忍;13.2公裏,隱忍……


    越接近最後階段,賽道兩旁的人也就越多,好在不是爬坡上坎的路段,觀眾們、車迷們也拎得清:別有事沒事跑到路上去湊熱鬧,被撞死了沒人替你們收屍。


    最後5.2公裏,窸窸窣窣的踩踏聲不再單調,從前至後,凡是有點血性的漢子們都行動起來,為了那件粉紅色的領騎衫,以衝刺作為結束的大戰觸發了。


    好一陣賣力的拚刺刀,所有的衝刺型騎手,馬塞爾·基特、安德烈·格萊佩爾、吉恩·克裏斯托弗、彼特·薩甘、法比安·坎切拉拉、馬克·卡文迪許……華衝鋒,全部脫穎而出,把那些什麽耐力型騎手、阿登型騎手、爬坡型騎手統統拋在身後:再見了,你們這幫忍辱負重的家夥!沒有強悍的爆發力,你們最好在後麵乖乖地當看客。


    “馬克,你好棒!”


    “我愛你,安德烈!”


    “坎切拉拉,衝啊!沒人是你的對手!”


    ……


    車迷們狂唿亂叫,各種國旗、隊旗迎風招展,喇叭、鑼鼓喧天作響,各自為自己的偶像鼓勁加油。更有骨灰級的粉絲,舉著自己親手縫製的、外形酷似某個選手的巨大氣球人偶,任由它飛到半空中,造成好大一片陰影。


    “傻根”的吸輪大法,“雞腿”的無影腿,“大猩猩”的暴力操車,“盤爺”超低風阻的姿態,淋漓酣暢的呈現在全世界車迷的眼前,在這七八個絕頂高手不分伯仲的相持當中,一個掛著200號號碼布、身披青色騎行服的高大身影表現同樣出色。在那些耐力騎手、爬坡騎手以及二三流的衝刺型騎手,被遠遠拋在後麵時,隻有他能死死咬住不放。


    俊朗的麵部輪廓、強健的身體素質、恐怖的爆發力,看呆了電視機、電腦前麵的億萬觀眾,吸引著比賽沿路的男女粉絲。


    天空體育頻道的節目主持人、本身又是資深體育記者出身的約翰·屈沃爾塔,在翻閱了一遍手中的資料後,就是沒找到有關200號選手的任何背景,最後隻能以“200號選手”作為人家的稱謂:


    “不錯,很不錯!200號選手看起來很年輕,但是持續爆發出來的力量令人印象深刻。不過,似乎操控技術還差一點火候,踩踏所做的功率沒能全部轉化為速度。注意看,每當他的踏頻達到某個數值時,他就會下意識地停頓一下。請導播把鏡頭再拉近一點,看……是不是有一點?這個臨界踏頻達到多少,肉眼是沒法判斷的。我可以大膽預言,如果200號的踩踏效率再高一點,基特、卡文迪許這些名將,可能會敗下他的腳下。”


    屈沃爾塔正口沫橫飛地評論著,助理遞過來一張紙。


    “啊,有了!200號選手叫華-衝-鋒,華國國籍運動員,來自持外卡參賽的洲際車隊綠波俱樂部。”


    同一時間,在遙遠的北歐斯坎底納維亞半島的卑爾根市,乳燕呢喃繁花爭妍,春天已經降臨這片極北之地。在安靜整潔的街頭,兩個少女手挽手路過商場櫥窗。櫥窗後麵掛著一塊大尺寸超薄顯示屏,其中正播放環亞平寧比賽。


    “小姐,你的圍巾掉了。”有路人提醒著其中一個少女。


    就在那個少女迴頭撿起圍巾時,第二個少女的眼光不經意地落在屏幕上。在那上麵,一群身著各種顏色騎行服的騎手忙著搖車比拚,現場鏖戰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在他們身後不到兩米之處,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緊追不放。隨著鏡頭的逐漸拉近,隨著解說員拚出那三個單音節組成的名字,少女的心裏微微一顫,眼光變得熾烈起來。


    ……


    這麽多年過去,也許是各路大神湊得最為整齊一屆比賽。包括秘書長馬爾科·桑迪諾在內,環亞平寧組委會的官方人員已早早來到現場,準備為第一賽段那些狗娘養的幸運兒頒獎。


    “嘖嘖嘖,好快!秘書長先生您看,這幫家夥蹬得好快!”負責市場推廣的伊達爾·奇亞尼指著電視畫麵,諂媚地提醒著桑迪諾。


    “這裏麵有沒有我們的人?”桑迪諾心不在焉地問一句。


    奇亞尼隻不過想在秘書長麵前表現一下,讓後者看看自己的組織能力有多麽出眾,在自己的精心安排下,幾乎所有的高手都到齊了——誰知道秘書長先生這麽不解風情。


    “哦,我看看……200號選手,對,那個追得很兇的200號,很可能是義大利亞人。”


    話音未落,直播畫麵中依次給出了選手們的號碼、資料。200號選手後麵出現的國旗,顯然不是義大利亞國旗。馬爾科·桑迪諾看一眼麵露尷尬的市場營運官,再也不想理他。桑迪諾心情不好,還有一件火燒眉毛的事情,如果處理不好,會直接導致他下課。


    最後1公裏,燃燒肝糖消耗卡路裏衝刺了4200米的絕頂高手們,漸漸分出層次來。


    “掛科司機”掉隊了,“盤爺”有點盤不動了,連“大猩猩”格萊佩爾,也臉露猙獰氣喘不已。薩甘、坎切拉拉、基特一舉衝到前三名位置。薩甘居中領先半個車位,坎切拉拉稍稍靠左,馬塞爾·基特又落後坎神1/4的車位。


    500米標識點前麵的測速儀,記錄下三人的衝刺速度:76.7公裏!這個成績不算最好,但在連續衝刺了這麽久,還能維持如此的高速度,實在有點讓人歎為觀止。


    三人僵持不下,競爭已經進入白熱化,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看著誰能笑到最後。


    萬裏之外的天空傳媒集團總部的演播室裏,約翰·屈沃爾塔還在繼續解說著比賽,相比於坎切拉拉這三個長年活躍在車壇的老家夥,屈沃爾塔似乎更關心200號這個年輕選手的命運。可惜直播信號隻給出最前麵的三人,導致他無法看清後麵的情況。


    千裏之外的卑爾根商場裏,少女也在眼巴巴等著直播信號的切換,也好看看那個幾個月前才完成拳擊比賽,現在又轉戰公路自行車的華國少年,能不能給世人、更給她——高貴的斯文登王國公主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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