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識看著路馳歡的動作,心中有了猜測以後卻不敢說出口,因此隻能故作遲疑般地開口詢問道,“你現在這是打算……”


    路馳歡手上的動作沒停。


    鴉羽般濃密纖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那雙烏黑的眼眸幹淨而又明亮,就好似溫潤的玉石般。


    現下。


    他自然而然地迴答道:“看不出來麽,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主星啊,我們在這裏耽擱太長時間了。”


    他尚且還沒有忘記——


    自己的來處是哪裏。


    也沒有忘記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支線的任務是什麽。


    所以哪怕路馳歡的心中忐忑而又不舍,卻也依舊要離開好不容易認識的親人朋友繼續出發,畢竟兩個世界的安危都扛在他的肩膀上。


    能獲得短暫的放鬆……


    已然是很好了。


    自從路馳歡住在周執這裏以後,就陸陸續續往這間房間裏添置了很多的小東西,比如看起來很可愛的擺件、兩盆養得很好小仙人球,以及拚了一半以後沒完成的拚圖等等。


    總之。


    這裏處處都有路馳歡生活過的痕跡,讓他看了一圈以後,都不知道從哪裏收拾起才好。


    到最後。


    路馳歡也隻拿了很少的東西。


    至於房間裏的其他小物件,他則是打算留給周執來保管。


    擔心周執將自己的仙人球養死,他還特意將自己的經驗總結在了一本巴掌大小的小冊子上。


    上麵仔仔細細地寫了澆水、施肥以及曬太陽的頻率以及次數,外加上一旦遇見病蟲害的話又要如何處理,一旦周執遇上不懂的話。


    翻看一下就能找到答案。


    世界意識默默地盯著路馳歡的動作,片刻以後才開口問道,“你走之前會和周執打招唿麽。”


    路馳歡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當然。”


    畢竟。


    不告而別不是他的行事作風,他做什麽都是直白而又坦蕩的,基本上不會故意去隱瞞什麽。


    然而世界意識卻是語重心長地告誡道,“我勸你最好不要。”


    “別看周執這個人表麵上冷淡又疏離,好似什麽東西都不放在心上,但實際上他占有欲強得可怕。“


    “你忘記一開始他在宴會上給你遞花…之後就直接把你關在皇宮裏,也不讓你出門了麽。”


    有時候晚上他出來。


    總能看見周執伸出修長有力的手臂,把路馳歡牢牢地扣在懷裏。


    一旦路馳歡熱了又或者是不舒服,輕輕掙紮幾下的話,周執就會敏銳地睜開那雙淺灰色的眼眸,然後盯著他的麵容看上很長一段時間。


    緊接著。


    再偷偷用唇角碰一下對方的額頭。


    嘖。


    簡直是沒眼看。


    “總之一旦你告訴他、你要離開的消息,指不定他又會把你困在這座寢宮裏不讓你出門,到時候你再想走的話估計就難了。”


    “所以。”


    “倒不如趁著他去軍部處理工作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溜走,這樣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他……”


    “都好。”


    隻要路馳歡想走。


    皇宮的安保設施對他基本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更不用說從很早以前開始,周執已然是給路馳歡設置了一級權限,因此不止是看守森嚴的皇宮,還有保密程度很高的研究所以及武器庫等等地方,他都能輕易出入。


    聽完世界都的話以後,路馳歡的目光裏流露出幾分遲疑猶豫。


    他輕撓了下臉頰。


    淡粉色的唇瓣用力地抿了幾下,也不知道低聲咕噥了什麽,片刻以後才是抬起眼眸迴答道:


    “我再想想吧。”


    世界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但之後也沒有再勸什麽,他相信路馳歡自己可以想通的。


    因為這一通談話。


    路馳歡整個人蔫頭耷腦的。


    因此周執從軍部下班迴來以後,就看見他不似往日般活潑熱情,現下反而頗有幾分困擾地將下頜墊在沙發的抱枕上,眉頭微微蹙起。


    好似陷入心事之中無法自拔。


    整個人就就如同被太陽曬得有些輕微脫水的植物,就連他開門的動靜都沒有聽見。


    “咳。”


    周執故意輕咳了聲。


    他發出了點動靜吸引了路馳歡的注意力,將自己的外套以及軍帽掛在架子上以後,又是順勢坐在對方的身旁,用低沉的聲音詢問道:


    “怎麽了。”


    說著。


    他又托起路馳歡的後腦勺,讓他躺到了自己那結實的大腿上,骨節分明的手指還輕捋了下對方那烏黑細軟的發絲,動作很溫柔。


    路馳歡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睛。


    想起世界意識對自己說的話以後,又是忍不住瞅了周執一眼,片刻以後幽幽地歎了口氣。


    “沒什麽。”


    見他對心事守口如瓶。


    周執淺灰色的眼瞳暗沉了幾分,看起來就好似是泛著朦朧霧氣的森林般,帶著幾分寂靜以及潮濕,讓人壓根就看不出他的情緒。


    他並沒有強硬地要求路馳歡必須把藏藏掖掖的事情說出來,現下輕歎了口氣以後,又是略顯無奈地輕捏了下對方的鼻尖。


    然後。


    又是靜靜坐在這裏,陪了路馳歡大約半個小時左右。


    還是路馳歡哼哼唧唧地說要洗澡,他才是將人從自己的腿上抱了起來,如果不是路馳歡臉皮薄、說什麽也不肯他親自動手幫忙。


    周執估計能將洗澡這事兒也給路馳歡一手包辦了。


    看著路馳歡落荒而逃的背影。


    周執的唇角若有若無地向上輕抬了下,隻不過他冷淡的目光掃過整間房間,落在幾個明顯有了變動的位置上時,眉頭不著痕跡地擰了下。


    不僅如此。


    似乎有東西也少了。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周執想到了什麽,麵色頓時凝重了幾分,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收緊以後,指節的地方隱隱有幾分泛白。


    他似乎……


    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路馳歡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小動作已然是叫周執發現了大半,他洗完澡以後就乖乖躺到了床上。


    那臉頰以及脖頸上露出來的皮膚被氤氳的熱氣蒸得泛起了層淡淡的粉,看起來就好似是草莓夾心的般,讓人想咬上一口。


    周執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去浴室收拾好自己以後,又默不作聲地將路馳歡拖入了自己的懷中,然後像抱大號玩偶般抱著他。


    他將臉頰埋入路馳歡的脖頸,深吸一口氣以後。


    卻是一聲不吭。


    路馳歡困惑地輕眨了幾下那烏溜溜的眼睛,隻覺得有隻毛茸茸、暖烘烘的大獅子正在拱著自己,鎖骨被碎發劃過的地方癢也癢的。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


    “怎麽突然這麽粘人,要是其他人看見皇帝陛下你這個樣子,指不定會笑話你的。”


    周執對此嗤之以鼻。


    因此很是幹脆而又沉悶地迴答道,“那就讓他們笑去好了。”


    兩人鬧了一陣子。


    周執才是規規矩矩地收迴手腳,然後閉上眼睛開始睡覺,他的唿吸聲不重,也不怎麽打唿嚕,因此幾乎無法通過肉眼看出他是否睡著。


    路馳歡也困。


    隻不過。


    因為心裏揣著事情,所以一直如同煎烙餅般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子,最終到了後半夜,路馳歡也依舊沒有成功睡著。


    他悶悶不樂之下。


    又是扭頭看向周執的方向,目光從對方俊美鋒利的眉眼上掠過,然後又是落在淡色的唇上。


    光看這張清心寡欲的臉。


    完全想不到對方實際上占有欲很強,會幹出把人關在宮殿裏不讓人出去的事情。


    他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用指腹輕碰了下周執薄薄的眼皮。


    這之後。


    又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裏,路馳歡依舊在皺著眉頭思考這件事情,就在世界意識按捺不住想要催促路馳歡時,路馳歡又是下定了決心。


    “我決定好了。”


    他一臉的認真。


    隻不過當世界意識追問的時候,他卻是什麽也不肯說。


    一直到了深夜。


    路馳歡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將被子掀開以後坐了起來,然後又在黑暗裏發呆了幾分鍾。


    這會兒剛準備下床。


    抱在他腰間的那隻手臂就跟著緊了幾分,幾乎沒花什麽力氣,就重新把他拉入了懷中。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


    周執已經醒了。


    他將自己的下頜墊在路馳歡的肩膀上,輕輕蹭動了幾下以後才啞著聲音開口說話,“你……”


    “要去哪裏。”


    路馳歡懵了下。


    片刻以後反應了過來,然後才是帶著幾分哭笑不得地迴答道,“我去上個廁所啊。”


    睡前水喝多了。


    因此小腹有點脹。


    然而周執聽了這話以後卻並不信,他也並沒有抬頭,反而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路馳歡。


    就好似溺水之前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般,“你在騙人。”


    “真沒有騙你。”


    路馳歡用手捋了捋周執的發茬,心裏估摸著周執應當是從自己的行為裏察覺到了什麽蛛絲馬跡,因此現下才會有如此反應。


    這會兒他彎起眼睛。


    然後笑眯眯地開口說道,“周哥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要離開主星了,這件事情我本來打算明天再正式告訴你的,沒想到……”


    “果然還是瞞不過你。”


    周執心神一顫。


    不過——


    興許是心裏已然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思考了一天以後、又想好了如何麵對這件事情。


    所以現下聽見路馳歡挑破這件事情,他僅僅隻是唿吸微沉,反應倒也沒有太劇烈。


    這會兒周執調整了下自己麵上的表情,收起了自己眼裏的眷戀、不舍以及占有欲等等,然後才是居高臨下地垂眸看向路馳歡。


    他輕哼了聲。


    “不是要不告而別麽。”


    昨天晚上不僅盯著他看了半晌,而且還摸他的臉頰。


    之後又歎氣。


    他以為歡歡已經下定了決心,打算瞞著自己不告而別,所以晚上都沒敢讓自己徹底睡著。


    “當然不是。”


    路馳歡一口否認了。


    他理所當然地迴答道,“我不喜歡不告而別這種分開方式,你、還有路野他肯定會因此而傷心的,所以我打算明天好好和你們聊聊。”


    “正式告個別。”


    雖說。


    世界意識的話的確有道理,但是他選擇相信周執。


    這並不僅僅是……


    出於感性的判斷。


    而是主世界裏的周執從不把他當成需要依賴旁人的菟絲子,不僅願意向他傳授經驗以及技巧,讓他成為能自由遨翔天空的鷹。


    而且這之後為了他能迴到自己的世界而甘願放手。


    甚至差點沒了性命。


    兩個世界的周執雖說經曆並不完全重合,但本質也是相似的。


    正是因為從前的種種經曆,所以他也願意將自己的信任交托到周執的身上,對方絕不會辜負。


    “你看我連乘坐星際飛船的船票都沒有買呢。”


    路馳歡點開通訊器。


    讓周執看了看上麵幾乎是空白的購票信息。


    那雙漂亮的杏核眼也故意睜大了幾分,眼尾則是向上翹起,因而看起來略顯無辜與乖巧。


    周執喉結滾動了幾下。


    然後又是深深地看了路馳歡一眼,似乎是相信了對方所說的話,因此現下他垂下了那雙淺灰色的眼眸,用下頜輕蹭了下路馳歡的鬢角。


    片刻以後。


    他才是用低沉的聲音吐露出了自己的心聲,“歡歡。”


    “你如果想離開的話我不會阻攔你,但是千萬不要不告而別,我會擔心你的安危。”


    而且。


    也會覺得……


    他在歡歡的心裏不過如此,歡歡寧願不告而別也不肯相信他。


    事實上。


    在得知路馳歡要離開以後,他的內心的確經過了番劇烈的掙紮,理智與情感反複地拉扯,但最終還是放歡歡離開這個念頭占據了上風。


    他想歡歡永遠自由。


    永遠快樂。


    最近這一段親密的時光是他偷來的,就如同泡沫般隨時都會消失掉,對於這個事實周執早已有了覺悟,也做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準備。


    對於他來說。


    隻要知道歡歡依舊生活在這宇宙中任何一個角落,偶爾的時候可以見上一麵,他就能滿足了。


    “在知道你要離開以後——”


    周執抓住路馳歡白皙修長的手指,握在手裏仔細把玩,說話的聲音很淡,好似在說今天天氣很好般,輕輕拋下了顆重磅炸彈。


    “我就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離開主星的飛船。”


    “其實。”


    “你隨時都可以離開的。”


    隻不過。


    若是歡歡真的打算不告而別的話,他會首先把人抱到懷裏故意恐嚇逗弄幾下,等發泄完自己的不滿以及委屈以後,再把人送上飛船。


    總之。


    區別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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