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


    隻是頭一迴見麵而已,但周執卻是覺得對方異常眼熟。


    他心口發緊。


    現下忍不住想要叫住對方。


    然後才剛動了動唇角,一陣風就向著他所在的方向刮了過來,周執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等到再睜開眼睛以後。


    站在樹蔭下那抹半透明的人影已然是消失不見,四周空蕩蕩的,好似對方從未出現過般。


    一時之間。


    周執摸著自己心口掛著的平安扣,淺灰色的眼眸垂下以後,心中罕見地有幾分悵然若失。


    而另外一邊。


    路馳歡看著周執順利與副官他們匯合,於是便是就在世界意識的幫助之下脫離了現如今的時間線,在離開之前他最後看了周執一眼。


    下一刻。


    他又是被卷入了時間亂流中。


    等重新迴到原本時間線的寢宮時,路馳歡就見路野以及周女士依舊一臉緊張以及肅穆地守著他的身體,兩人無心處理其他的事情。


    期間基本上都是大眼瞪小眼,連話也沒有說上幾句。


    “這都過去兩天了。”


    最終還是周女士憂心忡忡地開了口,她看向如同嬰兒般依偎在沙發上沉睡的路馳歡,握住茶杯的手指顫抖了幾下,“歡歡他依舊是沒有什麽其他的反應,該不會是……”


    “不會。”


    路野幹脆地打斷了周女士的猜測,他的指尖摩挲著自己口袋中的煙,目光略有幾分出神。


    “我信他。”


    周女士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片刻以後才是頗為艱澀地開口道,“我不是不相信他,我隻是擔心他為了救迴周執而白白賠上性命而已,這是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見的場景……”


    剛開始答應的時候。


    她已然是被路馳歡帶來的好消息衝昏了頭腦。


    外加上。


    路馳歡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諾會帶迴周執,因此她壓根沒有仔細思考,便已經是迫不及待地開口答應了路馳歡的提議。


    現如今。


    隨著時間漸漸流逝,她忍不住開始擔心路馳歡的安危。


    原本。


    路馳歡大可不必以身犯險,但他為了周執卻依舊是那麽做了,因此一旦他在拯救周執的過程中出了什麽意外,都是其他人不願看見的。


    “周夫人。”


    “你不必愧疚又或者是自責,歡歡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肯定不是僅憑自己的一腔孤勇,他肯定也深思熟慮過之後可能遇見的危險。”


    路野將路馳歡身上掉下來的毛毯往上麵扯了幾下,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的側臉很是溫和。


    “既然他選擇去做……”


    “那就代表他對這件事情很有信心,而且也非做不可,正因為如此,先前你即便是想要阻攔他,估計也是攔不下來他的。”


    見兩人正在談論自己。


    路馳歡好奇地歪頭聽了聽,這才發現兩邊的時間流速似乎不太相同,在周執從前的時間線裏,他大概待了五六天左右的時間。


    但是這裏。


    也才僅僅隻過了兩天。


    見狀他迅速鑽迴了自己的軀殼之中,然後打算看看周執現如今的身體有沒有恢複正常。


    隻見——


    那手腕上的螢玉又是再度散發出其他人看不見的、溫暖而又柔和的光暈,路馳歡一瞬間就好似包裹在溫水之中般,愜意而又舒適。


    他幾乎不願意睜開雙眼。


    但想到尚且還沒有做完的事情,他頗有幾分艱難地掀起了眼簾,然後從嗓子裏擠出了句話。


    “哥。”


    興許是用靈魂狀態飄了好幾天,所以路馳歡不太適應自己身體的沉重,現下隻覺得身上壓著塊大石頭般,四肢也有幾分不協調。


    嗓音也有點幹澀。


    擠出這個字已然是花了他大半的力氣,因此現下他隻能用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瞪了幾眼手腕上的螢玉,希望世界意識可以給自己個答案。


    “咳咳。”


    世界意識幹巴巴地在他的腦海之中迴答道,“這是靈魂抽出以後的後遺症,不過並不怎麽要緊,過個一兩天你就能恢複正常了。”


    路馳歡這才放下了心。


    而路野聽見路馳歡那細若遊絲般的聲音以後,則是步履匆匆地邁著大步來到了他的麵前,親自動手將他從沙發上扶著坐了起來。


    他擰緊眉頭。


    似乎是在擔心路馳歡的身體,然而那目光之中卻帶著深深的安心以及放鬆,好似路馳歡安心歸來以後,他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這會兒。


    路野用手背貼了貼路馳歡的額頭,又頗有幾分手忙腳亂地倒了杯水,等到水溫適合入口以後,才是抵著路馳歡的唇,“先喝點水。”


    “潤一下你的嗓子。”


    路馳歡抿了幾口。


    路野以前從來沒有照顧過其他人,所以現下便顯得格外的細心以及小心翼翼,那眼神更是全神貫注,似乎擔心嗆到路馳歡。


    溫熱的水流順著喉嚨流淌而過,路馳歡感覺舒服了點。


    他疲倦地用自己的臉頰蹭了幾下沙發的抱枕,然後有氣無力地開口說道,“周哥身上的問題我已經解決了,很快他應該就能醒過來。”


    在周執從前的那條時間線上,他幾乎沒有進食。


    也不曾睡覺。


    所以迴到自己的身體以後,鋪天蓋地的困意好似浪花般,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在這裏。


    因此他強打著精神說了句好困以後,就又睡了過去。


    “估計是太累了。”


    周女士心疼地撫摸了下路馳歡的臉頰,目光裏閃爍著幾分憐惜以及溫柔,“是我們這些當大人的沒用,所以才會讓他這麽的累。”


    說完這話以後。


    她索性是叫來了皇室專屬的治療師,給周執和路馳歡他們倆做了個全方位的身體檢查。


    檢查結果很正常。


    路馳歡僅僅隻有點肌肉酸脹以及睡眠不足,而周執那原本蒼白的麵色也慢慢有了血色,看起來似乎是正在恢複以及好轉之中。


    見狀。


    周女士也就沒有打擾他們繼續休息,“我們先出去吧。”


    “讓他們再繼續睡會兒。”


    路野顯然有點遲疑。


    隻不過他意識到,在歡歡昏睡期間自己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倒不如先去處理堆積的公務。


    最終……


    他還是跟在周女士的身後離開了。


    周女士留了護衛以及侍從守在門外,隻要路馳歡醒來以後伸手拉一下床邊垂下來的手繩,守在外麵的侍從就會進入房間。


    然後聽從路馳歡的吩咐,為他取來所需要的東西。


    很快房間安靜了下來。


    擔心路馳歡在沙發上睡得不太舒服,所以先前周夫人便是安排路野將人抱到了床上。


    路野臭著臉照做。


    隻不過他刻意把路馳歡放得離周執遠了點,中間還特意用被子隔開,防止對方占他弟弟便宜。


    路馳歡並沒有察覺。


    他即便在睡夢之中依舊下意識地蜷縮起了自己的身體。


    睡相顯得很是乖巧。


    隻不過因為習慣了與周執躺在同一張床上,因此他不知不覺間又是翻了幾下身,倒是迷迷糊糊地將隔在他與周執中間的被子給拱開了。


    下一刻。


    他整個人就如同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般,軟綿綿的重新窩到了周執的懷裏,兩人的胸膛貼著後背,以一個親昵的姿勢相擁而眠。


    周執的身體又是熱了起來,整個人就如同火爐般。


    暖烘烘的。


    路馳歡怕熱又怕冷。


    因此後半夜的時候整個人因此而熱醒了,他睡眼惺忪地掙紮了幾下,腰間卻是有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牢牢地抱住他,不讓他逃脫。


    頓時。


    路馳歡哼哼唧唧地瞪著眼睛看過去,那雙烏溜溜的杏核眼裏就好似泛起了粼粼的水光。


    讓人看著就心軟。


    抬頭的瞬間他與周執對上了視線,周執淺灰色的眼眸如同幽靜的湖麵般,靜靜凝視著路馳歡的睡顏,好似他們曾經分別了許久般。


    “周哥。”


    路馳歡麵露喜色。


    他撐起了自己的身體,就要胡亂在周執的身上摸索了幾下,說起話的時候聲音尚且還帶著軟軟的鼻音,“你什麽時候醒的。”


    “怎麽不直接叫醒我,你的身體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周執伸手將路馳歡按在自己的胸口,下頜則是抵著他的頭頂蹭動了幾下,片刻以後才是一一迴答道,“剛醒來不久。”


    “看你很累不想打擾你。”


    “沒有不舒服。”


    他的聲音冷冽之中帶著幾分沙啞,但迴答問題的時候很是認真。


    隻不過。


    周執說了個謊。


    事實上他並不是剛醒來不久,而是醒來了有足足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看著歡歡如同乖軟而又溫順的依偎在他的懷裏,他不想鬆手。


    也不想移開目光。


    所以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兩個小時以後,甚至歡歡醒來以後,周執的心裏還有幾分可惜。


    路馳歡被迫趴在周執的身上,聽著他強健而又有力的心跳,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不太好意思。


    他伸出手抓了抓自己滾燙發熱的耳垂,低垂著眼睛不與周執對視,這會兒幹巴巴地開口詢問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周執喉結滾動了下。


    目光落在路馳歡鼻尖那粒黑色的小痣上,他忍不住了想要親一下的衝動,用力地閉了閉自己的眼睛,片刻以後才是低沉地應了聲。


    “好。”


    他鬆開了自己的手臂。


    路馳歡立刻撐著床坐直了身子,他反手抓著周執那骨節分明的手、讓他借力,等到周執坐起以後,他又是往對方的腰後塞了個抱枕。


    “給你。”


    他下床倒了杯蜂蜜水給周執。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先前靈魂剝離以後帶來的後遺症已經消失得七七八八。


    甚至。


    整個人還有幾分神清氣爽。


    路馳歡坐迴床邊以後又從儲物環裏拿出了幾支營養劑,自己拆了一支含在嘴裏,剩下的則是全塞在了周執那隻空空如也的手心裏。


    他含糊不清地說道,“周哥你要是餓了的話先吃這個吧。”


    “你有兩天左右的時間沒有吃東西,流質的營養劑更方便你消化,而且也能補充能量……”


    雖說營養劑味道不太好。


    但是他有點餓。


    所以依舊是鼓著臉頰將手中的那支營養劑全部喝完了。


    “對了。”


    路馳歡將周執這迴莫名暈倒以及自己如何救他出來的來龍去脈簡短地說了遍,然後又補充道,“…我之前問過了個活了很久的…前輩。”


    “據它所說這世界上所有生物的時間線隻能被入侵一迴,所以周哥你不用擔心以後還有這種事情發生,他們已經無法再傷害到你了。”


    周執喝完了手中的蜂蜜水。


    又是慢吞吞地喝著手中的營養劑,唇角卻是極淡地向上翹了下。


    他靜靜地聽路馳歡把話說完以後,手指不自覺地摸向了自己的胸口,似乎借著這個動作,依舊可以感受到平安扣殘留下來的溫潤觸感。


    現下他低下頭。


    用額頭抵著路馳歡的額頭,淺灰色的眼眸幽暗沉靜。


    “歡歡。”


    “謝謝你保護了我。”


    先前。


    他一直記得這平安扣保護了他好幾迴,然而迴憶起具體情況時卻又是怎麽也記不清。


    而經曆了這迴的昏迷以後,周執那略有幾分模糊不清的記憶就如同擦亮了的玻璃般清晰可見。


    原來是歡歡偽裝成平安扣裏的靈,然後幫了他。


    他們之間的緣分——


    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隻不過那是被改過以後的時間線,為了防止他追尋探究平安扣裏所謂前輩的身份,所以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鎖住了他相關的記憶。


    一直到這一迴。


    記憶才是被鑰匙打開了。


    路馳歡聽見周執這話以後,反而是想起自己哄著周執叫自己前輩的場景,一時之間不由得有幾分心虛,於是又下意識地往後撤了撤。


    說話的聲音結結巴巴的。


    “沒、沒什麽的。”


    “畢竟來到主星以後你幫了我很多忙,而且無論是哪個世界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肯定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因此出事……”


    對於自己付出的代價。


    路馳歡隻字不提。


    而周執聽著路馳歡口中所說的最好的朋友,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該失落。


    他伸出手抱住了路馳歡的腰身,將自己的下頜墊在了對方略有幾分單薄的肩膀上,片刻以後才是抱著他倒下去,聲音聽起來略有幾分倦意。


    “再陪我睡一會兒。”


    路馳歡躲閃不及。


    看著埋在自己肩頸處的那顆黑色腦袋,他最終還是軟了心腸,那白皙修長的手指穿插在周執黑色的發茬間,安撫般的撫摸了幾下。


    “行。”


    “我陪著你。”


    這之後他們又是在房間裏休養了好幾天,皇宮的大廚在周女士的吩咐之下,幾乎是變著花樣地給他們兩個做補品以及燉湯。


    因此。


    路馳歡養病的這段時間裏,皮膚被養得可以說是白裏透紅,氣色相比較以前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周執的身體也恢複了正常。


    他原本還打算再多養一段時間的病,隻不過帝國還需要他來主持大局,軍部堆積如山的文書也需要處理,因此他很快就出了皇宮。


    於是。


    這間房間再度隻剩下了路馳歡。


    路馳歡百無聊賴地在通訊器上翻看了幾下星網上的訊息,眼角的餘光掃到日曆上的日期以後。


    這才意識到——


    自己似乎在帝國耽擱的時間有點太久了。


    他抿了抿唇。


    開始動手收拾自己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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