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裏是一如既往的憂鬱,可今日在憂鬱中有了一份獨特的釋然。


    小曦月迷茫:“我走去哪裏?我不要下山,我不要丟下師尊師娘獨自闖蕩。”


    以前小曦月是想廣闊天地,可她不想拋棄所愛之人獨自背上行囊,她願意留在這裏,默默修行,等自己強大,有實力,再闖蕩四方也不晚。


    “不,師尊說的不是離開這片山穀,而是離開這個世界。”


    “什麽意思?”


    小曦月腦袋轟鳴,總覺得缺了點什麽,但她又沒有那麽想找迴缺少的東西。


    白玹望著身邊女孩,眼神複雜。


    “曦兒,世上除了師尊,還有很多愛你的人,師尊不能如此自私,將你永遠留在這裏,對他們不公平,對你更不公平。”


    誰說紙片人沒有意識?


    他是天一利用曦月記憶創造的假人又如何。隻要他是白玹,他就永遠不會以任何理由束縛她的天地,禁錮她的自由。


    晨光熹微,白玹手中溫熱的力量一股股流入她的識海,試圖喚醒她的記憶。


    “師尊……我不想離開你。”小曦月哽咽。


    嗚嗚風嘯吹心頭,霏霏細雨訴衷腸。


    “曦兒,你要朝前看,師尊願你如風自在,如雲瀟灑。”


    像風一樣,八方天地無所束。


    像雲一樣,攀於巔峰無所懼。


    無論小曦月多般拒絕,白玹狠心地推了她一把。


    將她推去屬於她的時空。


    “師尊——”


    慢慢地,小曦月稚嫩的眼神變得成熟,她的記憶一縷一縷的迴來。


    為什麽……為什麽她都忘記一切,甘願留在心魔境了,可師尊將她推開了。溫鹹的液體從曦月眼眶滴落到了紅唇。


    白玹望著離他越來越遠的曦月,露出了微笑。


    曦兒。


    翻過數萬大山。


    去見你的星辰大海吧!


    ·


    “師尊!”


    曦月猛然驚醒。


    心魔境的記憶一點一點進入她識海,那個心魔境很強,強到她徹底忘記自己。明明她會永遠留在裏麵了。


    可她沒有想到是,哪怕是“心魔”的師尊,也選擇成全她。


    她不禁握緊腰間如意百寶袋,她會如師尊所願,向前看,追尋自己的道。


    曦月站起身,破了心魔,她並未立刻出現在仙宮內,而是在一座橋上,橋的下麵流淌著一條沒有盡頭的河流。


    “這是什麽?”曦月自言自語。


    “往生河。”


    驀然,曦月旁多了一個男聲。


    她側頭,瞧見一個孱弱美男。


    “你是誰?”曦月謹慎的握著意境劍。


    “我是掌管生死輪迴的鬼界之主。”鬼王笑道。


    往生河!生死輪迴?


    她死了?


    曦月發懵。


    她的小珩珩豈不是成了寡夫!


    啊!寡夫!


    “咳咳……”


    鬼王打斷曦月豐富的表情戲,解釋道:“你沒死,我也是活人。”


    沒死?曦月動手掐了自己一下。


    真疼,沒死也不是夢。


    “我今日所來,是為你送上一副黃泉意境。”


    鬼王大袖一揮,往生河的湖麵漸漸浮現一幅畫麵。


    凡間的一名男嬰在一所富貴人家降生,員外對麵的宅院內也出現一聲女嬰啼哭。


    “哈哈哈哈哈,一男一女,李兄,就憑咱們兩家的關係,怎麽都要定個娃娃親啊!”杜員外對著好友李員外互相道賀。


    “好啊,就在吾兒與侄女滿月酒那天公開如何。”


    黃泉意境裏,曦月快速看完了普通凡人的半生,定親的男嬰和女嬰從青梅竹馬到互許終身……


    曦月心髒微跳,眼有酸澀:“這是我師尊和師娘的轉世嗎?”


    “是的。”鬼王點頭,“這個世界是最普通的凡人世界,沒有修士的存在,二人雖然隻能活不到百歲,但結婚生子,白首偕老,都很圓滿。”


    或許那個生來愛春花秋月的白玹並不適合殘酷的修士世界,在凡人的世界才更容易幸福。


    “師尊已經經曆了半生了嗎?”


    “不,你看到的景象是時間術觀望未來。二人前些日子才轉世,如今他們應該還在父母肚子裏。”鬼王輕輕揮袖,將時間速度調到與現實一致。


    曦月望著兩位婦人屋中煮茶笑談,此時她們並未知自己已有身孕。


    “我可不可以留一道術法?”曦月問。


    “可以。”


    鬼王臉上有疑惑,但依舊微微朝旁挪動步子,為她打開時空大門。


    曦月站在時空大門前,微淼的術法從本源處流逝出來,一點點匯聚入兩名胎兒體內。


    鬼王訝異望著曦月手法。


    這是祝福之術……她竟會祝福之術。而且她的祝福之術來源於體內,未曾靠任何外物。


    傳說命定的神女掌管天下福澤。


    難怪,難怪。


    做完一切,曦月真誠地朝著鬼王鞠躬:“謝謝。”


    感謝他帶來這場黃泉意境,讓她得知師尊在往生很好。


    這一刻,曦月心底那塊塵封的心魔才真正破碎,踏出這一步,將一切釋懷後的她會帶著藍芷進行嶄新的生活。


    “不客氣。”鬼王道。


    “我與鬼王前輩並不認識,不知前輩為何幫我?”曦月追問。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鬼王如此答複。


    他並沒有告訴曦月他是受誰所托才來幫忙的,但曦月不自主看向天空。


    世上能請動鬼王的人能有幾位?與她有關係的不過小珩珩或者阿姐……


    唿唿的風吹過耳邊,曦月這一次蘇醒了,迴到他們剛剛暈倒的地方,她坐在冰涼地上,巡望了一眼周圍。


    她是最先醒來的。


    “第二關第一名,獎高階斬魔無定劍一把!可斬掉心中之魔念!”


    洪亮女聲又來了,曦月手中捧著一把木質小劍。


    她將木質小劍收好,在旁看到了昏睡的陸珩之,烏羽般的睫毛下是安靜的睡美人,小珩珩還困在心魔境裏。


    地上冰涼,曦月便將陸珩之抱來放到殿內一張玉榻上,她則坐在他身邊靜靜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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