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兒你這個小沒良心的!”秋曳瀾低頭看女兒咬了一口還想咬第二口,忙把手指抽走,拿帕子給她擦著嘴角的口水,笑罵長子“叫你看著你妹妹,你倒看著她來咬為娘?”


    她是坐在榻沿,江徽瓔爬她膝上時,要沒江景琅俯低了身子扶著妹妹,早就滾下去了,隻是這兒子看著妹妹去咬母親卻也不作聲,秋曳瀾自要嗔他。


    “母親這些日子都鬱鬱不樂,讓妹妹咬一口,可不就笑了?”江景琅聞言也不害怕,笑嘻嘻的抱了江徽瓔道。


    他才五歲,抱三歲的江徽瓔可是吃力,搖搖晃晃的,嚇得秋曳瀾趕緊自己接過來,把女兒摟在腿上,單臂環住,騰出空著的右手探過去輕擰著兒子的麵頰訓斥道:“還敢狡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那一嘴牙齒,如今可不要太厲害!”


    小孩子家不懂事,沒什麽輕重,上了。就拚命咬,秋曳瀾指上擦了又擦,帶著血的兩個牙印依舊鮮明,看得江景琅趕緊給她吹一吹:“母親您沒事罷?母親,都是妹妹不好,等她長大點,孩兒給您收拾她出氣!”


    “少古靈精怪了!”秋曳瀾當然不會為這麽點事跟兒子當真置氣,點了點他額“淨欺負你妹妹比你小不懂事,我告訴你啊,再這麽栽贓她,仔細你父親迴來知道收拾你!”


    江崖霜雖然也有城府有手段,但在小事上可以說是個君子,頗有些方正的意思,也期望子嗣端莊雍容。


    不過江景琅的性格天生跳脫飛揚,更像秋曳瀾一點——雖然說這種跳脫在做母親的看來不是什麽大事,奈何江崖霜對兒子寄予厚望,又講究從細微處杜絕兒子養成壞習慣和不好的思維方式,所以江景琅今日這樣耍賴,也就是在母親跟前,若在父親那裏,這麽明晃晃的推卸責任給還不會辯解的妹妹,肯定要挨揍!


    如今被母親說了,他也不以為然,嬉皮笑臉:“左右有母親在呢,孩兒可就指望母親護著了!”


    才說到這裏,門外傳來江崖霜的輕哼:“你指望你母親護著你什麽?”


    “父親迴來了?”江景琅吐了吐舌頭,朝母親扮個鬼臉,緊接著小臉一正,不苟言笑的跑到門邊迎接,正色道“孩兒見母親這些日子憂心忡忡,所以與母親開了個玩笑,並沒有什麽!”


    江崖霜雖然就聽了個尾巴,但也知道這兒子肯定又淘氣了——進門後瞪了他一眼,不過被妻子遞了個眼色,也就沒追究,隻道:“我方才在外麵碰到十三哥,他跟我說了個好消息:十三嫂有了身孕——你收拾下賀禮?”


    “十三嫂有身子了?這可是個好消息。”秋曳瀾頷首“我一會吩咐人擬單子。”


    兩人又說了幾件家務事,江崖霜就問一直乖乖垂手站在旁邊的長子:“今日功課做了麽?可有不懂的?”


    “已經做了,有兩處不懂,方才去前麵問了陸師兄。”江景琅眼觀鼻鼻觀心,矜持到莊嚴的迴答“功課由陸師兄放在了父親的案頭,還請父親移步一觀!”


    江崖霜正要答應,瞥見女兒江徽瓔雖然被母親抱在懷裏吮手指,烏溜溜的大眼睛卻盼望的看著自己,心頭一軟,上前從妻子手中接過她,笑著親了親,這才對長子道:“走!”


    等他抱女攜子離開後,秋曳瀾喊了蘇合、木槿等人商議給侯府那邊的禮單,完了之後,就對蘇合、春染、沉水三人道:“之前我出事得突然,全賴你們迴來伺候,才度過艱險。但現在我已經好了,你們也該迴去過日子了!”


    蘇合道:“兩位孫公子……”


    “他們有祖父派來的人照顧呢!”秋曳瀾和藹道“你們如今已經不是我的丫鬟了,也有丈夫有自己的家要顧,總不能為了我,叫你們夫妻一直這麽分離著是吧?”


    其實這話她前些日子就說過——三個丫鬟畢竟是嫁出去有兩年的人了,不說春染跟沉水膝下已經各有了一個兒女,如今都丟給了乳母帶,自己卻來服侍著,忠心是忠心,怎能不惦記?


    就說作為過來人,對於夫妻長久分離真的沒法放心。尤其江崖霜有失寵於父的跡象,之前給蘇合她們挑的丈夫雖然不能說都是諂媚之人,可當初娶她們時男方肯定也考慮過主家的緣故,現在主家有變,即使男方念著夫妻之情,三親四戚什麽的總有那麽些個愛嚼舌根的——秋曳瀾可不希望心腹們為了自己母子,遭遇婚姻上的打擊!


    所以這次是鐵了心趕她們迴家過日子,蘇合三個雖然還不大放心,但也拗不過她,幫手收拾了給馮含煙的東西後,便各領了賞錢還家去了。


    她們走後,秋曳瀾盤點了下院子裏伺候的下人,誇獎了一番木槿四人,決定再補一批人手。


    “還是老要求,人不必多麽出挑,但一定要本份老實。如今我帶孩子都要帶不過來了,可不耐煩還要聽到下人之間三天兩頭掐一場,那種不好相處的人千萬別弄進來,沒得耽擱我辰光!”


    秋曳瀾讓木蓮去找和水金要人——結果人沒要到,和水金跟前的妝兒倒是跟木蓮一起過來賠禮了:“八少夫人那邊恰好也在要人,瞧著老實的幾個都被劃過去了。如今那些不是瞧著就不安份的,就是骨子裏不安份的。咱們少夫人可不能坑了您,所以過兩日再送人來給您挑,成麽?”


    “也不是很急著要,看十四嫂什麽時候方便就是了。”秋曳瀾溫和的說道。


    妝兒走後,木槿幾個有些不忿:“那邊到底要了多少人?少夫人這次僅僅隻要補上一兩個而已,竟也勻不出來?”她們之前被秋曳瀾提點,識破過和水金的幾次挑撥,這會就懷疑她又來了。


    秋曳瀾倒不生氣,淡淡道:“你們還不知道八哥那個人?早先他後院裏就熱鬧得很,如今正在風頭上,那就更加熱鬧了。八嫂恐怕不僅僅是要人,更是換人——把院子裏不老實的都換成守規矩的,免得亂上加亂!”


    楚意桐還沒有一個親生兒子呢,雖然說小陶氏留下來的江景琨已經被莊夫人接到膝下親自撫養,往後大頭好處十有八.九是給這個元配嫡子的。但世事難料——就在一年前,誰不認為江天馳的一切,除了爵位與些許家產外,全部都會是江崖霜的?


    再者,即使不去想那麽多那麽遠,單為了老來兒孫滿堂的天倫之樂,到底也是親生的兒子孫子親切些。


    這種情況下,她如何能忍耐裏裏外外的女子勾引江崖丹?反正莊夫人迴來了,她有婆婆撐腰!


    秋曳瀾不認為此事是楚意桐故意跟自己作對,但外界卻覺得這是四房兩個嫡子之間風頭徹底的轉變,連後院都受到了波及——流言洶洶之下,莊夫人都親自召了秋曳瀾到跟前,話裏話外的讓她別被小人蠱惑,疏遠了自家骨肉。


    “這樣子又似乎很擔心我跟八嫂疏遠了,隻是若父親已經選定八哥,我跟八嫂疏遠有什麽關係?八嫂疏遠我才是問題吧?”秋曳瀾在婆婆跟前低眉順眼、說什麽都連聲稱是,糊弄完了,迴院子的路上,細細思量著“難道說父親母親其實也不是想立八哥,不過是愧疚他被大房坑了,想多抬舉抬舉他?”


    這個也說不通,爭儲有多傷國本,有點政治常識的人都清楚。如今大瑞的天子還姓著楚呢,江天馳都還沒登基,居然就埋下爭儲的種子,這得多腦殘啊?


    何況江崖霜跟江崖丹的關係本來就不壞,就這麽什麽也不做,江崖霜難道還會虧待了哥哥?


    “真是霧裏看huā!”秋曳瀾無奈的歎了口氣,越來越看不明白公婆的真正用意了——隻盼望不要太坑才是!


    她迴院後告訴了丈夫經過,江崖霜神色淡淡的,道:“母親說什麽就聽著吧!”其他也沒話了。


    秋曳瀾覺得丈夫對於公婆的思路倒是心裏有個底——哪怕不是十分確切,好歹有個準確的輪廓了。無奈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江崖霜不願意告訴她。由於江崖霜如今的處境,秋曳瀾不想給他增加壓力,旁敲側擊了幾次,見他都裝糊塗,也就不問了。


    此刻見丈夫依然不肯透露,抿了抿嘴:“知道了。”


    這麽過了兩天,盛夏的京城雖然酷熱。但江家為了秦國公已經連續數年不曾離京避暑,秋曳瀾倒也習慣了。隻是怕雙生子受不了,小孩子體弱不好常待在涼室內,隻能日日帶了他們在葡萄架下納涼、一天幾次的給他們洗澡換衣服。


    這天正午最熱的時候,秋曳瀾一邊叮囑江景琅少吃點冰酪,一邊拿皮球引泡在水盆裏的雙生子抓,偶爾哄女兒放開自己的頭發或釵環——正忙碌之際,木蘭神色凝重的上來稟告:“少夫人,陛下病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秋曳瀾還是心頭一寒,環視了下四周,讓周媽媽、渠媽媽過來敷衍住孩子們,自己脫了身,招唿木蘭進屋去說。


    進了屋子裏,秋曳瀾不及換下被兒子撲得濕漉漉的衣裙,沉聲問:“怎麽病的?幾時發的病?嚴重不嚴重?”


    最重要的問題是“撐得過去麽?父親那邊說什麽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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