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瀾不驚的眸子裏掀起驚濤駭浪,弦歌突然想起在皇陵墓室裏見到的聖旨,以及背麵的桃花墜。


    “命屬凰格之人出現,‘風蘇戀’必現世,彼時天下一統。”弦歌呐呐自語,神色恍惚。


    夏弄影見她不對勁,連忙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什麽命屬凰格,什麽天下一統?”她說得模糊,夏弄影聽得並非清楚。


    弦歌低眉沉思,娟秀的眉毛彎彎修長,在白皙的肌膚上勾出新月的輪廓攖。


    指尖扣在軟榻的繡被上,幽暗的燭火將她垂下的睫毛投在眼瞼下,貝齒含唇。


    弦歌猶豫片刻,抬起眸子,目光在屋內逡巡一圈,而後朝夏弄影招了招手,“啊影,靠近點。償”


    她附在夏弄影耳邊,終是將墓室裏所見說了出來。


    夜靜靜流逝,月光悄悄挪動,她的聲音很輕,燃燒的燭火發出“啪啪”聲,蓋住了她偶爾滲入空氣中的氣流。


    夏弄影眉頭越皺越深,他倒沒聽聞白老頭說起此事,估摸他也不知道。


    那枚“風蘇戀”才在溯鏡裏出現不久。


    莫不是那什佬子命屬凰格之人出現了,所以溯鏡才出現“風蘇戀”?


    “你看看,你見到的墜子是不是這枚?”夏弄影想起自己將墜子畫了下來,便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遞給弦歌。


    弦歌顫著指尖打開,柔滑的帕子上,那枚熟悉的墜子映入眼中。


    桃花形,花瓣簇簇綻放,流螢綠色,淺淺的華光如流水般湧動。


    穿越前的墜子、夢中的墜子、墓室裏的墜子,手上這墜子畫像,一幕幕擠進腦袋裏,與眼前的畫麵重合,幻化成一枚流螢綠色桃花墜子。


    弦歌心中大駭,手指一鬆,帕子跌落在地,在燭火光淺流溢下,墜子像活了一般,光彩耀人。


    “是......是同一枚墜子......”弦歌顫抖著聲音道,眸子卻不敢再去觸及地上的墜子。


    若單是她穿越前鑒定的墜子與這枚無異,她不會這般驚駭,偏偏她在天閣台做了那樣的夢,還兩次見到夢中的女子出現在現實中,叫她怎能不懼?


    “風蘇戀”、司風、白蘇......


    夢中的畫麵再次浮現在腦海中,弦歌倏地震住。


    夏弄影跟她說過司風和白蘇的故事,那她夢裏見到的場景,恰似故事的重現。


    難道......


    她夢到的其實就是司風和白蘇的過往?


    那她見到的女子豈不就是白蘇?


    “弦歌?”夏弄影撿起地上的帕子,見她驚懼地縮在角落裏,皺著眉頭觸上她的肩頭。


    是同一枚墜子就是同一枚唄,有必要嚇成這樣麽?


    雖然離奇了點,可比起他們穿越這件事,這真沒什麽。


    “啊影.......”弦歌哭喪著臉抬頭,“我好像見鬼了。”


    “你胡說什麽呢?”夏弄影低斥,心裏又氣又好笑,這麽搞笑的表情,難得一見呀,可惜了,沒有相機可以拍下。


    “不是.....我是說真的......”弦歌急切地朝他靠近,一把攫住他的手,“我.....我見到白蘇了,夢裏見到一次,現實中見到兩次,她.....她沒有影子......”


    弦歌將她的夢娓娓道來。


    夏弄影一怔,孤疑地盯著她看,想從她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卻對上她盈盈欲泣的眸子,他終於相信她沒有說謊。


    微微沉吟,夏弄影道:“你跟這玉墜如此有緣,你的到來估計跟它脫不了幹係。”


    弦歌殷切地看著他,卻見他驀然瞪大眼睛,“會不會,你就是傳說中命屬凰格之人?”


    會嗎?


    她什麽德行自己還不知道麽?


    小打小鬧還可以,一統天下,開什麽玩笑?


    弦歌沒好氣地鬆開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那把你夏川讓給我,我去當女皇好不好?”


    “若是你表現得不錯的話,姑奶奶我可以考慮將你納入後宮,給你找很多小受,保證讓你欲仙欲死!”弦歌戲謔地看著他,越說越離譜。


    眉梢輕挑,嘴角弧度微微上揚,清麗的容顏上光彩耀人。


    夏弄影這人,性子有些二,但總能讓人很快從緊張的情緒裏脫身而出。


    “沐弦歌!你能不能積點口德?剛才是誰要死要活的,你丫就沒心沒肺。”夏弄影哀怨地看著她,俊美的臉白皙如玉,嘴角弧度囂張跋扈。


    “小受就留給你了,你要真當了女皇,小心被美男榨幹!瞧你這副弱不經風的身子骨,一個修離墨就夠你受的了!”夏弄影嫌棄地看著她。


    兩人越說越歡,你一言我一語,將剛才緊張的氛圍驅散殆盡。


    弦歌好久沒這般酣暢淋漓地說話了,似乎來到這地方,她就沒開懷大笑過。


    今夜以為會是不眠之夜,夏弄影這活寶卻讓她性格爆發,原形畢露。


    弦歌嘴角含著笑斜靠在軟榻這一端,夏弄影微微眯眼,俊美的臉上笑意盈盈,一腳踩地、一腳磴在榻上,吊兒郎當地在弦歌對麵靠著軟榻。


    夜,靜謐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言,眸中卻暈染了層層笑意。


    “誰在外麵?”


    突然,夏弄影一凜,跳下軟榻,眸光犀利地掃向窗外。


    袖袍下的五指微微彎曲,臉上的笑意斂去,換上冷厲的麵龐。


    軟榻恰鄰窗而設,弦歌見他如此,隨之躍下軟榻,大踏步來到他身側。


    窗外,月光含著冷冽的寒氣,草葉上霜霧凝結出白白的花色。


    一聲冷笑響起,一道身影栗然浮現在窗口上。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弦歌手腳僵住,目光慌亂無措地凝著窗外。


    修離墨從一側緩緩步入她的視線裏。


    男人眸中氤氳一團黑霧,嘴角微微彎起,勾勒出嘲諷的弧度。


    他眸光似是落在她身上,卻又似空無一物,那般陌生的眼神,比起白日更甚。


    弦歌心裏一抽,身子險些站不穩,夏弄影臉上閃過驚愕,察覺弦歌異樣,忙伸手去扶。


    弦歌後退一步避開,白日已叫他誤會了一番,若是再讓他誤會她和夏弄影,那她就是跳進黃河裏也洗不清了。


    夏弄影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他詫異地睨了她一眼,又看向窗外孑然而立的男人,心中有了計較。


    “你......什麽時候來的?”弦歌顫抖著聲音問道,手緊緊攥住袖口。


    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怎麽?本王來得不是時候?”男人嘲諷一笑,眸光移到了夏弄影身上,下頜微抬,“是不是嫌本王礙事了?合著本王該等你們完事了才出現。”


    “亦或是,本王就不該來?”他諷刺地看向弦歌。


    “修離墨......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啊影沒......”弦歌頭痛地看著那個渾身散發寒氣的男人,急切地解釋。


    奈何軟榻擋住了她的腳步,她伸出手去想拉住他的衣袖,他卻冷然後退。


    眸子落到了榻上,冷笑著打斷她的話,“你忘了嗎?我們在這張榻子上做了那麽多次,你現在也想跟他嚐一嚐這***的滋味麽?”


    “修離墨!你嘴巴放幹淨點!”弦歌氣得渾身發抖,這男人怎麽什麽話都往外講?


    “幹淨?沐弦歌!你跟本王講幹淨?”修離墨眸子陰騖,恨不得撕了她,“你水性楊花,在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的時候,你敢跟本王提幹淨?”


    “我沒有!我什麽都沒做!”弦歌嘶聲大喊,她終於體會到被人誤會,卻有口難言的滋味了。


    她該怎麽說?


    他不相信她,她說什麽都沒用。


    夏弄影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不怕死地湊到弦歌跟前,嘖嘖道:“原來你和他已經那啥了,而且還這麽開放,竟然有床不上,偏偏上榻。”


    弦歌猛地瞪向他,他笑著摸了摸鼻子,“我懂,情趣嘛!”


    末了,不怕死地加了一句,“不過,你們真會玩!”


    “夏弄影!我說你可真夠二的,拜托你能不能別火上澆油?”弦歌忍無可忍地大吼。


    夏弄影撇了撇嘴,乖乖閉了嘴。


    誰叫那個男人這麽狠,殺了他那麽多暗衛?


    氣死他最好!


    看著兩人打情罵俏,修離墨心中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殺了兩人,可最終卻忍了下來,冷笑著轉身離去。


    弦歌迴頭便見他離去的背影,臉色一白,急忙喊道:“修離墨,你給我站住!”


    男人腳步未停,弦歌頓時哽咽了,“我跟他沒有關係,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


    她盼了他一夜,他一直沒來,一來就看到她和夏弄影相談甚歡。


    除了剛才驚駭之餘,抓了夏弄影的手一下,她就跟他再沒有肢體接觸,這男人哪隻眼睛看到他們曖昧了?


    說她水性楊花?


    因為白日的事麽?


    今天她入了沐宣瑾的圈套,好端端地,她突然從樹上掉了下來,還不小心撲倒了白蕭蕎,若說沒有沐宣瑾在搞鬼,打死她也不信。


    沐宣瑾就是想讓白蕭蕎以為她欲擒故縱,想讓白蕭蕎更厭惡她。


    白蕭蕎逃不討厭她無所謂,可沐宣瑾,你卻讓修離墨誤會了我!


    我決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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