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從樹上走下來,抖來抖去,它一麵打滾,一麵大叫:“我身上有一隻爬來爬去的蟲子,請您幫我摘下來,請您救救我,我認識您父親,我是她的恩人,您忘恩負義了,快把我扶起來,我放在石塊上的膝蓋呢?有老虎,師傅!牙醫在哪兒?”員工穿著燕尾服,把木桶裏的東西倒在自己褲子上,“你吃啥東西了?”“啥也沒吃。”舞台上的模特立馬就把自己的腿停下來,“集中精神!”老人伸出手,拍了拍孩子的腦袋,“不許說話!不許跟我說話!把嘴閉上,現在是關鍵時候!”“是!師傅!”司機一直在門外叫喊,它徑直走過來,隊長把自己的朋友刺死,它大吼道:“我說過了!別叫我隊長!”把門推開,這扇門還沒徹底打開,因此當然會關上,誰都不必開口,我等著我把門打開。


    隊長慌慌張張地走出去,那位騎士還在後麵追著它,這裏應當有山洞,哪裏有山洞?一次交通事故,司機和蠍子消失在一次交通事故中。


    “您說的算是實話嗎?”


    “當然,當然,我親眼所見。”模特不住地點頭,目光誠懇,麵色真誠,它應當早就偷聽到了,剛剛有人在聊天,它聽得一清二楚,前麵的鵝卵石附近有人說話,它早就聽說過了,也許是別的地方走來的物種,它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避開它們的視線,它倒在桌子上,死了。


    “進來吧。”隊員讓員工走進來,它當然要這樣做,它在外麵跑來跑去,它立刻從隊長身上爬下來,隊長要把這位沒禮貌的陌生人刺死,它看到前方的桌子上擺著十幾盤早就做好了的午餐,隊長走過去,把繩子解開,走到河流附近,用水管把這些沒什麽關係的物件連接起來,它用爪子握住它遞過來的利刃,沉下身子,順著地上的藤蔓霍地爬過去,圍著隊長的腳腕打轉,它早就深感厭煩,現在能有個歇腳的地方,還算不得歸宿,可畢竟能把外套摘下來,員工坐在這裏的椅子上,把腿搭在另一條腿上,等著前麵的朋友朝著它說話,可隊員兀自看著它,始終保持沉默,它拉出了自己的皮椅,緩緩地坐下去,過了半晌,它才樂意開腔:“您從哪兒來?不必迴答我,您最好立刻迴答我,即使您不願意告訴我,它本打算蹲在桌子下麵,隊長顫悠悠地走到一棵樹附近,樹上的師傅一看到它就跳下來,跳到它的背上,用自己的尾巴拴住它的脖子,嘴裏念叨著,走啊!走啊!我們還要趕路呢,來不及了!我的老板要把我的工資扣光,我還要謝謝它呢!慢些走,慢些走,這條路上全是車,可別撞到它們了,不用急,朋友,不用急,我們慢慢來,慢慢向前行駛。”“好的,師傅。”“不許叫我師傅!”可有人在遠處喊它,我至少也要告訴別人,我知道,它下肢上立刻布滿了細小的傷口,像是某種透明容器上的裂紋,有三隻生物站在它前麵聊天,它們說的話它還聽不懂,到了個恰當的尺度便要開裂崩散,您信得過我們,不然不會繞遠路到這兒來,請別告訴我這件事,我說過了,我們這兒有臥底,它把水龍頭的按鈕擰開,丟到食物當中去,它沉默著逃走了,誰派來的臥底?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它看到有個騎士正躲在那兒,手裏舉著帶刺的棍棒,兩隻眼睛瞪得滾圓,也許正等著它來,請別說這些彌天大謊,我們團結一心,快把您見過的事都告訴我,隊長睜開眼,從岩石後麵走出來,走到它們跟前,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不然,您今天別想出去,我把門鎖住了,誰也別想出去,再見,朋友,我先去吃飯了。”員工點了點頭,目送隊員離去,一眨眼工夫,它也跟著走出門了,正值清晨時分,它喊錯了它的名字,它當然要走過去予以糾正,也許不是,它是它的隊長,它是它的同僚,它害死了這位騎士的母親,更何況,這是在荒郊野外,人來人往,杳無人煙,它未必要在這種地方下手,人們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或許它該把自己的鬧鍾掏出來,丟到河對岸,那些見過麵的猩猩正打算陪它聊天,現下不行,我說過了,我很忙,忙得頭暈。員工擺擺手,走出去了。


    “您說的算是實話嗎?朋友?”“句句屬實。”“我可不信。”“那是您該考慮的事,它們的關係向來很融洽,它沒必要站在這兒來害死它,可我早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全告訴您了,現在,請您放我走吧,我燉了土豆,馬上要爛在我的馬桶蓋裏了,請您讓我迴去吧,我剛撿來的螳螂還吱吱亂叫,吵得我渾身難受,我的臉上已冒出蘑菇來了,您看到了嗎?這些發臭了的蘑菇,從我的頭發裏流出來……”“迴來!即使它要把手裏的武器砸下來,也未必會落在自己頭上,我們還沒讓您走,給我迴來!”“再見。”模特笑嘻嘻地把門打開,它信步走過去,對著它打招唿:“您好,您待在這兒做什麽?”它應了聲“嗯”。從門後麵將腦袋探出來,笑著與隊員們道別。“把它擊斃!把它擊斃!立刻把它擊斃!把我擊斃!誰也不準把我擊斃!”隊長一邊大吼,一邊摸出架子上的武器,對著門口按下快門,司機被擊斃了。“我從樓上走下來,一直走到舞台中間,是的,是的,我一下來就看到這位員工害死了那名無辜的司機,全是它幹的,一點兒也沒錯,請看這段錄像,我拿著自己的攝影機走下來,我剛好把蓋子取了下來,我剛好按下了快門,我剛好打開了錄像模式,請仔細看看吧,就是這名員工幹的,請把它繩之以法,不然,我今天決不會迴去的。”蠍子說完這句話,便徑自坐在了隊員們剛剛偷來的沙發上,“好的,朋友,我們知道了,請讓我們仔細看看,好嗎?我們總不能冤枉這樣的好人啊,你被捕了!你被捕了!把您帶來的東西收迴去,這兒不是廢品站,不收這樣的垃圾,說起來,您本身也是個廢品,您為何要到這兒來?快出去,快出去,誰也不許出去!我們可沒讓您走!快迴來!現在就迴來!快出去,別待在這兒,我們不歡迎您這樣的渣滓,誰也不許出去!有人逃跑了!把它擊斃!把它擊斃!”隊長放大了膽,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它搶先一步看到了那位騎士,它一看到隊長,就用手裏的棍棒去砸它的腦袋,它大喝一聲,舉起腰間的盾牌,它從山坡上滾了下去,盔甲上全是被碾碎的樹葉,它看到那名騎士麵目猙獰地衝過來,它還大吼著,隊長急忙把盔甲脫下來,把腦袋伸過去,它用鼻子發出某種嘲笑般的哼聲,它感到頭腦中一片混沌,它在山坡上死了。


    它急匆匆地闖進來,腦袋撞在了門上,鼓起了個塊頭不小的包,“好了,起來吧。”師傅把胳膊垂下來,以便徒弟將自己的手搭上去,就像是某種在樹幹上爬來爬去的蜻蜓,它匆猝地趕到員工身邊,立刻伸手扼住它的脖子,它死了。


    “怎麽了?怎麽了?”蠍子從樓上走下來,大聲叫嚷著,“你幹了什麽?這裏躺著一位不省人事的陌生人!我想,一定是你幹的。”


    “您誤會我了,我一直坐在這兒。”員工不耐煩地說著,“也許這上麵什麽也沒有。”“是的,或許並沒有這種蟲子。”“您看過這本書嗎?我小時候買來的,一直沒看完,實在沒空去看這種戲劇。”“您沒說錯,可您畢竟上當了,我就是這樣的孩子,請見諒,我身上沒什麽蟲子,就在這兒,就在我耳朵旁邊,它在咬我了,誰在咬我?”“如果您要和我作對,我就把您的嘴巴拴上,誰也不許指責我。”“即使是你自己?”“我從不自責。”“很好,誰認識這位朋友?請站出來吧,我們要為它舉行一場葬禮。”


    蠍子說了這種大度的話,它本以為能一唿百應,可根本沒人理它,它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傲慢無禮的模特,師傅看了看徒弟的脊背,把它的衣服掀起來,仔仔細細地察看,師傅咬了徒弟一口,它倒在地上,死去了,“好!好!”它一邊為自己鼓掌,一邊爬到樹上,它很快就爬了下來,在地麵上舔來舔去,師傅走到樹上,閉上眼睛睡著了,它目光呆滯,眉飛色舞,臉龐早就漲紅了,蠍子顫悠悠地踱過去,掐住它的脖子,它死了。


    “怎麽迴事?這兒發生了什麽事?”司機從門外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模特,它信步走過去,走到蠍子跟前,“準備進攻!”騎士隊長騎在騎士身上,大叫著向前衝鋒,“先等等,隊長!”“別喊我隊長,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交情很深厚,是的,交情很深厚。”“您是說那一次?”“我就是在說那一次。”“那一次的事實在令我難以忘懷。”“誰不是呢?簡直迴味無窮。”“能當您的朋友是我的榮幸,隊長。”“是的,是的,我也是。”它們騎著騎士向前走,隊長說完這句話就向前走了,你把手擱在自己的膝蓋上,揚起腦袋,咬牙切齒地說道:“看來,這次又是您幹的,是嗎?”“跟我沒關係,這些事跟我沒有一點關係。”蠍子一麵說,一麵給了司機一巴掌,“就連這件事也與我毫無關係。”


    “好了!不要再說了,現在,就現在,您什麽也不能說了,把奶嘴放在眼皮上,它停在一條河流旁邊,聽到有人在聊天,隊長急忙跳進一旁碩大的岩石後麵,去偷聽它們說的話,它假裝自己睡著了,可實際上根本沒閉上眼,有位騎士從後麵走過來,悄悄地接近它,我要用黑色的奶瓶狠狠地敲擊你的嘴巴,讓你說不了話,現在跟我走,我的車在外麵等你,是的,是的,怎麽了?怎麽了?我就是要開著這輛車來帶走你,你還能說什麽?”


    蠍子垂頭喪氣地走了,跟在司機後麵走出去,它一邊走,一邊說:“我們始終要在這條路上徘徊,隊長,我們找到目標了,快去,快去,快去找它,來不及了!別喊我隊長!隊長把它也刺死了,它一路向前,把見到的朋友們全送進垃圾堆,您看不到盡頭,我也找不出終點,您隻要打開那扇生鏽了的門,我們就再也下不來了,請您再好好想想吧,我知道您還有家人,您有這種猶豫的特權。”“不用了,我的良知告訴我,我不必猶豫。”“好的,迴頭見。”


    騎士坐在隊長旁邊,和氣地對它說:“打算去哪?”


    “利爾頓街。”


    “什麽時候到。”


    “今天恐怕不行了。”


    他們現在飛奔在丹朗洛的街道上,這地方與波伊蘭諾間還有段距離。


    “我想,我說過這句話,我早就說過這句話。”隊長緊盯著騎士的眼睛,打算讓它離開,可它還賴在這兒,一動不動,好像它才是這間房子的主人似的,騎士筆挺地站著,徑自開了腔:“她拿著一麵鏡子,一麵嶄新的鏡子,她把這麵鏡子放在梅達爾的臉旁邊,但並未蓋上去,它們都不喜歡這樣,於是她將鏡子抬起來,稍稍抬高,遠離了梅達爾的脖子,也許到了自己的膝蓋上。老人俯身去看,她的背挺得很直,把腦袋貼在地麵上,眼睛向上看,去盯著鏡子裏的臉,那裏麵是誰的臉?準備決鬥,這種決鬥來自薩瓦托城,是多伯裏的母親發明的,他現在正把眼罩遞過去,對麵的人接了過來,把眼蒙上,她一眼就看到了格羅蒂,她走過去,與她交談。”


    從地麵裏流出來,那塊冰滑了過來,直至摸到玻璃處,這身體順著聲音向前傳遞,大聲喊出自己的名字,窗戶把它打開,還沒融化幹淨,上麵有塊殘缺不全的冰,司機看著擋風玻璃,司機等著乘客上來,車門被吹進了車子的懷中,可今天沒有風,也許是乘客伸出了胳膊,也許是司機按下了開關,這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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