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慶忌又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


    對於方言、文字、風俗習慣等,慶忌都可以允許當地的百越人保留。


    但是,吳國的語言和文字,必須要在百越之地推行。


    這是勢在必行的事情,母庸置疑。


    慶忌在群臣、宿衛的陪同下,登上舟船,領略了一下龍川的山川河澤的一些風貌後,又來到龍川縣的一處屯田區進行視察。


    南方越人居住的地方,建築物跟中原是大為不同的。


    眾所周知,居住形式與各族群生活的自然與經濟條件有密切聯係。


    如塞北遊牧民族多住便於遷徙的帳篷。


    如上古之世,中原諸夏部落多住窯洞、半地穴或地麵起建的平房。


    而南方古越部落則住類似巢居式的“幹欄式”房子,即木(竹)結構的二層樓房。


    下層飼養牛、豬等家畜,上層住人,這樣可以防止南方氣候的潮濕和避開各種兇惡的野獸蟲蛇。


    存在即合理?


    不一定。


    隻不過事物的存在發展規律,肯定也有一些道理。


    番禺、龍川一帶,定居的吳人也不在少數。


    自從吳國征服了嶺南之地,設置郡縣進行統治後,就開始不遺餘力的開發嶺南六郡。


    除了鼓勵黎庶進入嶺南之地定居外,吳國還將許多囚犯都發配到這裏,讓他們從此定居於嶺南,繁衍生息。


    所以,在龍川縣這裏,慶忌可以看見一些有著中原風貌的建築物。


    “大王,包括番禺、龍川在內,南海郡的大多數地方,生產出來的稻米,已經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了。”


    孫儷見到慶忌看著正在耕作的農夫,看得出神,就知道他的心裏作何感想,所以出言說道。


    因為,這實在是了不得的事情。


    越人和華夏人一樣,屬於農耕文明。


    隻是千百年來,華夏人的農耕技術不斷發展,早已經脫離了蒙昧不化的形態。


    而越人則是還保留在最原始的階段,以農耕、漁獵為生。


    因為簡單的農耕,根本無法滿足越人土著的口腹之欲。


    連肚子都填不飽,他們又怎會一門心思的農耕搞發展?


    而吳國入主嶺南之地後,帶來了先進的農耕技術,這是南海郡的大多數地方,都能在農業上做到自給自足的重要原因。


    “善。”


    慶忌旋即走到田壟之上,環視一周,看著正在農田上勞作的農夫,心裏是感慨萬千的。


    今時今日的嶺南,與當年泰伯奔吳時的荊蠻之地,有什麽區別?


    時值春耕,頂著悶熱的天氣,農夫們穿著短衣,正在農田上揮舞著鋤頭刨地,或者是驅使著耕牛犁地,或者是開一條水渠,以灌既農田……


    跟吳國本土一樣,嶺南之地的主要農作物是水稻。


    水稻就是南方的古越人最先馴化的。


    幾千年前的河姆渡文化,證明了吳越人的祖先,已經在種植水稻。


    而水稻的曆史發源地,則是在嶺南。


    大概是一萬兩千年前,英德的牛欄洞很可能是世界稻作的發祥地……


    “大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慶忌就緩步走向農田的方向。


    原本還在農田那裏勞作的農夫,就連忙上前朝著慶忌行禮。


    被發配到嶺南的囚犯,與本地的越人,是有著一定程度上的區別的。


    如百越人的膚色較為黝黑、精壯,甚至是裸露著上身。


    這百越人最顯著的特征,莫過於“鑿齒漆牙”。


    這是越族人的另一習俗,是“鑿齒”(拔牙)。


    這種風俗習慣被稱作鑿齒、打牙。


    這是一種有意識地采用人工方法,拔除(或打、或敲)某些健康前位齒的行為。


    除了鑿齒漆牙外,越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斷發文身”。


    越人的文身之法是“刻其肌,以青丹涅之”。


    斷發文身,即是剪短頭發與文(紋)身。


    它與“椎髻”、“披發”類似,都是古代越人流行的發式。


    “文身”即由於古代越人“習水”而避蛟龍,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這是一種多功能的文化習俗,包含了部落標誌、圖騰崇拜和成人禮等多方麵的文化含義,是帶有神秘色彩的古老遺俗。


    吳人和越人一樣,都屬於斷發文身的族群。


    昔日太伯、仲雍居於句吳,“文身斷發,示不可用”。


    不過,經過數百年的族群間的不斷交融,吳國的貴族,包括大多數的國人在內,在文化習俗上,已經偏向於中原,而非“斷發文身”。


    相對於“去百越化”的吳人而言,百越人還保留著最原始的文化習俗。


    除了鑿齒漆牙、斷發文身外,還有喜食蛤貝、雞骨占卜、契臂為盟、墟日趁墟等不同的風俗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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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其中,墟日趁墟的風俗習慣,讓慶忌尤為親切。


    因為慶忌前世,原本就是guang西人。


    趁墟(趕集)這一習俗沿襲數千年不變,南方個別地方直到現代還依然流傳墟日趁墟習慣。


    “老人家,可否能將你頭上的鬥笠,還有手裏的鏟子給寡人看看?”


    慶忌來到人群中,看著一個年近五旬,兩鬢斑白的老農夫,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詢問道。


    溫和有禮!


    這就是慶忌的態度。


    因為,慶忌也不敢保證,這些越人,究竟有沒有可能是自己的祖先……


    當然了,經曆了幾千年的不斷交融,華夏的所有族群早已經不分彼此,骨子裏都流淌著同一種血液。


    這是文化上的認同。


    “大王,請。”


    老農夫聽不懂慶忌所說的話語,不過有孫儷在一旁翻譯,倒是可以交流。


    慶忌隨即接過老農夫的鬥笠和石鏟一看,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大王,這嶺南之地的鬥笠,款式跟中原,甚至是我吳國本土,都有所不同。”


    跟在一邊的孫儷介紹道:“西南蠻笠,以竹為身,而冒以魚氈。其頂尖圓,高起一尺餘,而四圍頗為下垂。”


    “有笠如兜鍪,而頂偏,似田螺之tun,謂之螺笠。”


    慶忌聞言,不禁微微頷首。


    螺笠是鬥笠的一種,但是並不等於鬥笠,就好比“白馬非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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