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從鐵匠鋪迴來已經到了下午,迴來之後直接進了客房。


    朱紅玉正在讀書,看得還是《香藥》這本書,心中卻思緒萬分,一個字都沒讀進去。


    “姐姐,我看你好幾天就看這一本書,不累嗎?”


    朱紅玉將書合上,道:“當然不累,我覺得有意思極了。我覺得做香很有意思啊。”


    “有意思?”琥珀翻開了書,讀了幾行都覺得無趣。


    “是啊,這書上講如何製香,道士用什麽香、和尚用什麽香、女子用什麽香、男子用什麽香、小兒用什麽香,說的是井井有條、頭頭是道。而如何配置,也說的很是清楚。看見這本書簡直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琥珀好像聽了個所以然出來。


    “姐姐,我怎麽覺得你買這本書是為了……潤道長?”


    朱紅玉尷尬一笑,問道:“嗬嗬,這跟他有啥關係?”


    “因為隻有他能用的著這些,咱們誰能用得著熏香?”


    朱紅玉聽到琥珀這樣說,想了想還真的是這樣……


    天呐,是不是應該吃飯了。


    “哎呀,天不早了。琥珀,你去叫潤夜吃飯,我去廚房做飯。”


    “好的。”


    朱紅玉炒了兩個菜,一旁的小砂鍋裏煮著粥。


    不一會兒,琥珀推門而入,道:“姐姐,師父不見了。”


    “啊?你好好找了沒有?說不定是在後院小菜園。”


    “找了,都找了,每個屋子、每個角落,三官廟又不大,是真的不在廟裏!”


    朱紅玉這才想起來今天和潤夜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朱紅玉解開圍裙,走出門去,看著天色已晚。


    “姐姐,現在怎麽辦?咱們不如一起出去找找吧?師父這個時間從來不出廟門的。”


    琥珀是真的想拉上弟弟妹妹一起出門找人,但是時間不早了,現在又是瘟疫肆虐的季節。


    “琥珀,你和弟弟吃飯,我去找找潤夜。”


    說著,朱紅玉出了廟門,開始漫無目的的尋找。各家各戶之間的阡陌小巷,每一處都沒了人。她走遍了每一條巷子,潤夜不見蹤影。


    走著走著,眼見著到了山腳下,朱紅玉想著不如進山去找找。


    便從山腳下的獵戶家裏借了火把,沿著山路上山而去。山路上有些地方淤泥遍布。朱紅玉用火把照了照,山路上隻有一道腳印。


    她沿著這一溜腳印往前走,結果沒走多遠,就看見山腳下的湖麵旁邊生著火。走近一看,果然是潤夜。


    的確,潤夜如果心情不好,也會像平常人一樣,找個沒人的地方。


    “哼,大晚上的,讓我好找。”


    潤夜聽到朱紅玉吼他,趕忙站起身來,看著朱紅玉還真有點不相信。


    “你、你怎麽找見我的?”


    “這村裏你能去誰家?隻能跑到沒人影的地方轉,我經常在這個湖裏洗澡。我說來找找,就找來了。”


    潤夜歎了口氣,看著月影倒映在湖麵上,波光粼粼,想起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來。


    “歎什麽氣?能給我聊聊嗎?”


    朱紅玉挨著潤夜坐了下來,兩個人足有十幾分鍾沒有說話。


    “今天的事,是我失禮了。”


    “沒關係,這算什麽事兒啊!我真的沒放在心上,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啥,您倒是給我說個清楚。”


    潤夜搖搖頭,道:“不是、不是你的錯。錯是在我。十二歲來到這裏時,就被告知要斷情絕欲,青燈黃卷,了了一生。如今……好像做不到了。”


    朱紅玉不知道說些什麽,聽潤夜的意思,做道士也並非是自願。


    “那……十二歲之前,你是做什麽的?你的父母呢?”


    潤夜也很無奈,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不存在有這樣的記憶。


    “他們好像死了。”


    朱紅玉試探得問道:“好像死了……對不起嗷。不過……能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十二年前,我師父去山裏采藥。就是沿著這座山的山路,下到山穀裏。他說發現我的時候,我倒在山穀裏。旁邊有一駕馬車,車裏倒著一男一女均已死亡,那可能就是我的父母。師父看我還有氣,就把我背了迴來。我醒來之後隻記得自己的年齡、姓名。其餘的,都沒有記憶。”


    朱紅玉歎了口氣,想著潤夜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想著他那麽小就沒有父母,的確可憐。


    “後來我無家可歸,師父讓我出家做道士,我就隨了他。”


    朱紅玉想了想,道:“那你家裏總有親戚吧?沒有找過你嗎?”


    潤夜搖搖頭,道:“師父說我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那馬車的殘骸裏,藏著上萬兩銀票。我醒了之後,師父帶著我去報官,但是縣官也沒有管我,接下案子後讓就讓我們迴去了。”


    朱紅玉這才知道,潤夜的生活看似清貧,其實是個隱形富豪啊。


    “十二年了,我也不想去找我的親戚了。因為這十二年我過的很開心,大部分時間很自在。隻是如今我遇到了一個難題。”


    “哦?說來聽聽?”


    潤夜看著朱紅玉,道:“如果一個人得了絕症,你當如何?”


    “絕症?若是病入膏肓,再無治愈可能,我會讓那個病人完成自己所有的願望。”


    “他的願望如同水中月、鏡中花,可觸而不可及呢?”


    “那……”朱紅玉想了想,“我會讓他放下執念。有的願望就是無法實現的呀!想點實際的。”


    潤夜“哦”了一聲兒,再也不說話,眼中滿滿的都是失望。


    那個得了絕症的人是他,他是相思之病,藥石罔醫。


    他的願望,無非是良辰美景,與朱紅玉歲歲年年、月月日日,如此時此景。


    但他知道,朱紅玉是那水中月、鏡中花,是不切實際的願望。因為他一入玄門,戶籍就被落入“空籍”,無法給朱紅玉一個名分。


    罷了,朱紅玉都想明白了,他怎麽想不明白。


    自今日之後——放下執念。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朱紅玉小心翼翼問道。


    潤夜搖搖頭,因為這良辰美景,實在是諷刺極了。


    “沒有,咱們走吧。”


    潤夜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後的土,朱紅玉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跟在潤夜身後很是不快。


    天呐,這潤夜真是急死個人,這幾天特別不正常,尤其是今天,他到底有什麽話想說?她真的猜不出來啊!


    “真的沒有嗎?”


    朱紅玉跟在潤夜的身後,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二人一前一後下了山,潤夜的心情依舊鬱結,難以釋懷。


    在祠堂跪了一天的劉氏覺得自己身體像是散架了,裏正判她天天去祠堂跪著,她一把老骨頭怎麽能撐得住。而後馬氏和朱金蟬帶著禮品去趙裏正家求情。


    趙裏正也終於鬆了口,說劉氏一把年紀也是可憐,什麽時候給朱紅玉賠了錢、朱紅玉消了氣,劉氏就不必跪著了。


    十兩銀子對於朱金蟬一家絕對是個大數目,他們一家湊錢也的確需要時間,就這樣劉氏在祠堂跪了將近一個月,這賠款的銀子才湊齊了一半。


    這日劉氏在祠堂跪著跪著睡著了,迴到家時已經晚了。潤夜和朱紅玉一前一後下山,劉氏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朱紅玉和潤夜大晚上走在一起。劉氏急忙看了看四周,想要找個證人,可竟然沒人。


    劉氏倒也沒有衝上去打草驚蛇,隻看著潤夜和朱紅玉二人往三官廟的方向走,賊溜溜的眼睛盯了二人一路,直到二人一拐彎不見了蹤影。


    迴到家後,劉氏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衝進了門。


    “哎呀,可不得了了!”


    馬氏在廚房侍弄飯菜,看見婆婆迴來,一臉興奮。


    問道:“怎麽了,出啥事了?”


    “咱們呢,也不用給朱家賠錢了,我剛剛看見朱紅玉和那道士走在一起!”


    “是嗎?”馬氏往外看了看黑透的天空,“天呐,這可真是傷風敗俗的一件大醜事啊!這麽晚了兩個人還在一起?”


    “要我說可不是!”劉氏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也沒歎氣、也沒憤怒,平添了許多喜色。


    從壺裏到了滿滿一碗水,一飲而盡。


    馬氏捉摸了一番之後,道:“婆婆,我覺得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叫趙裏正。兩個人這麽晚出去談情說愛,這晚上還不行個房?咱們一抓一個準!”


    劉氏想了想,但是否決了馬氏的意思。


    “我覺得這事兒還真不能去叫趙裏正。”


    “為啥?”


    “我覺得趙裏正好像跟咱們家過不去啊,不如咱們先帶人過去,將他們罪名坐實了再送去趙裏正家。”


    馬氏覺得正好,若是能坐實朱紅玉的罪名他們就不用賠款了。那可是整整十兩銀子!


    “好,娘,我這就去叫人!”


    朱紅玉和潤夜迴了廟,占鼇和琥珀都吃了飯各自迴屋,朱紅玉在廚房裏點火熱飯,將粥熱了之後和潤夜一起吃飯,剛喝完了粥準備收拾,就聽見門外一陣吵嚷。


    潤夜放下碗,擦了嘴,道:“你別出來,有事。”


    “啊,啥事?”


    “剛才你和我一路走,我看見你奶奶盯了咱們一路,沒想到人這麽快就來了。”


    朱紅玉是真的沒想到,她這個奶奶是多麽的極品,怎麽又來鬧事了。


    她還沒提醒一句潤夜,人就不見了蹤影。朱紅玉隻能隔著門偷窺。


    一群人已經進了門,為首的人是劉氏和馬氏,他們身後跟著一群人,顯然就是朱紅玉上次的作風。完了,這次可鬧大了。


    潤夜走上前去,給趙裏正打了個躬。


    “潤夜,我聽說你晚上和未出閣的女子走在一起,此事當真?”


    “當真。”


    在場的人均沉默不語,像是被驚呆了。


    “此人是什麽人?”


    “朱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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