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玉送走了劉大姐,走進了屋。屁顛屁顛跑到藥房裏幫潤夜處理沒有收拾完的藥材。潤夜心情十分不錯。


    “我的衣服多少錢?”


    “不、當然是不能要您的錢。”


    “那我給你一兩銀子?”


    “不不不!”朱紅玉趕緊拒絕,“您這麽說實在是太見外了,在這裏吃住這麽長時間,這身衣服肯定要送。”


    潤夜艱難一笑,摸了摸朱紅玉的頭。


    “你花錢如此大手大腳,我不免擔心你們三人日後生活。”


    “道長放心,我花錢張弛有度!這份心意……”


    “我收下。”


    聽到潤夜這話,朱紅玉才放心,二人不再說話,一齊侍弄藥材。等日落西山前,三官廟來了兩個病人,都是複診。潤夜在藥房給二人看病,讓朱紅玉抓了藥。


    其餘的時間,朱紅玉拿著竹篩做截瘧丸,歸攏在一處。到第二日送瓶子的老板來時,朱紅玉結清尾款,將之前的藥丸分裝成一個個小瓶,每日朱紅玉能做個二百瓶出來。


    時間慢慢過去,平靜而單調,朱紅玉每日都在搖晃著竹篩做藥丸,而潤夜也是一如以往修行、看診,這樣歲月靜好的日子隻過了幾天,杜嶽蕭便上門求訪。


    這一日到了五月十五,也不知怎的,桃花村及其周圍起了霧。到正午時分,才消散了。也是正午時分,杜嶽蕭登門拜訪,被潤夜請到了客堂。


    朱紅玉在屋裏讀著《香藥》一書,另外一隻手用筆畫著一間器物的模型。


    潤夜敲了門,朱紅玉擦了手出門迎去,到了客堂,看見杜嶽蕭款款坐著,眉眼之間都是喜氣。


    “你的藥,賣斷貨了。我昨日就想過來,結果藥房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到晚上才走。誰知道桃花村路上起了霧。我們幾個人走啊走,結果迷了路。幸虧不是在碎葉城,要不然就找不迴來了。”


    朱紅玉聽著杜嶽蕭也是個直腸子,什麽話都喜歡一股腦的說出來。


    走到杜嶽蕭對麵,行了個禮。


    “杜老板還沒吃飯吧,吃點廟裏的齋飯如何?”


    “好,我還沒吃過廟裏的齋飯!”


    朱紅玉走出門去,見廚房新蒸了雜糧飯,就是將紅豆、黑豆泡一晚上,而後用小米、大米雜在一起,蒸了一木桶。


    至於配菜,朱紅玉從鹹菜缸裏撈出來兩條醃黃瓜,再將酸筍缸裏的酸筍撈一條出來洗幹淨。而後兩樣醃菜切了切裝在盤子裏,盛出來四碗米飯來,放在一個木托盤上,端入客堂之內。


    潤夜給杜嶽蕭斟茶,還未喝第二泡時,朱紅玉走了進來,將米飯端在各人麵前,而後將一盤寡淡的鹹菜放在眾人中間。


    這一番行為搞得潤夜非常尷尬,待客之禮實在是差了些,不過杜嶽蕭看著盤中飯菜非常滿意,在他的印象中,寺廟的飯菜就應該是如此,比和尚廟油膩的待客素齋好了很多。


    “紅玉,有貴客在,加菜呀。”


    “真好吃,再來一碗!”


    潤夜剛說完加菜,隻見杜嶽蕭已經一碗飯下肚。說實話,朱紅玉是驚呆了,她感覺自己失憶了,剛才沒給杜嶽蕭盛飯。


    “好,我這就去盛飯。”


    朱紅玉走入廚房,將一大木桶蒸好的米飯搬了過來,滿滿的盛出一大碗來,了轉眼之間杜嶽蕭又吃幹淨了。如此來來迴迴五六碗,杜嶽蕭一扔筷子,打了個飽嗝。


    “吃飽了。”


    “哎,豬。”


    “施主真有福。”


    “老板真厲害。”


    三個人在同一時間,發出了不同的感歎之聲。


    吃完飯後,琥珀進客堂收拾了碗筷,四個人泡了一壺上好的鐵觀音,圍在一起商量生意。


    杜嶽蕭吃得開心,看著朱紅玉和潤夜,覺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哎呀,這做藥和做飯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飯做得好吃藥也做得管用。對了,我這次來問你買藥。姑娘過一手?”


    說著,杜嶽蕭伸出自己的手來,朱紅玉皺了皺眉頭,這是要議價。這位杜老板還真是行裏人。


    一般,大批量的買藥材,是不直接說價格的,要不然容易造成囤貨居奇的奸商。


    如果要交易,需要交易雙方將手伸入袖筒之內,比劃價格。而價格的最低單位是“一兩”。


    “杜老板買多少瓶?”朱紅玉喝了一口茶,而後伸出自己的手,二人的袖筒遮住了手,潤夜和夥計盯著二人的袖筒。


    “小丫頭會的不少啊,一千瓶。”


    朱紅玉得比劃了自己想要的價格,而杜嶽蕭也象征性得還了還價,客堂內半晌無言,二人不說話,手上比劃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二人商定交易價格之後,各自將手放下。


    潤夜和杜嶽蕭的夥計都愣了,也不知道二人做了什麽。


    “好的,那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當然,謝謝杜老板給了個好價格。”


    四個人有說有笑進了藥房,朱紅玉指了指藥房的櫃子,一打開裏麵是七八層排列的整整齊齊的木盒子,一個木盒子裏有一百多瓶藥。


    “這裏麵是一千瓶,搬走吧。”


    杜嶽蕭抽取一瓶出來,嗅了嗅,味道新鮮,沒有怪味,是這幾天製作的。


    “好,我們去結賬吧。”


    說著,夥計和潤夜搬運藥丸到杜嶽蕭的馬車上,杜嶽蕭和朱紅玉迴了客堂,他取出一張二百兩的銀票出來。


    朱紅玉看了看銀票上的文字,說道:“這麽大的銀票,我可找不開。”


    “其中多出來的部分是定金,下次我還要一千瓶。”


    朱紅玉下意識揉了揉自己肩膀,這需求量是真的有點大,看來自己是要培訓點員工幫著自己做藥丸了。


    “行……對了,今天我胳膊疼,實在不想出門。杜老板迴到鎮上,能不能給朱雀大街上賣陶瓶子的人帶個話?”


    “好,什麽話?”


    “就是三天之後給我送一千個瓶子到桃花村過來。交易地點還是三官廟,和上次一樣的瓶子。”


    “好。”


    朱紅玉收好銀票,迴了客房。由窗欞射入的一道道陽光打在靜謐的室內,或桌子上、或茶幾上、或床鋪上,寂靜無聲。


    她很享受這一刻的歲月靜好,二百多兩銀子拿在手中那種實實在在的感覺,這感覺實在是太棒了。天呐,她什麽時候這麽愛財了。


    下午,琥珀一吃完飯就躲在屋裏,朱紅玉坐在書桌前將《香藥》一書中的“製香器”畫了出來。


    大抵是一個鐵架子,上麵釘著一個漏鬥,下麵是一個可以活動的鐵盤子。


    將檀香、沉香、降真香等香料磨成粉末,兌水做成香泥,而後講香泥放在漏鬥裏。


    將香泥從漏鬥裏往下壓,一條條線香被擠出來後,盛在鐵盤上晾幹。


    晾幹之後的線香修一修長短,就可以放在香爐中點燃了。


    畫完製香器後,朱紅玉見琥珀躲懶,看著一本小說無事可做,便將製香器草圖遞給了琥珀。


    “你躲在屋裏,潤夜叫你幹活又要罵你,不如替我去跑跑腿?”


    琥珀聽到姐姐讓她去跑腿,恨不得馬上長翅膀飛走,趕緊接過姐姐手中的草圖。


    “去哪裏呀姐姐?”


    “你去找崔家鐵鋪,就在三官廟旁邊,讓崔家大哥將這個東西打造出來。當然了,一定要讓手藝最好的人做。快去吧,我去跟潤夜說你出去了。”


    琥珀點了點頭,一溜煙沒了蹤影。朱紅玉出了門,見潤夜正在坐診湊了上去。


    “琥珀,將櫃台上的藥拿過來。”


    朱紅玉見潤夜忙得頭也不抬,走到藥房拿出潤夜早配好的藥方,遞給了來看病的老頭。


    “你今天睡過……”


    老頭一走,潤夜正要罵琥珀怎麽這會兒才出來幹活。一轉頭看見朱紅玉,話到嘴邊直接咽下去半截。


    “怎麽了,我就是睡過頭了,道長您有意見。”


    潤夜連忙擺手,道:“我沒意見,這幾天大家都累。琥珀呢?”


    “琥珀替我去跑腿了,今天下午我幹活。不過嘛,道長我教你一個技術可好?”


    “什麽技術?”


    “就是怎麽把藥粉搖一搖,就變成小藥丸的技術。”


    潤夜“哼”了一聲,他想朱紅玉是逗他開心,沒有搭話。


    “我把藥方給你?”


    潤夜靠在椅背上,一副慵懶的模樣。


    “這是你吃飯的家夥,你給我你怎麽辦?”


    “我的錢已經賺夠了,所以我也不想發財了,想讓您實現一下人生抱負。”


    潤夜笑了,一副慵懶的笑容。


    “錢哪裏有夠的時候。”


    “當然,錢沒有夠的時候,但我知道的方子可不止這一個。我隻是希望道長好人有好報。”


    “所以,你隻將我當做一個好人?我……”


    朱紅玉見潤夜鑽牛角尖,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道長,您若是不想學,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不要吵架是最好的。”


    潤夜一把拉住了朱紅玉的手,眉眼如炬,心跳的聲音隔著衣服都能透出來。


    朱紅玉慌了,潤夜拉她的手到底做什麽?


    “潤夜,你做什麽!”


    在朱紅玉不解的目光中,潤夜趕緊撒了手,一副慌張的樣子無所適從,因為自己失態的行為而愧疚的低下頭。


    相顧無言。


    潤夜一下子轉過身去,隻皺著眉不說話,剛才過激行為之後,他需要須臾時刻冷靜。


    二人之間又是沉默。


    朱紅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引得潤夜生氣,簡直是無妄之災。


    見潤夜還是背對著她不說話,她隻能轉身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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