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節 瘋狂的生命
黑社會之花狼迴憶錄（孽海沉浮） 作者：花狼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哀莫大於心死。自虐事件發生後，我先是住了一個月的醫院，接著被送進嚴管隊進行嚴管，最後還被宣布：取消當年成績，一年內不予報請減刑，停止親情接見一年，停止撥打親情電話一年，分級處遇由二級寬管降到一級嚴管，調往另一個分監區改造。憤怒起於愚蠢，終於後悔。我沒想到，一個很簡單的事情竟被自己搞得不可收拾。從此，我變成一副鐵石心腸，拿出“我是無賴我怕誰”的拚命勁頭，我行我素。我想，自己就是變成一個瘋子，也要釋放出身上所有的能量，誰不讓我好過，我就給誰製造痛苦。
人的觀念、思想改變之後，有兩種表現，一種是掛在嘴邊上，當作怨氣釋放出來；另一種是自己把真實的東西刻在心裏，戴上假麵具，以玩世不恭的態度對待身邊的人和事。前者，雖有點消極影響，但就像一陣風，過去之後了無痕跡，甚至旁觀者還認為，說話者腦袋不正常；但是，後者卻非常可怕，這個世界的灰暗形象已經刺傷了他們的心，他們不再說三道四，而是用扭曲的思想和觀念支配自己的行動，冷漠處世。如果不及時教育、疏導，也許真的會造就一個社會的對立麵。
有了這種心態，我經常夢到與瘋子有關的往事。我的前半生比較苦，在自己的心態被扭曲的同時，我也同樣用自己的眼光透視、觀察身邊的一切，並且發現了一個常人無法知曉的世界。小時候，我見過很多瘋子，有男有女，他們無視社會和他人的存在，以自己的方式生活著，但是過得並不愉快。
有一個叫傻美鳳的女人，中等個，聽說年輕時還當過連隊的婦女幹部，可是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精神失常了。在大街上，人們經常見到她，甚至一旦她不再街上出現了，人們還會情不自禁地說，怎麽這段時間傻美鳳不見了。那時候，傻美鳳是不是病了，或者還是她離開了這個令她痛苦的世界，我不得而知。但是，與她有關的那段往事卻刻在了我的記憶深處。
我記得，傻美鳳大多是夏天出現，她高興的時候，見人就開玩笑，像小孩子似的從過路人的筐裏拽一根甜玉米棒，拿一把草，或把人家的草帽摘下來戴一戴，惹得圍觀者哈哈大笑。笑完，傻美鳳就把東西還給人家，沒有絲毫的自私自利傾向。有時，她還給我們唱歌、講故事，好像她就生活在歌曲和故事裏麵。可是，當時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孩子，還嫌從她身上得到的樂趣不夠多，一邊喊著“傻美鳳，傻美鳳！”，一邊往她身上扔土塊、紙屑和其他髒東西，甚至還有人往她身上吐唾沫。傻美鳳當然不高興了，她雖然神經有問題，但冷暖、好壞還是能感覺到的，有時跑著躲開，有時大罵，有時幹脆迴過頭來，一陣猛追，把身後那些搞惡作劇的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叫。不過，已是中年婦女的傻美鳳從來沒有傷害過哪個孩子。當時，對這個細節我沒有注意，嚴管結束後才感覺到，她盡管精神上出了問題，但母親般的善良依然如故。也許正是由於這個緣故，傻美鳳遇到困難的時候，人們都情不自禁地幫助她。到了吃飯的時間，人們會主動給她送吃的，喝的，沒有人會吝嗇。甚至，看到傻美鳳哭了或者不高興，大家還會關心地問她是冷是熱，是餓是渴。
據說，傻美鳳的家離我們連隊十八裏地，她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可她從家裏一出來就是好幾天。她每天不停地走，從一個村到另一個村，從一條街到另一條街，有時和人鬧著開玩笑，有時急匆匆趕路，就是偶爾坐在路邊休息一會兒，也會肆無忌憚地說著唱著笑著哭著。我經常在路上見到她，大熱的夏天，光著上身，兩個鬆弛的乳房醒目地在前麵晃來晃去，要麽用一個蒲扇抵擋炎熱，要麽手裏拿著上衣掄來掄去，有時一路哭個不停，有時嘴裏嘟嘟噥噥，竊笑不已。
養父養母和街坊鄰居經常說傻美鳳可憐，當時我沒有琢磨“可憐”二字究竟是什麽意思。多年後，重溫此事，我頓時感覺這裏麵有善良、可惜、令人同情等人性美好的一麵。不過，我可不想走到這個令人心酸的地步。
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一個與傻美鳳年齡相仿的人稱“傻報渣”的中年男人。傻報渣是當地一個人民公社的社員，住在平安村。他人高馬大，但精神失常後，身體在歲月的風吹雨打下已經變得鬆鬆垮垮。好在他處在人民公社那個年代，要是在今天他很可能早已餓死在荒涼的野外。
我有一個小朋友就住在那個村。他母親說，傻報渣小時候長得又俊又聰明，十五歲就高中畢業了，還寫一手好字，事情出就出在他母親身上。傻報渣的母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人長得漂亮，還有文化，在學校裏當老師。但是，不知什麽原因，竟和自己一個同姓同族的男人結了婚。論輩分，傻報渣應該叫這個男人叫舅舅，可事實上那是他的父親。這件事本來不算什麽問題，可是五八、五九兩年反右派的時候，有人向組織提出了這個問題，並借此做文章，說傻報渣的母親作風有問題，還讓他母親脖子裏掛著破鞋遊街。
傻報渣當時剛剛高中畢業，想不通又無法改變事實，就痛苦地抱怨自己的母親：“媽，你也是，人長得這麽漂亮，又有文化，好男人有的是，你為什麽非要找一個當家的人結婚呢？”
傻報渣如果說一兩次可能也沒有什麽，可是他鑽牛角尖，經常抱怨母親。父母隻好在一天深夜離開他，去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這樣，傻報渣就慢慢地精神失常了。父母剛走的那段時間，傻報渣非常傷心，天天背著一布袋書往返在去村裏果園的路上，上工時去，收工時迴，邊走邊哭。他本來是吃商品糧的，可是不知怎的，公社把他安排在村裏的果園裏幹活。果園的護林員都是老頭，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小房子跟前種一些莫合煙，不久傻報渣學會了抽煙，而且，除了抽煙他幾乎不和任何人說話。
當時，村裏的五保戶都住在果園，不知在誰的提議下傻報渣也搬進了那裏。不過，他住的是牲口屋，晚上得定時起來給牲口加料。不久，人們發現他連牲口都不會喂，隻好另找了一個姓武的老頭和他一起喂牲口、喂豬。武老頭的女人不能生育，是個老絕戶，做事心狠手辣，動不動就劈頭蓋臉地打傻報渣幾個耳光。雖然兩個人個頭差不多，都一米八多，但是傻報渣每次挨了打從來不知道還手，挨了打就躲到一旁哭泣或不停地抽煙。人們雖然同情傻報渣，可沒有人為了他一個瘋子去得罪武絕戶。因此，傻報渣實際上成了武絕戶的私人奴隸，武絕戶讓他往東，他不敢向西，要他出牲口圈，他就推上小車，一車車地把牛糞馬糞拉到外麵。不僅如此，甚至寒冷的冬天，武絕戶還嫌傻報渣髒，把他趕出牲口棚。這樣，傻報渣隻好一個人在外麵挖了一個地窨子，作為自己的窩，天長日久，得了嚴重的關節炎，走路就像殘廢一樣腿一拉一拉地緩慢移動。也有人說，傻報渣曾經反抗過，但被武絕戶劈了兩鐵鍬，嚇怕了。但不管怎麽說，傻報渣最後還是變成了任人宰割的豬狗不如的動物，甚至連武絕戶都認為他是多餘的。
同樣，在看守所我還見過一個瘋子，人稱“瘋三刀”。瘋三刀曾經當過三年兵，喜歡軍體拳、格鬥術，由於入黨提幹等問題受了刺激，精神失常。從部隊退伍後，他自己搞了輛腳踏三輪，每天做點小生意。既然是瘋子，當然沒有營業執照了，可是有一天，工商局的執法隊突然碰上了他。執法隊員問瘋三刀有沒有營業執照，他說沒有。一聽說沒有營業執照，工商局的執法隊員馬上大怒，厲聲喝斥：“沒有執照你做什麽生意，全部沒收！”說著就三下五除二把瘋三刀的三輪車扔上了大卡車。
這一扔不要緊，觸動了瘋三刀的神經，他猛地衝向那個下令把三輪車扔上卡車的幹部，一頓組合拳將執法隊員打翻在地，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用電警棍把他製服時，已經晚了，那個幹部因腦出血沒送到醫院就死亡了。經檢查瘋三刀的確患有精神病，但是由於被害者是國家工商局的執法幹部，在多方的壓力下，政法部門還是判了瘋三刀六年有期徒刑。判決生效後，看守所先後把瘋三刀送到一監和三監，但最後都以有精神病為由退迴看守所。
在看守所，自由犯裏的小組長安排瘋三刀打掃樓道衛生，可瘋三刀從來就是我行我素。你說他沒幹，他的確拿著笤帚、簸箕轉來轉去，你說他幹了，地上和沒打掃過差不多。管教批評組長，組長就罵瘋三刀。組長一罵瘋三刀，瘋三刀轉身就走。組長見瘋三刀不理，就追上去打他。瘋三刀一看組長想打自己，跑到夥房拿來一把菜刀就追組長，嚇得組長滿院子跑著喊救命。所裏管教問瘋三刀為什麽拿著菜刀砍人，他說：“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管教又問，組長讓你幹活你為什麽不幹。瘋三刀大笑起來：“我幹了，他還打我，那就說打就打，說幹就幹。”
沒辦法，所裏隻好順其自然，名義上給他安排了活，實際上他幹也好不幹也好，都沒人管他說他。說來也怪，從此以後瘋三刀再沒惹出什麽亂子。瘋三刀有自己的看法，每次管教把腳鐐、手銬等東西放在一邊的時候，他就很認真地拿走，放在自己的褥子下麵。然而當管教問他的時候，他卻說自己沒拿。管教過去在他的褥子下一找，東西準在。有一次，管教依次開門給小號洗澡，瘋三刀乘機把掛在門上的鎖子拿走了。等小號洗完澡，鎖門時找不到鎖子。管教問瘋三刀拿了沒有，他說沒有。管教讓另一個自由犯去找，鎖子就在自由犯監舍的桌子抽屜裏。管教問瘋三刀為什麽拿鎖子，瘋三刀迴答：“鎖他們幹什麽，讓他們出來幹活，幹活。”逗得大家一陣大笑。
當然，在生活中，我見到的瘋子不隻這些，而且從書上還讀到很多關於瘋子的故事，比如說日本軍國主義瘋子發動侵華戰爭，把中國打得落花流水；中國人瘋狂發動文化大革命，造成十年浩劫；賴昌星瘋狂走私，把幾十位政府官員拉下水，而那些政府官員發瘋般收受賄賂，終於走上不歸路……
瘋子真是人類社會的一大景觀，我感覺自己好像對瘋子這個特殊的稱唿有一種親切感，或者幹脆說我就屬於這樣一種性格。甚至在小號裏也是我首先發明了瘋子遊戲，讓心情極度壓抑的犯罪嫌疑人享受到盡情發泄的快感和含淚的微笑。玩瘋子遊戲人數不限，但至少得兩人以上，比如說有n個人玩這種遊戲，就寫nxn張小紙片，其中有n個1、n個2、n個3……n個n。寫好後，混在一起，像洗牌那樣洗一洗，然後大家輪流抓牌。抓完牌後，大家劃剪子、包袱、錘，由最後的贏家決定旋轉順序。他如果說順時針，那就是上家吃下家的牌，如果說逆時針，那就是下家吃上家的牌。吃牌順序確定後，大家每次拿出一張牌進行交換，交換時，各自將自己用於交換的牌扣在桌上，由贏家喊一、二、三，按確定的順序各自吃牌。第一次結束後，就接著來第二次……直到其中有人手中的牌成為n個相同的數字。這時，誰先成為清一色的相同數字，並抓住先機將牌扣在桌上，那它就是瘋子遊戲的主導者。主導者說什麽做什麽，大家就要立即響應，模仿著他盡快做一遍，誰做慢了，主導者就借機戲弄他，而且大家都會這樣做。瘋子遊戲很好玩，但時間不能過長，一般規定幾個動作或幾分鍾。
瘋人、瘋事、瘋子遊戲，讓我感到“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想，既然有人說人生一場遊戲，一場夢，我何不在監獄裏玩一玩瘋子遊戲呢，反正我也減不成刑，圖個痛快就行了。有了這個想法，我又將自己大腦裏與瘋子有關的所有信息係統地梳理了一遍，最後決定做一個瘋三刀一樣的自由派。
不過，做一個瘋子也不容易，沒有一定的膽量、毅力和狠心，是絕對不可能的。當今的社會，是一個講究品牌效應的商業社會，要想做一個讓人害怕的瘋子，必須先下功夫創品牌，把自己瘋的理念、瘋的思想、風的威力演繹得淋漓盡致，得到公眾和社會的承認。
我的創品牌是從一個叫吳良新的小組長開始的。我之所以選中他，是因為這小子貪圖小便宜，是一個不講原則的壞家夥，我向他開刀有兩點對我非常有利，一是出師有名，容易找到收拾他的充分理由；二是在同犯們麵前可以表現出我的正義感，事後得到大家道義上的同情與支持。想法一定，我立即開始行動。
那天，我們組挖坑栽樹，吳良新給大家分完活，自己就帶著一個有錢的同犯躲到一邊休息去了。他走後，我給全組每人發了一根煙，故意問大家：“哎，你們說組長他們幹什麽去了？”
聽了我的話，大家一下子就沸騰起來。意思是說，組長從來都是偷奸耍滑，誰給他好吃的和煙抽，他就帶著誰休息，把活分給其他人幹。很明顯，吳良新一點都不占理，如果借此做文章，他死定了。於是，我說：“咱們組一共分了多少個樹坑，大家都明白，這樣行不行，我們按平均數幹，把他們倆的留出來。”
“太好了，我同意，花哥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幹。”四川的小李子高興地迴答。接著，其他人也表示擁護。我心裏明白，大家對吳良新意見很大，就說：“好，既然大家一條心，我花人就替大家主持這個公道，迴來後有什麽事我擔著。不過，哥們也得講義氣，管教調查的時候，大家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擰。”
“你放心，花哥，我們都聽你的，那小子早該收拾了。”小李子的話一出口，大家還是非常讚成。
就這樣，我們每個人隻幹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快到中午時，吳良新他們迴來了。他一看，其他的組都幹完了，就我們組還剩著一些就氣唿唿地大叫：“他媽的，人家都幹完了，你們為什麽還留下這麽多？”
我說：“組長，你可不能生氣呀，有人說，管教說了，分工到個人，弟兄們隻好給你留下了。”
“操他媽，誰說的，我一直在那邊看著，管教今天上午就沒有到咱們組這邊來。”吳良新的無名火越來越大。
“好家夥，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說管教沒在現場直接管理。這要是有人向幹部匯報了，你就完了。”我故意激他失態。
“誰敢，誰要是打老子的小報告，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吳良新氣急敗壞地大叫。
“你這又是威脅人呀，人家要積極靠攏政府，你讓人家吃不了兜著走。我看咱們組的活今天上午是幹不完了。”我這次是火上加油。
“好了，好了，快挖快挖，誰要不幹我就操他祖宗。”吳良新已經控製不住自己。
人常說，機不可失，時不會再來。吳良新的話剛出口，我就乘其不備一鐵鍬拍在他後背上，接著又迅速朝旁邊的地上劈去，繼而大喊：“你再罵人，你再罵人，我打死你個王八蛋！”
那一下把吳良新打蒙了，他猛然迴頭，見我又掄起鐵鍬轉身就跑。他一走，我就說：“大家都看到了，我沒想打他，隻是往地上拍了兩下，嚇唬他一下而已，沒想到，他就跑了。”
當天中午，值班幹部就進行了調查，還給我們小組開了個會。結果，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吳良新和那個去抽煙的人沒有幹活，迴來後還罵人。而對於我用鐵鍬打人的事，管教說：“花人雖然用鐵鍬嚇唬吳良新，也有一定的潛在危險性，希望以後避免這類事情的發生，有什麽事情要及時向幹部匯報。”
三天後，分監區作出決定，撤銷吳良新的組長，給他和那個吸煙的犯人每人扣三分處理，調其他小組改造。這個結果意味著他倆上半年的積極分子泡湯了，一個積極分子就是四個月的減刑。我剛嚴管出來，本來就不存在拿成績的問題，僅在小組裏做了個檢查就算了事。不久，分監區領導問我；“花人，那天的事情想開沒有？”
我說：“謝謝領導，我想開了。”
“那你說說，是怎樣認識自己的錯誤的？”領導又說。
“我很後悔，那天我沒打準。”我故意裝傻似地迴答。
“你那意思是說，下次要打準點，直接砍在吳良新的頭上是不是？”領導也故意逗我。
“不，你搞錯了，最好先打斷他的腿，讓他跑都跑不成。”我可憐巴巴地爭辯。
此言一出，周圍的民警和同犯們頓時哈哈大笑。
第一次成功後，我很快猖狂起來。我最初的目的隻是想做個無人敢惹的“瘋子”，結果一發不可收拾，似乎幾天不找點事就感到手癢，以至於短短的兩年內就被嚴管、禁閉達九次之多，調換分監區十一次，成為全監有名掛號的反改造尖子。
成了反改造尖子，同犯們雖然都害怕我，沒有人敢惹我，但大家也漸漸對我敬而遠之。平時，大家能躲開我就盡量走開，實在走不開就少說多做，把事情對付過去。從此，很少有人和我進行交流，危險遠離了我，但新的困難卻跟蹤而至。勞改隊裏人與人之間本來就很難來往，這樣我就更加感到孤獨和寂寞。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自己編寫了《孤獨》這首歌，並時常輕輕哼唱（為了讓大家能看到事情的原貌，歌詞作者沒有進行加工。）。歌詞如下：
1、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佇立鐵窗前，心中充滿孤獨，充滿那痛苦，凝望著淡淡的月光我思念心上人，我這一顆痛苦的心，有誰來撫平，凝望著淡淡的月光我淚眼朦朦朧朧，七分哀愁三分愁，我人比黃花瘦，寂靜的漫漫長夜和那不眠的窗口，期待的眼睛望穿明月，我盼望著早日歸。
2、冬夜寒冷的夜晚，我孤獨是更淒涼，獨自在這牢房裏，我苦悶是更悲傷，心上的人兒呀，你在哪裏，我在盼你，我在想你，何時才能相望，艱難的孤獨歲月，我受盡那相思的苦，妻離子散，親人分離，我自作自受，悲哀春去秋來，我是相思夜夜愁，能給我力量和希望，是我的那心上人。
3、孤獨是一首歌，它唱盡那天下的愁，隻有孤獨的我才會珍惜明天的自由，沒有孤獨的人他生活就沒有希望，孤獨是昨天，孤獨是動力，催我去努力，孤獨是一道霞光，它會給我增添渴望，孤獨是心中燃燒的火，它讓我燃起希望，孤獨是一種曆練，它教會我更加成熟，孤獨它練就我鋼筋鐵骨，它讓我早迴歸，孤獨它練就我鋼筋鐵骨，它讓我迴歸。
人的觀念、思想改變之後，有兩種表現，一種是掛在嘴邊上，當作怨氣釋放出來；另一種是自己把真實的東西刻在心裏，戴上假麵具，以玩世不恭的態度對待身邊的人和事。前者，雖有點消極影響，但就像一陣風，過去之後了無痕跡，甚至旁觀者還認為，說話者腦袋不正常；但是，後者卻非常可怕，這個世界的灰暗形象已經刺傷了他們的心，他們不再說三道四，而是用扭曲的思想和觀念支配自己的行動，冷漠處世。如果不及時教育、疏導，也許真的會造就一個社會的對立麵。
有了這種心態，我經常夢到與瘋子有關的往事。我的前半生比較苦，在自己的心態被扭曲的同時，我也同樣用自己的眼光透視、觀察身邊的一切，並且發現了一個常人無法知曉的世界。小時候，我見過很多瘋子，有男有女，他們無視社會和他人的存在，以自己的方式生活著，但是過得並不愉快。
有一個叫傻美鳳的女人，中等個，聽說年輕時還當過連隊的婦女幹部，可是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精神失常了。在大街上，人們經常見到她，甚至一旦她不再街上出現了，人們還會情不自禁地說，怎麽這段時間傻美鳳不見了。那時候，傻美鳳是不是病了，或者還是她離開了這個令她痛苦的世界，我不得而知。但是，與她有關的那段往事卻刻在了我的記憶深處。
我記得，傻美鳳大多是夏天出現，她高興的時候，見人就開玩笑，像小孩子似的從過路人的筐裏拽一根甜玉米棒，拿一把草，或把人家的草帽摘下來戴一戴，惹得圍觀者哈哈大笑。笑完，傻美鳳就把東西還給人家，沒有絲毫的自私自利傾向。有時，她還給我們唱歌、講故事，好像她就生活在歌曲和故事裏麵。可是，當時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孩子，還嫌從她身上得到的樂趣不夠多，一邊喊著“傻美鳳，傻美鳳！”，一邊往她身上扔土塊、紙屑和其他髒東西，甚至還有人往她身上吐唾沫。傻美鳳當然不高興了，她雖然神經有問題，但冷暖、好壞還是能感覺到的，有時跑著躲開，有時大罵，有時幹脆迴過頭來，一陣猛追，把身後那些搞惡作劇的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叫。不過，已是中年婦女的傻美鳳從來沒有傷害過哪個孩子。當時，對這個細節我沒有注意，嚴管結束後才感覺到，她盡管精神上出了問題，但母親般的善良依然如故。也許正是由於這個緣故，傻美鳳遇到困難的時候，人們都情不自禁地幫助她。到了吃飯的時間，人們會主動給她送吃的，喝的，沒有人會吝嗇。甚至，看到傻美鳳哭了或者不高興，大家還會關心地問她是冷是熱，是餓是渴。
據說，傻美鳳的家離我們連隊十八裏地，她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可她從家裏一出來就是好幾天。她每天不停地走，從一個村到另一個村，從一條街到另一條街，有時和人鬧著開玩笑，有時急匆匆趕路，就是偶爾坐在路邊休息一會兒，也會肆無忌憚地說著唱著笑著哭著。我經常在路上見到她，大熱的夏天，光著上身，兩個鬆弛的乳房醒目地在前麵晃來晃去，要麽用一個蒲扇抵擋炎熱，要麽手裏拿著上衣掄來掄去，有時一路哭個不停，有時嘴裏嘟嘟噥噥，竊笑不已。
養父養母和街坊鄰居經常說傻美鳳可憐，當時我沒有琢磨“可憐”二字究竟是什麽意思。多年後，重溫此事，我頓時感覺這裏麵有善良、可惜、令人同情等人性美好的一麵。不過，我可不想走到這個令人心酸的地步。
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一個與傻美鳳年齡相仿的人稱“傻報渣”的中年男人。傻報渣是當地一個人民公社的社員，住在平安村。他人高馬大，但精神失常後，身體在歲月的風吹雨打下已經變得鬆鬆垮垮。好在他處在人民公社那個年代，要是在今天他很可能早已餓死在荒涼的野外。
我有一個小朋友就住在那個村。他母親說，傻報渣小時候長得又俊又聰明，十五歲就高中畢業了，還寫一手好字，事情出就出在他母親身上。傻報渣的母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人長得漂亮，還有文化，在學校裏當老師。但是，不知什麽原因，竟和自己一個同姓同族的男人結了婚。論輩分，傻報渣應該叫這個男人叫舅舅，可事實上那是他的父親。這件事本來不算什麽問題，可是五八、五九兩年反右派的時候，有人向組織提出了這個問題，並借此做文章，說傻報渣的母親作風有問題，還讓他母親脖子裏掛著破鞋遊街。
傻報渣當時剛剛高中畢業，想不通又無法改變事實，就痛苦地抱怨自己的母親：“媽，你也是，人長得這麽漂亮，又有文化，好男人有的是，你為什麽非要找一個當家的人結婚呢？”
傻報渣如果說一兩次可能也沒有什麽，可是他鑽牛角尖，經常抱怨母親。父母隻好在一天深夜離開他，去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這樣，傻報渣就慢慢地精神失常了。父母剛走的那段時間，傻報渣非常傷心，天天背著一布袋書往返在去村裏果園的路上，上工時去，收工時迴，邊走邊哭。他本來是吃商品糧的，可是不知怎的，公社把他安排在村裏的果園裏幹活。果園的護林員都是老頭，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小房子跟前種一些莫合煙，不久傻報渣學會了抽煙，而且，除了抽煙他幾乎不和任何人說話。
當時，村裏的五保戶都住在果園，不知在誰的提議下傻報渣也搬進了那裏。不過，他住的是牲口屋，晚上得定時起來給牲口加料。不久，人們發現他連牲口都不會喂，隻好另找了一個姓武的老頭和他一起喂牲口、喂豬。武老頭的女人不能生育，是個老絕戶，做事心狠手辣，動不動就劈頭蓋臉地打傻報渣幾個耳光。雖然兩個人個頭差不多，都一米八多，但是傻報渣每次挨了打從來不知道還手，挨了打就躲到一旁哭泣或不停地抽煙。人們雖然同情傻報渣，可沒有人為了他一個瘋子去得罪武絕戶。因此，傻報渣實際上成了武絕戶的私人奴隸，武絕戶讓他往東，他不敢向西，要他出牲口圈，他就推上小車，一車車地把牛糞馬糞拉到外麵。不僅如此，甚至寒冷的冬天，武絕戶還嫌傻報渣髒，把他趕出牲口棚。這樣，傻報渣隻好一個人在外麵挖了一個地窨子，作為自己的窩，天長日久，得了嚴重的關節炎，走路就像殘廢一樣腿一拉一拉地緩慢移動。也有人說，傻報渣曾經反抗過，但被武絕戶劈了兩鐵鍬，嚇怕了。但不管怎麽說，傻報渣最後還是變成了任人宰割的豬狗不如的動物，甚至連武絕戶都認為他是多餘的。
同樣，在看守所我還見過一個瘋子，人稱“瘋三刀”。瘋三刀曾經當過三年兵，喜歡軍體拳、格鬥術，由於入黨提幹等問題受了刺激，精神失常。從部隊退伍後，他自己搞了輛腳踏三輪，每天做點小生意。既然是瘋子，當然沒有營業執照了，可是有一天，工商局的執法隊突然碰上了他。執法隊員問瘋三刀有沒有營業執照，他說沒有。一聽說沒有營業執照，工商局的執法隊員馬上大怒，厲聲喝斥：“沒有執照你做什麽生意，全部沒收！”說著就三下五除二把瘋三刀的三輪車扔上了大卡車。
這一扔不要緊，觸動了瘋三刀的神經，他猛地衝向那個下令把三輪車扔上卡車的幹部，一頓組合拳將執法隊員打翻在地，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用電警棍把他製服時，已經晚了，那個幹部因腦出血沒送到醫院就死亡了。經檢查瘋三刀的確患有精神病，但是由於被害者是國家工商局的執法幹部，在多方的壓力下，政法部門還是判了瘋三刀六年有期徒刑。判決生效後，看守所先後把瘋三刀送到一監和三監，但最後都以有精神病為由退迴看守所。
在看守所，自由犯裏的小組長安排瘋三刀打掃樓道衛生，可瘋三刀從來就是我行我素。你說他沒幹，他的確拿著笤帚、簸箕轉來轉去，你說他幹了，地上和沒打掃過差不多。管教批評組長，組長就罵瘋三刀。組長一罵瘋三刀，瘋三刀轉身就走。組長見瘋三刀不理，就追上去打他。瘋三刀一看組長想打自己，跑到夥房拿來一把菜刀就追組長，嚇得組長滿院子跑著喊救命。所裏管教問瘋三刀為什麽拿著菜刀砍人，他說：“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管教又問，組長讓你幹活你為什麽不幹。瘋三刀大笑起來：“我幹了，他還打我，那就說打就打，說幹就幹。”
沒辦法，所裏隻好順其自然，名義上給他安排了活，實際上他幹也好不幹也好，都沒人管他說他。說來也怪，從此以後瘋三刀再沒惹出什麽亂子。瘋三刀有自己的看法，每次管教把腳鐐、手銬等東西放在一邊的時候，他就很認真地拿走，放在自己的褥子下麵。然而當管教問他的時候，他卻說自己沒拿。管教過去在他的褥子下一找，東西準在。有一次，管教依次開門給小號洗澡，瘋三刀乘機把掛在門上的鎖子拿走了。等小號洗完澡，鎖門時找不到鎖子。管教問瘋三刀拿了沒有，他說沒有。管教讓另一個自由犯去找，鎖子就在自由犯監舍的桌子抽屜裏。管教問瘋三刀為什麽拿鎖子，瘋三刀迴答：“鎖他們幹什麽，讓他們出來幹活，幹活。”逗得大家一陣大笑。
當然，在生活中，我見到的瘋子不隻這些，而且從書上還讀到很多關於瘋子的故事，比如說日本軍國主義瘋子發動侵華戰爭，把中國打得落花流水；中國人瘋狂發動文化大革命，造成十年浩劫；賴昌星瘋狂走私，把幾十位政府官員拉下水，而那些政府官員發瘋般收受賄賂，終於走上不歸路……
瘋子真是人類社會的一大景觀，我感覺自己好像對瘋子這個特殊的稱唿有一種親切感，或者幹脆說我就屬於這樣一種性格。甚至在小號裏也是我首先發明了瘋子遊戲，讓心情極度壓抑的犯罪嫌疑人享受到盡情發泄的快感和含淚的微笑。玩瘋子遊戲人數不限，但至少得兩人以上，比如說有n個人玩這種遊戲，就寫nxn張小紙片，其中有n個1、n個2、n個3……n個n。寫好後，混在一起，像洗牌那樣洗一洗，然後大家輪流抓牌。抓完牌後，大家劃剪子、包袱、錘，由最後的贏家決定旋轉順序。他如果說順時針，那就是上家吃下家的牌，如果說逆時針，那就是下家吃上家的牌。吃牌順序確定後，大家每次拿出一張牌進行交換，交換時，各自將自己用於交換的牌扣在桌上，由贏家喊一、二、三，按確定的順序各自吃牌。第一次結束後，就接著來第二次……直到其中有人手中的牌成為n個相同的數字。這時，誰先成為清一色的相同數字，並抓住先機將牌扣在桌上，那它就是瘋子遊戲的主導者。主導者說什麽做什麽，大家就要立即響應，模仿著他盡快做一遍，誰做慢了，主導者就借機戲弄他，而且大家都會這樣做。瘋子遊戲很好玩，但時間不能過長，一般規定幾個動作或幾分鍾。
瘋人、瘋事、瘋子遊戲，讓我感到“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想，既然有人說人生一場遊戲，一場夢，我何不在監獄裏玩一玩瘋子遊戲呢，反正我也減不成刑，圖個痛快就行了。有了這個想法，我又將自己大腦裏與瘋子有關的所有信息係統地梳理了一遍，最後決定做一個瘋三刀一樣的自由派。
不過，做一個瘋子也不容易，沒有一定的膽量、毅力和狠心，是絕對不可能的。當今的社會，是一個講究品牌效應的商業社會，要想做一個讓人害怕的瘋子，必須先下功夫創品牌，把自己瘋的理念、瘋的思想、風的威力演繹得淋漓盡致，得到公眾和社會的承認。
我的創品牌是從一個叫吳良新的小組長開始的。我之所以選中他，是因為這小子貪圖小便宜，是一個不講原則的壞家夥，我向他開刀有兩點對我非常有利，一是出師有名，容易找到收拾他的充分理由；二是在同犯們麵前可以表現出我的正義感，事後得到大家道義上的同情與支持。想法一定，我立即開始行動。
那天，我們組挖坑栽樹，吳良新給大家分完活，自己就帶著一個有錢的同犯躲到一邊休息去了。他走後，我給全組每人發了一根煙，故意問大家：“哎，你們說組長他們幹什麽去了？”
聽了我的話，大家一下子就沸騰起來。意思是說，組長從來都是偷奸耍滑，誰給他好吃的和煙抽，他就帶著誰休息，把活分給其他人幹。很明顯，吳良新一點都不占理，如果借此做文章，他死定了。於是，我說：“咱們組一共分了多少個樹坑，大家都明白，這樣行不行，我們按平均數幹，把他們倆的留出來。”
“太好了，我同意，花哥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幹。”四川的小李子高興地迴答。接著，其他人也表示擁護。我心裏明白，大家對吳良新意見很大，就說：“好，既然大家一條心，我花人就替大家主持這個公道，迴來後有什麽事我擔著。不過，哥們也得講義氣，管教調查的時候，大家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擰。”
“你放心，花哥，我們都聽你的，那小子早該收拾了。”小李子的話一出口，大家還是非常讚成。
就這樣，我們每個人隻幹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快到中午時，吳良新他們迴來了。他一看，其他的組都幹完了，就我們組還剩著一些就氣唿唿地大叫：“他媽的，人家都幹完了，你們為什麽還留下這麽多？”
我說：“組長，你可不能生氣呀，有人說，管教說了，分工到個人，弟兄們隻好給你留下了。”
“操他媽，誰說的，我一直在那邊看著，管教今天上午就沒有到咱們組這邊來。”吳良新的無名火越來越大。
“好家夥，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說管教沒在現場直接管理。這要是有人向幹部匯報了，你就完了。”我故意激他失態。
“誰敢，誰要是打老子的小報告，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吳良新氣急敗壞地大叫。
“你這又是威脅人呀，人家要積極靠攏政府，你讓人家吃不了兜著走。我看咱們組的活今天上午是幹不完了。”我這次是火上加油。
“好了，好了，快挖快挖，誰要不幹我就操他祖宗。”吳良新已經控製不住自己。
人常說，機不可失，時不會再來。吳良新的話剛出口，我就乘其不備一鐵鍬拍在他後背上，接著又迅速朝旁邊的地上劈去，繼而大喊：“你再罵人，你再罵人，我打死你個王八蛋！”
那一下把吳良新打蒙了，他猛然迴頭，見我又掄起鐵鍬轉身就跑。他一走，我就說：“大家都看到了，我沒想打他，隻是往地上拍了兩下，嚇唬他一下而已，沒想到，他就跑了。”
當天中午，值班幹部就進行了調查，還給我們小組開了個會。結果，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吳良新和那個去抽煙的人沒有幹活，迴來後還罵人。而對於我用鐵鍬打人的事，管教說：“花人雖然用鐵鍬嚇唬吳良新，也有一定的潛在危險性，希望以後避免這類事情的發生，有什麽事情要及時向幹部匯報。”
三天後，分監區作出決定，撤銷吳良新的組長，給他和那個吸煙的犯人每人扣三分處理，調其他小組改造。這個結果意味著他倆上半年的積極分子泡湯了，一個積極分子就是四個月的減刑。我剛嚴管出來，本來就不存在拿成績的問題，僅在小組裏做了個檢查就算了事。不久，分監區領導問我；“花人，那天的事情想開沒有？”
我說：“謝謝領導，我想開了。”
“那你說說，是怎樣認識自己的錯誤的？”領導又說。
“我很後悔，那天我沒打準。”我故意裝傻似地迴答。
“你那意思是說，下次要打準點，直接砍在吳良新的頭上是不是？”領導也故意逗我。
“不，你搞錯了，最好先打斷他的腿，讓他跑都跑不成。”我可憐巴巴地爭辯。
此言一出，周圍的民警和同犯們頓時哈哈大笑。
第一次成功後，我很快猖狂起來。我最初的目的隻是想做個無人敢惹的“瘋子”，結果一發不可收拾，似乎幾天不找點事就感到手癢，以至於短短的兩年內就被嚴管、禁閉達九次之多，調換分監區十一次，成為全監有名掛號的反改造尖子。
成了反改造尖子，同犯們雖然都害怕我，沒有人敢惹我，但大家也漸漸對我敬而遠之。平時，大家能躲開我就盡量走開，實在走不開就少說多做，把事情對付過去。從此，很少有人和我進行交流，危險遠離了我，但新的困難卻跟蹤而至。勞改隊裏人與人之間本來就很難來往，這樣我就更加感到孤獨和寂寞。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自己編寫了《孤獨》這首歌，並時常輕輕哼唱（為了讓大家能看到事情的原貌，歌詞作者沒有進行加工。）。歌詞如下：
1、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佇立鐵窗前，心中充滿孤獨，充滿那痛苦，凝望著淡淡的月光我思念心上人，我這一顆痛苦的心，有誰來撫平，凝望著淡淡的月光我淚眼朦朦朧朧，七分哀愁三分愁，我人比黃花瘦，寂靜的漫漫長夜和那不眠的窗口，期待的眼睛望穿明月，我盼望著早日歸。
2、冬夜寒冷的夜晚，我孤獨是更淒涼，獨自在這牢房裏，我苦悶是更悲傷，心上的人兒呀，你在哪裏，我在盼你，我在想你，何時才能相望，艱難的孤獨歲月，我受盡那相思的苦，妻離子散，親人分離，我自作自受，悲哀春去秋來，我是相思夜夜愁，能給我力量和希望，是我的那心上人。
3、孤獨是一首歌，它唱盡那天下的愁，隻有孤獨的我才會珍惜明天的自由，沒有孤獨的人他生活就沒有希望，孤獨是昨天，孤獨是動力，催我去努力，孤獨是一道霞光，它會給我增添渴望，孤獨是心中燃燒的火，它讓我燃起希望，孤獨是一種曆練，它教會我更加成熟，孤獨它練就我鋼筋鐵骨，它讓我早迴歸，孤獨它練就我鋼筋鐵骨，它讓我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