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衣道:“諸位放心,那人已經被我懲戒了,相信他以後再也不敢再嘮擾柳兄。”


    柳如是人前都是以男生身份示人,也喜歡人家這樣稱唿她。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憑謝玄衣的權勢,也足以威懾錦衣衛的一般緹衛。


    謝玄衣淡然一笑道:“大丈夫生在亂世,欲立足安身,有所作為,伸大義於天下,必須先創立一份基業,進可攻,退可安身立命,才不會讓人屠宰。”


    李天涯心裏一動,謝玄衣這話是何意?


    謝玄衣繼續道:“我有意聚結朝野一切正義之士,組成同盟,以後團結一致,群策群力,一人有難,盟友支援,故,今日欲請諸位加入,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謝玄衣有此舉動,眾人也不奇怪,現在朝局動蕩,有許多讀書人結社會盟,各成團體。例如陳子龍等的幾社,張溥等的複社等,甚至連秦淮舊院也有馬湘蘭結成蘭社。雖然名目眾多,各有宗旨,其實大同小異,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個抱團的黨派小圈子。


    謝玄衣也是如此,隻是似乎野心更大,實力更雄厚。


    王京、寧采臣等人目視李天涯,因為之前陳子龍,張溥等人也同樣邀請過李天涯入社,他都一概以先學業為重,準備全力鄉試,都婉推了。


    果然李天涯依樣畫葫蘆道:“謝兄雄才大略,我深為欽佩,承蒙謝兄看得起,隻是,我已經承諾座師,一切等鄉試以後再作考慮,謝兄此意,隻有愧負了,此中原因,望謝兄諒解,非是小子故意推辭。”


    謝玄衣道:“無妨,我知道子楚所慮,隻是答應加入我16樓,與參加鄉試並沒有相悖的地方,諸位隻需答應加入,平時一切行為與日常無異,並且還有諸多便利之處。”他起身侃侃而談:“可以在金陵16樓任何一處酒樓消費享受服務,而不要花費分毫。更有一樣好處,以後可以不用擔心受人欺淩,無論是錦衣衛還是任何權貴,至於科舉路上,也可以助諸位一臂之力,這都是一榮俱榮的事情……”


    眾人聽了不由怦然心動,不同於之前的結社,隻是擔了個虛名。可答應加入16樓,就有這麽多好處,這可是一般人夢寐以求的東西,錦衣玉食、佳人醇酒,任憑享用,而且不用擔心被人欺負,這可是目前看得到的好處。至於說科舉仕途路上的助力,更是不言自明,以後升官發財,有16樓之助,可謂指日可待。對他們幾個準備參加科舉的秀才來說,誘惑力就更大了。如此看來,謝玄衣可真舍得下血本。


    李天涯也不由沉吟,謝玄衣瞧了瞧眾人臉色,滿意的笑了笑,似乎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對李天涯,他是誌在必得,拍了拍手,隻見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進來。對謝玄衣躬身行禮:“侯爺,請問有何吩咐?”


    隻見此人濃眉粗眼,方臉虯髯,聲若洪鍾,李天涯覺得似曾相識,略一思索,不由驚道:“你可是……周先生?”


    那人灑然一笑道:“正是周順昌,周某死裏逃生再世為人,全拜小侯爺所賜。”


    謝玄衣身邊那兩位美貌婢女,也對著李天涯嫣然一笑。


    原來此虯髯漢子就是周順昌,李天涯這才明白,那晚周順昌原來是被謝玄衣屬下侍女所救。他原來一直藏在謝侯府,這就難怪錦衣衛遍搜金陵城,卻一直找不到他,目下看來,周順昌已歸伏謝玄衣,投入16樓了。


    果然謝玄衣點點頭,笑道:“現在周先生為我16樓會總管。周兄,這幾位是我們會新加入的朋友,你多跟他們熟悉熟悉。”


    周順昌躬身道:“是!”


    他迴首:“上牌”,從旁邊一個青衣漢子遞出一個盤子,上麵放四個牌子,放在幾上,又躬身退下。


    一婢女托著盤子分別送到李天涯,楚敏、王京、寧采臣麵前。李天涯好奇心起,隨手拿起一個牌子,那牌子似金似木,隱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看來價值不菲,正麵寥寥幾筆刻著一座高樓,陽文刻著三個古篆字“十六樓”,背麵中間是個“令”字,兩旁兩行小字:“樓高千丈,葉落歸根。”不知是什麽含意。


    謝玄衣創建的幫會叫“十六樓”,名字倒也別致。這木牌雕刻精美,價值不菲,看來應該是“16樓”的信物。


    周順昌道:“諸位以後就是自家兄弟了,如有所差遣,周某定當效勞!”


    這就算了加入了嗎?李天涯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剛才他們可沒答應加入,有點先斬後奏,這謝玄衣打的什麽主意?


    他忙道:“請慢!我對謝兄及周先生所為,是佩服之至,隻是在下暫時不能加入貴會,還望恕罪。”說完,他把那塊木牌放了迴去。


    本來謝玄衣的16樓幫會,目前條件也算不錯,他對周順昌為人也頗有好感,如果謝玄衣好好說話,李天涯覺得就是真的加入也無不可。


    但是謝玄衣卻是霸道的先斬後奏,令他心裏反感,覺得隱隱有點不對。他心有所感,忍不住望向柳如是,卻見柳如是似笑非笑的也看著他,似乎是在幸災樂禍看熱鬧。他頓時氣往上衝,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心想,不知她打什麽主意,先是莫名其妙的跟謝玄衣在一起,現在又若無其事。柳如是見他瞪她,如白玉般的臉忽地飛紅,也毫不示弱恨恨地瞪迴李天涯。


    王京寧采臣兩人等見狀,也紛紛放迴木牌,他們雖然不知李天涯用意,隻是關鍵時刻,肯定支持自家兄弟,意思不言自明,是唯李天涯馬首是瞻。


    這下,楚敏及孫山也有樣學樣,放下牌子。


    周順昌勃然道:“原來諸位是在消遺周某,來人!”


    門口頓時衝進八個如狼似虎的青衣漢子,手持黑刀,指住李天涯。


    謝玄衣身後也出現梅蘭菊竹四婢女,各執長劍。


    李天涯最近出生入死,這種場合也見到多了,這種情況比起日耀峰的兇險,簡直不值一提。


    “好,好威風,好煞氣!”他突然哈哈一笑,從桌子上有慢慢倒上一杯酒,一飲而盡,他斜睨了謝玄衣及周順昌一眼,對謝玄衣道:“謝小侯爺,您,意欲何為?


    謝玄衣凝視他良久,見李天涯從容自若,他緩緩道:“金陵謝家,不容輕悖忤!16樓,也不是你想來就來,現在就走的,你可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他也大出意外,憑他的條件,這是一般讀書人夢寐以求的,隻要點點頭,唾手可得,很少有人能拒絕得了。


    李天涯漫聲道:“小子不才,正要請教。”


    謝玄衣傲然道:“我一聲令下,就可以以大不敬之罪,立時將你就地格殺,也可以一紙信箋於學政,取消你的秀才功名,不準參加明年鄉試。”他緩緩說著,言辭中隱隱帶著莫大的壓力,因為這都是關係到李天涯的前程生死。眾人不由動容,憑金陵謝家的權勢影響,謝玄衣此言,絕非虛言恫嚇,要做到這一點也輕而易舉。性命與前途,這兩種恰恰是當下讀書人最看重的。


    李天涯也沉聲道:“嘿嘿,謝小侯厚賜,李某受教了。隻是,我卻是不信邪!正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謝兄欲待何為,悉聽尊便!”


    心道,這謝玄衣傲得像皇帝老子,似乎可以主宰世間的一切。他奶奶滴,大不了就與他拚個魚死網破,反正在日耀峰上我也差點死過好幾次了。他如此一想,骨子裏悍勁發作,也不管不顧了。


    他幾曆生死,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一股氣勢,麵對指著的刀視若無睹。


    李天涯緩步行到柳如是麵前,柳如是不知他何意,望著他低聲道:“你要……”


    李天涯淡然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布包道:“河東君,我受燕大哥所托,捎帶此物與你,你自己看吧。”說著遞給柳如是。


    柳如是料不到是這事,感動不已道:“啊,……是燕大哥啊?他在哪裏,我想見他。”


    李天涯道:“燕大哥現在行蹤,我也不知……你好自為之吧!”


    心道,你若自甘墮落,助紂為虐,也當是燕大哥與我看錯人就是了。


    柳如是眼睛一凜,方要說話


    李天涯不再理會她,又轉過頭對謝玄衣笑道:“今晚酒足飯飽,足感盛情,日後當有迴報,告辭啦!”


    李天涯轉過身對王京寧采臣等人笑道,“兄弟們,走吧!看誰敢阻我們!”


    說完,大步踏前,向門口行去,他昂首挺胸直行,那八個青衣壯漢逼於他氣勢,又沒聽到謝玄衣發出指令,紛紛後退。


    王京哈哈一笑,他也是膽大妄為之人,“有意思,妙啊,快哉。”與寧采臣、孫山,緊跟在李天涯後麵,楚敏對謝玄衣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也跟著去了。


    轉眼間,李天涯等人已經揚長而去。


    周順昌望向謝玄衣:“小侯爺,要不要派人……”


    謝玄衣冷笑道:“罷了,你們下去,且讓這些小子先得意幾天。”


    周順昌望著李天涯等人背影,若有所思,眼裏隱隱透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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