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麽迴答呢。我局促地想著。


    我和媽媽的境況叔父肯定一清二楚,且從早上父親舊部衝進學校裏對我說的那些話上來看,對於我,他們也並非放任置之沒有安排。


    我隻是不確定,叔父是否是這一切的最大收益人。


    如果是,那我的存在對他而言就有些威脅了。


    要怎麽迴答還真是個技術活。


    說得浮了叔父不會相信,說得太真實也許又會讓自己置身於被動之中。不過有一種答案,是說出來人人都會深信不疑的,那就是金錢。


    於是我對叔父說,“您了解父親。他天生浪漫誌不在物,又常年不在家,方才我迴家看見媽媽才知道家裏的日子現在過得有多拮據。父親從前把我和媽媽保護得太緊,這麽多年媽媽已經習慣了安於家中的生活。他們隻有我一個女兒,這種時候隻有我能站出來。”


    我自覺這是個不錯的迴答,合情理,中肯,既能消除對方的戒備又能保留真實意圖。


    可是叔父聽罷卻是一笑,不置可否。


    稍後,叔父才開口。“從剛才你聽到我講事情的反應來看,你心裏對這些應該早有準備。既然多少知道一點,你來找我的動機裏就存了那種念頭,想加入這個組織。對嗎?”


    我隻得點點頭。


    “這個組織為政府辦事,可同時自身也是個利益集團。自上而下有嚴明的紀律和苛刻的價值要求。它就在河灘上,離河太近,走久了不可能不涉水濕鞋。


    我知道你父親從小對你的期望和教育,反差太大我很擔心集團裏的事你是否能做得開。”


    我輕道,“我能。”


    叔父微笑,“我也覺得你能,所以先練習。力量,膽識,技術,速度都是重要方麵。練好了再接著談。”


    這是一條未知路,沒有誰能夠打保票。一開始我怨懟地想到。


    可是而後轉念一想,在其位者謀其事,叔父這樣做沒有錯。


    這樣想的時候我已經坐在家裏了。老傭人端上薑茶,這是她從中國人那裏學做的一式茶,口感清甜中帶著爽辣,很是可口。


    母親照例是一吃好飯就迴房間。


    我低著頭跟在她身後。視線裏隻有明黃色的衣角鮮亮得戳著人眼。這衣服過於軟媚了,裁不出母親的安靜嫻雅。


    我為難的態度沒有引起母親的注意。她靠在貴妃椅上,怔怔忡忡的目光散在地麵上。這下輪到我吞吞吐吐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母親傳統慣了,未必見得了這樣的事。單從表麵上看,輟學,進集團。這兩樣都是母親無法接受的。


    我試著往有利的方麵想,也許母親不知道集團具體做的是什麽呢。那樣我還能含糊一些。


    我決定先試探一下。


    “今天父親的舊部衝進學校裏找我。”我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母親猛的抬頭看著我,困倦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緊張地問,“是誰,蘇阿南?”


    是他。


    我心裏惶惶欲逃,心想,看來她是知道的。


    “這個蘇阿南,他說話藏一半露一半,我沒有聽懂,話大致是說我不該這樣無所作為雲雲。他不像父親其他的部下那樣,有點怪。”


    看著母親無措的樣子,我當即決定把去找叔父和決定退學這兩件事都先瞞下來。


    母親似乎也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因為我看她的表情都有些飄忽了。


    我打斷母親的幾欲開口,疲倦地說道,“媽媽,睡吧。我困了。”我是真的累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一時半會兒難以下咽消化,足夠我反複咀嚼好一陣子了。


    言畢我就去換睡衣。餘光中看到母親呆了一呆,然後拿起我的衣服轉身走出了房間。


    我會不會太殘忍了?


    但有句話說得好,藝術源於生活。那些小說和戲文裏層出不窮的橋段,多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兒隱忍多時厚積薄發,一舉成為震懾天下武功蓋世的盟主,生活裏也並非不可能。


    我一邊忐忑,又同時隱隱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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