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若跟夫子呢?”陳水蘇半晌才想起自己身邊的另外兩人,她迴頭四處看了看,卻沒有尋到那兩人的蹤影,“臭小若,跟夫子去玩都不喊我!哼!迴來跟你算賬!”


    “要跟阿若算什麽賬呢?”清冷的聲音一如既往,商青黛提著兩盞花燈走了過來,一盞遞給陳水蘇,一盞遞給了身後的杜若。


    陳水蘇幹咳了兩聲,“這……夫子,我還以為……你們丟下我……”


    杜若搖頭輕笑,“水蘇,我方才跟夫子去買花燈了,喏,夫子專門給你挑了一盞桃花的。”


    陳水蘇大喜,接過了桃花燈,笑道:“謝謝夫子!這花燈真好看!”說完,她轉眸瞄了一眼杜若接過的花燈,“咦,小若,你的是梅花的!”眸光一閃,瞥見了杜若鬢間的臘梅,“梅花燈在手,梅花在鬢,小若,說實話,你有時候確實像個梅花人。”


    商青黛抿嘴淡淡道:“梅花人?”


    陳水蘇點頭笑道:“是啊,靜靜地不說話,像不像在雪夜裏靜靜開花的梅花?不是梅花人,又是什麽?”


    商青黛低頷道:“可是梅花可是有香味兒的。”


    “小若身上也有淡淡的藥香味兒啊,夫子,你聞聞看,每次聞見那味兒,不知怎的,就有睡意。”陳水蘇嘟囔了一句,“所以每次說好秉燭溫書,我總是先睡著的那個。”


    “哦?”商青黛淡淡地應了一聲,欺身靠近了杜若一些,細細地嗅了一口。


    砰砰!


    杜若隻覺得心跳得越發厲害起來,縮了縮身子,腦海之中一片空白,隻得怔怔地立在原處,雙頰燒得好似兩朵暈開的紅梅。


    商青黛皺了皺眉,冷聲道:“沒有啊。”她看向了陳水蘇,“你當真沒有騙我?”


    這次是陳水蘇慌了,她推了推杜若,讓她更靠近夫子一些,“夫子,我真的沒騙你,你再靠近一些,肯定能聞見藥香味兒的。”


    “水蘇……你……夫……夫……”杜若一緊張,突然舌頭似是打結一樣,愣是沒喚出那句夫子來。


    商青黛眼底匿了一抹笑意,她故作無趣地搖了搖頭,正色道:“夫什麽?”


    “我……”杜若臊得厲害,將漲紅的小臉急急地低了下去。


    陳水蘇掩口笑道:“小若臉紅了,小若臉紅了!夫子,小若有時候呆起來,就是這樣,可有意思啦!”


    “是麽?”商青黛沉聲道:“阿若,抬起臉來。”


    “是……”杜若乖乖地抬起臉來,這是她今夜第二次聽到商青黛的命令,她怎敢不從?可又怎敢與商青黛對視一眼?


    商青黛認真地道:“水蘇說你像梅花,可我覺得,你更像其他。”


    陳水蘇惑然問道:“夫子,小若像什麽?”


    商青黛冷聲道:“像是剛出嫁的小媳婦。”


    “夫子,我不是小媳婦!”杜若忍不住出口辯解。


    “哦?那是什麽?”


    “我就是我,杜若,是……是夫子……的弟子……”


    “我的弟子,可不會總這樣怯生生的。”


    “我……改!”


    “改成什麽樣?”


    杜若想了想,她走到了路邊的石階上,踮起了腳尖,一字一句地道:“我會努力長大,做一個好大夫,幫助所有我能幫助的人。”說完,她鼓足了勇氣,定定看著商青黛,心頭暗暗道,“也可以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商青黛靜靜地看著杜若認真的小臉,不發一言。


    陳水蘇哪能慢於人後,她跑到杜若身邊,踮起腳尖,挽住了杜若,笑道:“我也要快快長大,努力進入太醫院,完成爹爹一輩子最大的願望!”


    “兩個臭丫頭。”商青黛涼涼地輕喝了一聲,轉過了身去,臉上的冰霜不由自主地散去七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暖的笑。


    “夫子?”杜若與陳水蘇愕了一下,連忙快步追了過來。


    商青黛隱了臉上的笑意,望著天幕中璀璨綻放的煙花,若有所思地道:“今夜的煙花,確實美……”


    陳水蘇與杜若歪頭看向天幕,嘴角不禁勾起一絲輕笑來,各有所思。


    “商小姐,終於找到你了!”


    宋王府的小廝滿頭大汗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緩了好幾口氣,急聲道:“殿下那邊出了急事……差小的……來……來……請商小姐去救人!”


    “帶路。”商青黛當即應允。


    小廝舒了一口氣,連忙道:“商小姐……這邊請……”


    “阿若,水蘇,你們也跟我來。”商青黛想到了什麽,迴頭喚了一聲。


    杜若與陳水蘇點點頭。


    小廝為難地看了一眼商青黛,“這……”


    “我自會向殿下解釋。”商青黛留下了一句話。


    小廝也不敢迴絕,隻好不安地帶著三人往宋王所在的地方走去。


    這裏是灞陵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別院,從外麵看去,與一般富戶的別院差不多,可繞入影壁後,便能發現這裏麵的景致俱是花了心思布置的,甚是別致。


    不過現下並不是賞景的時候,商青黛凝神思忖著,燕雲深有這樣一座別院,必定此中藏了許多秘密,如今已踏入了這裏,就注定與這些秘密永遠脫不了幹係了。


    阿若那丫頭……真不該怕她亂想,把她牽扯其中。


    商青黛眉心一蹙,悄悄地往杜若那邊看了一眼,總覺得有些歉疚。


    “商小姐,請。”


    走到後院的湖心小築外,小廝恭敬地朝著商青黛一拜。


    商青黛點點頭,便帶著杜若與陳水蘇走入了小築內。


    燕雲深在堂中焦急地徘徊了許久,聽見外間有腳步聲,急忙看向了來人,緊皺的眉心終是舒展開來,他顧不得質問商青黛為何還帶了兩個小丫頭來,他快步迎上前來,“商小姐,裳兒突然昏厥,本王擔心……”


    “殿下莫急,容我先瞧瞧是怎麽迴事?”商青黛打斷了燕雲深的話,“還請殿下引路。”


    燕雲深點點頭,快步領著商青黛三人走入了內堂,這是商青黛第一次瞧見他這樣焦急,“商小姐,本王這裏什麽藥材都有,要開什麽方子,你隻管開,隻要裳兒沒事!”


    商青黛微微點頭,坐到了床邊,本*診,卻發現昏迷在床上的女子竟以麵紗蒙麵,根本看不清麵容,她低頭探上了女子的脈息,眉心突然鎖成了一個疙瘩。


    燕雲深看得心慌,“商小姐,裳兒到底怎麽了?”


    “很奇怪的脈象。”商青黛看向了燕雲深,“殿下,可否說說看,這位姑娘是怎麽暈倒的?”


    “這……”燕雲深遲疑了,他看了一眼杜若與陳水蘇。


    杜若怎會不明白?她扯了扯陳水蘇,“殿下,夫子,我們先出去,聽候差遣。”


    “不必了。”燕雲深啞聲喚住了兩人,“你們既然已知道了本王的別院,本王也沒什麽好瞞你們的,我信商夫子帶來的弟子,絕對不是亂嚼舌根之人。”


    商青黛點頭道:“若是這兩個丫頭敢亂嚼舌根一個字,清理門戶之事,也不勞殿下吩咐。”她說得冰涼,聽似保證,卻更像是告誡燕雲深,就算是殺人滅口,也該她商青黛來。


    燕雲深歎了一聲,“裳兒自小就體弱,昏厥也是常事,今日元宵相邀出行,本來一切好好的,哪知她突然昏厥,直到現在都沒醒來,本王實在是擔心……”


    “體弱?”商青黛再探了一迴那姑娘的脈息,“脈象微弱,確實有體弱之徵。”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杜若,心頭疑聲道:“同是體弱,可為何與阿若的完全不同?”


    杜若覺得夫子的眼神有些疑色,她偷偷的瞄了一眼那麵紗女子的臉色,若是體弱,血色必定少些,可她麵色如常,也沒有什麽體弱之相啊?


    商青黛與杜若對看了一眼,雖未說話,可眼神中的疑色已經足以讓彼此明白,所謂體弱,似乎並不是這姑娘昏厥的真正原因。


    “阿若,針囊。”商青黛吩咐了一句,杜若急急地將今天幫商青黛收在懷中的針囊拿了出來,恭敬地遞了過去。


    商青黛接過針囊,“水蘇,燭台。”


    “嗯!”陳水蘇將燭台移近了商青黛。


    看著這師徒三人如此默契的配合,燕雲深終是有些釋然,為何商青黛要帶上這兩個丫頭?畢竟,他這座別院知道的人越多,於裳兒而言,卻是越發的不利。


    可是,此時此刻,燕雲深來不及想今夜之事如何善後,他隻想裳兒可以快些醒來。


    商青黛取出了一支細長的銀針,在火焰上炙烤片刻,“阿若,把這位姑娘的麵紗揭開。”


    “嗯。”杜若點頭,準備動手。


    燕雲深遲疑地看了一眼杜若,似是要去攔下,卻又說服自己這時候不該去計較裳兒的身份會不會暴露。


    杜若隻是將麵紗往下拉了拉,露出了那姑娘的鼻尖,並未將整個臉都露出來,她迴頭看了商青黛一眼,“夫子,可以落針了。”


    商青黛瞧見杜若扯開的地方,微微點頭,這小丫頭細心起來,果然知道留一線餘地,這麵紗隻要不全揭開,就等於告訴燕雲深,她們並不想知道這姑娘到底是誰,隻想救人罷了。


    至少,燕雲深對杜若的這個舉動,是滿意的。


    燕雲深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倒是陳水蘇對那個姑娘好奇之極,瞧見杜若並沒有解開麵紗,還以為杜若沒有做完,剛想上前幫上一幫,卻被杜若順勢拉著退到了燕雲深後麵。


    杜若急急地對著陳水蘇搖了搖頭,對著陳水蘇交代了一句,“夫子的醫術比我們厲害,我們能幫手的都幫了,剩下的就交給夫子來吧,我們兩個別過去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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