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


    什麽鬼?


    現在想起來還是會覺得那人是在坑他。


    畢竟從相識伊始,他不知道被那人坑了多少次了。


    這人不說話則已,一說話要命。


    望溪先生一臉嫌棄。


    他當時是怎麽迴答這沒頭沒腦的胡話的?


    “是麽,”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個男人道,“哪裏的女孩子?你私生女?”


    “說什麽呢,”那個大言不慚的男人皺起眉,“如果是我的私生女還輪的到你來教?”


    望溪先生瞪著那個男人,恨不得從不認識這個人。


    如果不是因為打不過,在過去的生涯裏他真是無數次想要打那家夥一頓。


    “是是,”望溪先生揮了揮手,“在下才疏學淺,就不班門弄斧了,這什麽囑托您就另請高明吧。”


    “我一個小小儒生就不參與了。”望溪先生道。


    大周還從未有過儒生收女弟子的。


    如果是修行者倒是見過個把兩個。


    這人想的都是什麽事啊。


    “但這是隻有你能做到的事,”那個人無比認真地凝視著他,眼中浮出一抹笑意。


    對那個人而言是鐵樹開花一般的笑意。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見到的話,”


    那人的眼中染起一抹他看不懂情緒。


    “即便沒我今日的多言,”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覺得你一定會想要收她為弟子。”


    哪裏來的自信。


    “真是……到底當年他是哪裏來的自信,”望溪先生小聲地嘟囔道。


    “先生,您喝多了?”魚斯年看著突然自言自語的恩師問道。


    “沒,沒,”望溪先生擺擺手。


    “那就好,”魚斯年舒了口氣,繼續和身邊其他弟子說起話來。


    但少年的視線卻時不時投到另外一個方向。


    望溪先生眯起眼睛。


    側目看了看身邊得意弟子……


    視線所及的地方。


    那個少女和她身後不遠處,看似隨意地站在那裏的段立崢。


    少年人們啊……


    老先生在心裏歎了口氣。


    在璀璨的燈樹下,言笑晏晏的少年舉人們,和孤身一人站在其中的少女。


    望溪先生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仿佛依稀在很多年前,也有那樣一群少年,有一個言笑晏晏的女子從那個像是石頭一般的少年身後探出身來,將所有原本不可一世的小書生們嚇了一大跳。


    活的太久,就容易忘記很多事情。包括那個人臨走前甩下的那句沒頭沒腦的話。


    直到很多年後的那一天,他被現在的弟子簇擁著,皺著眉頭看著那個大言不慚挑戰自己得意弟子的少女。


    傳言中被南山先生拒絕收徒的女子。


    既然是南山都不收的弟子,想必也沒有哪家先生敢收。


    不,在這之前,又不是天策書院,又不是皇親國戚,哪家先生敢收?


    雖然他年輕時在神都被那個女子擊敗後,他就承認了那個人說過的那句話。


    一個人厲害不厲害,不是因為他是男是女。


    但收女弟子是不可能收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收的。


    不是因為他在意女子,而是因為麻煩。


    弟子這種東西,收了隻要不是犯了大錯,就要一生負責。


    一個女子,能引來多少風言風語就別提了,就算沒南山那般死板,他可是家有河東獅的男人。


    就算是有才華,但徽州最不缺的就是有才華的兒郎,一個不到十五的小丫頭能厲害到……


    ……


    ……


    呃……


    是真的厲害啊……


    望溪先生還記得他當時的激動。


    能將斯年逼到那個地步……


    她不可能沒有師傅。


    這樣的女子為何會在徽州……


    她應該是在……


    如果她真的沒有師父,真的想要參加國試,是不是真的能……


    他陷入自我鬥爭中左右為難,然而就在那個時候,那個名字突兀地出現了。


    “大周朝永昌元年臨海公子所作《為社稷討文後叫檄》。”


    怎麽會有這首詩?


    然後下一刻,他聽見那個女子清淩淩的聲音。


    “我不能背這首詩。”


    我不能背這首詩。


    這個女子如此說道。


    時空在那一刻凝固。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見到的話。”


    “你一定會想收她為弟子。”


    那個混蛋。


    原來自己又晚了一步。


    那個人永遠是正確的,即便一句話不說,卻像是看透了世事一般,而他們卻永遠隻能在他身後。


    望溪先生就是討厭他這一點。


    從遇見那個人的時候就一直討厭。


    他從樓上望去,看到那個站的筆直的少女,一瞬間仿佛真的迴到了那個他人生最風光的時候,能看到的那個女子的時候。


    他不得不再次承認他的敗北。


    他聽見自己對弟子說。


    “讓你們大師兄把那個丫頭帶過來。”


    就賭一次好了。


    要是虧了……


    純當被那人再坑一次好了。


    ……


    ……


    真的沒想到……


    居然是個那樣的孩子。


    有巨大的哄聲傳來,打斷望溪先生的思緒。


    他搖了搖頭,心想還是喝多了一點,居然會想起那麽久遠的事。


    不過……在看到她縣試文章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了,但沒想到這事居然鬧到這麽大。


    十五歲的少女。


    雙花解元。


    她最終要走到哪裏?


    這樣的解元到了神都,又會惹出什麽樣的事端?


    他想去看看


    ……


    ……


    不管房師和恩師席麵上發生了什麽,年輕舉子所在的席麵總是熱鬧的。


    朱鸞走到太平山房處向郭教習敬過酒後,就和年華藏一起迴到了自己的位置。


    舉子的位置是按照考試名次所排,但因為敬酒環節學子們可以自由走動。


    所以幾乎是自然而然的。


    原本坐在後麵的舉子們紛紛手拿酒杯走……不如說是擠到了前麵。


    排名較前的舉子們座位旁變得擁擠起來,首榜們的座位附近更是人滿為患。


    畢竟……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沉流。


    排名靠前的舉子們幾乎可以確定在會試中也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尤其是年紀較輕的學子,更可謂前途似錦。


    而在鄉試中排名較後的學子,即便派官,也隻能在地方苦熬。


    而對於這些舉子而言,是否能和排名較前的同年攀上關係,對他們之後的官路,影響可是非常大。


    尤其是末榜學子。


    而此時舉子們的席麵上之所以起哄鬧。


    是因為在擁擠的人群中,突然有個舉子跌倒了。


    而更惹眼的是,周圍人都看到,這個舉子跌倒不是因為意外。


    而是在看見解元公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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