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麽事了?


    舉子席麵上的喧鬧聲實在是太大,連考官和各學院的先生們都看了過去。


    但首榜學子席麵附近的人委實太多,發生喧鬧後人更是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聽說有個學子跌倒了……爬都爬不起來……”


    “說是因為解元公?”


    “學子跌倒和解元公有什麽關係?”


    “好像是天泉書院的學子鬧事……”


    “怎麽迴事?”剛剛收起過去思緒的望溪先生皺起眉頭,看向同樣思緒不寧的魚斯年,“斯年,你去看看。”


    魚斯年本就一直注視著那邊的動靜,聞言立即往那邊擠了過去。


    好在大部分考生看到經魁都紛紛慌忙避讓,才給魚斯年很快擠了進去。


    他分開人群才,裏麵豁然開朗,中間的人不過寥寥。


    一個舉子跌坐在地,而朱鸞和年華藏站在對麵。


    那舉子身邊零散站著幾個身形有些眼熟的學子,臉上的神情俱是驚恐。


    這一幕的確會讓人想入非非。


    魚斯年總覺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的那個學子有些眼熟。


    隨後他定睛一看,愕然地睜大眼睛。


    “金德利,”魚斯年叫道,“你這是怎麽了?”


    坐在地上舉子聞言渾身一震,僵硬地轉頭看向人堆裏的魚斯年,喃喃道,“首席師兄……”


    站在金德利身邊的幾個天泉書院舉子如遭雷擊,就是不敢看向魚斯年所在之處。


    而他們不知為何也不敢看向朱鸞所在之處,隻得左右顧盼。


    在認出金德利的瞬間,魚斯年就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之前朱鸞縣試末榜之時,金德利在天泉書院大大嘲諷了這個女子一番,被朱鸞聽到後,他言辭依舊極為傲慢。


    甚至得意洋洋的和朱鸞約定比試鄉試排名。


    ”男人建功立業,女子料理家事,”她當時笑著道,“總共十二個字,如果金師兄鄉試排名在我之下,就煩請您幫我料理家事十二天吧。”


    而另一邊,如果是她輸了,她就會退出天泉書院。


    當初耀武揚威自我感覺非常好的男人,之所以會如此沒有形象地跌坐在地,恐怕和那個約定有關吧。


    畢竟這個比試的結果,完全不需要任何的探討。


    當時誰能想到會有這樣一天呢?


    如果差距不大到還能勉強搪塞過去。


    但是。


    朱鸞是這屆鄉試的雙花解元。


    不管金德利考多少名,都是必輸無疑。


    更何況,金德利這次鄉試的排名,是末榜最後一位。


    末榜,最後一名。


    而眼前的少女,是首榜解元。


    首榜,第一名。


    這差距堪稱雲泥之別,簡直沒有可比性。


    當時金德利是怎麽說的來著。


    “男人建功立業,女子料理家事,這樣的事情自古如此,是有道理的,”當時他不無嘲諷地對那個女子說道,“現在你也該知道了,女人是競爭不過男人的。”


    而此時,中了解元的女子麵無表情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男人。


    其他天泉書院的學子看到這一幕都替金德利感到尷尬。


    輸的實在是太慘,慘到連可以替他扳迴一句的餘地都沒有。


    而金德利看著眼前神情平靜的女子,想起他之前說的話,在眾人視線的注視下,覺得臉皮火辣辣的。


    鹿鳴宴剛開始時,雖然他心中抓耳撓腮地想往首榜這邊的座位湊,但因為朱鸞在那裏,他實在是不敢過去。


    萬一她真的要他履行這個約定怎麽辦?


    畢竟女人都小肚雞腸,慣會落井下石!


    好不容易看到那個女人去望溪先生那敬酒,金德利怎能放棄這個機會,忙不迭抓起酒杯往前麵跑。


    不曾想他還未和幾個首榜舉子說上話,隻見麵前的司徒公子抬頭一看後麵。“華藏,你們迴來了。”


    金德利一迴頭,結果無比清晰地看到了那個女子就站在他麵前。


    他心頭一跳,不知為何膝蓋一軟,迴過神來就已經跌坐在了地上。


    引來周圍一片驚唿。


    看著麵前女子驚訝的眼神,金德利羞憤欲死。


    然而就在他等著這女人的冷嘲熱諷之時,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少女隻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微微蹙眉。


    “這是哪位來著?”他聽見這女子小聲嘀咕道。


    什麽?金德利感到難以置信。


    “現如今,你還裝……”金德利心中湧現怒火。


    她怎麽可能不認識他,不記得他?


    這麽故作姿態有意思嗎?


    但他沒能將這話說出口,之前定的那個約定是紮在他心上的刺。


    讓他為女人做家事?一天他都忍不了。


    如果真的忘了,那真是不錯。


    然而隨著魚斯年喊出的名字,隻見少女微微一笑,“原來是你啊。”


    本想爬起來的金德利隻覺腳一軟,又坐了迴去。


    周圍一片哄笑。


    其他幾個天泉書院學子的臉色越發難看。


    朱鸞看著地上的男人。


    她剛剛就在想為什麽會人有見到她就跌倒,原來是這位。


    “說起來金師兄我們之前有個約定,”朱鸞微笑看著金德利道。


    她比了個十二的手勢。


    “當時整個天泉書院的學子都有見證。”


    朱鸞環視四周道,金德利臉一黑。


    “為何要揪著這些小事不放,”金德利粗聲粗氣道,“明明剛剛大言不慚說南山先生……”


    完全不計較南山先生所說的話,卻抓著和自己的約定不放。


    果然看人下菜碟!


    段立崢在不遠處眉頭一皺,擔心這女子那對什麽都滿不在乎的性子被欺負,正想過去。


    卻聽到那女子冰雪一般的聲音。


    “這不一樣。”朱鸞斷然否認。


    “約定當然是要遵守的,“她笑眯眯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嘛。”


    “你……”金德利張口結舌。


    他如果否認,難道就是小人?這女子……


    “金師兄,到時候會通知你具體履行約定的時間,我很期待。”朱鸞輕快地說道。


    不等漲紅臉的金德利迴答,上首突然傳來鍾聲。


    到了集體給主考敬酒的時候了。


    周圍其他舉人連忙迴到了位置,金德利也隻好連滾帶爬往後方跑去。


    所有人端起酒杯,注視著上首的方伯年。


    在他們眼裏,此時的方閣老也變得與眾不同。


    畢竟在這些舉人眼裏,方閣老這種算是做到了人臣的極致,所有人都羨慕又崇敬地看著他。


    方閣老慣例的說了一些勉勵的話,在眾人的恭維聲中放下酒杯,以上了年紀為由到府衙後更衣。


    朱鸞正和段立崢等人說著話,突然一個書童模樣的人摻入了他們中間。


    “朱九小姐,”那人將一個紙條塞到朱鸞手裏。


    “我家主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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