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又與他倆去了那個讓他驚魂未定的“金巴黎影樓”; 但眼前的一切使他目瞪口呆–––

    那庭台水榭;那精美絕倫的歐洲式主體建築。在他離開的這段短短的時間裏,卻成了遍地的殘垣斷壁,孤柱燧石……哪裏還有什麽門童,接待小姐,經理…… 純粹一個“聊齋誌異”再顯–––

    麵對那滿目的荒涼,他們感受到的是那似乎還彌漫在這習習的秋風之中的焦糊味兒……

    而當他們迴到車旁時,那老頭子依然在…… 這一舉動倒引起高局長的注意:這麽說來老頭子一直在這兒,火災前後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了;就連最近的情形說不定也曾看到過。於是他與那老頭子攀談起來;老頭子姓郭,今年剛好六十歲,在這兒工作近三十年了,單位上早讓他離休,可他執意不肯,說閑著也是閑著,活兒又不重……拗不過老郭的那份認真勁,單位隻好作罷,給他派過去個年輕的小夥子,可不幾天,他竟把小夥子給打發迴去了,說用不了那麽多人,又嫌小夥子每天隻巡查一遍;機器,設備擦的不幹淨……

    老郭頭說今天下午那會兒,他正在下麵巡查機器,聽見有轎車的聲音,便忙上了來,待他開門出來時看見東方已經從對麵的側門進去了。過了大約一個鍾頭左右,東方神色慌張跌跌撞撞的鑽進車內,打著電話,於是便走了過……

    據老郭講,這兒沒有被火燒之前,生意火熱,人流絡繹不絕,人們除了趕來攝影之外,更重要的是在這遊玩;可誰曾想好景不長–––

    那是個狂風怒吼的夜晚,老郭正在巡查大泵房,一時間通天的火光映射進來,當他推開門時驚呆了,多麽大的火焰啊!如果…如果說火柴頭是那“金巴黎影樓”,擦著火的火柴頭就是這麵前的火焰,是那麽的炙熱,那麽的激烈,那麽的無情……

    沒有人知道起火的原因,所有的東西全部化為了灰燼;從此以後,這裏就變得冷清了。

    說到最後,老郭頭歎了口氣:“說起來這影樓的老板呢,我還認識……他是我老戰友的女婿…… 這影樓還在的時候,老戰友常來這裏散心,也總要跟我同坐在涼傘下,遠遠地望著那嬉戲的人們,那如夢如幻的景致;甭提他心裏的高興勁,與我同齡的他看起來比我年輕十歲;而今的他卻老了許多…… 真是苦了他了,人老了是最怕勞心的,女兒沒有了……,女婿又得了精神病–––

    “…老師傅……你是說影樓的老板還活著!”東方若發現新大陸般欣喜的問道。

    “是的,不過在精神病醫院……詳細的情形你們最好還是去問我的老戰友吧! ”老郭頭說著將他老戰友的地址寫好給了東方。

    “……哦!…那你知道他是因何而得病的嗎?”

    “真正的原因,並不知道;但他是在看見他老婆慘死之後,精神失常的……”

    “他老婆……他老婆是怎麽死的?也是被火燒死的?!”

    “……唉!死的太殘忍,太可怕了…… 她是死在家裏的–––”說到此處老郭頭陷入了良久的迴憶之中……

    那是半年前的一個傍晚:

    “你迴來了……”他醉意朦朧的剛踏進家門,就聽見從客廳裏傳來老婆的聲音,他邊解著皮鞋上的帶子邊答應著:“唉!這天看起來又要下雨了……”

    他的老婆走了過來,準確的說應該是飄過來–––替他將風衣掛在衣架上。……她慘白的臉上血從口中流出,體內髒器已被扒空,大股的血從白色的睡衣下滲了出來,順著睡衣流淌到了地上……

    “飯菜都在桌上,你先吃吧……”說著她又飄進到臥室裏去了。

    換好鞋,關了門,這才轉過身搖搖晃晃的向裏走去——

    剛走了兩步,腳下猛的滑了一下,同時他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他低下頭來—— 滿地都是成片的血汙……

    當警察趕來時,他已精神恍惚,目光呆滯,喃喃而語:“……為什麽這會是真的!為什麽……”

    他精神錯亂了。

    與其同時,他的“金巴黎”影樓也在此刻化為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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