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水泵房老郭頭那兒離開時,殘陽如血,潑灑在這靜謐的天地之間;東方開著車緩緩地跟在高局長的車後,他的思潮泛湧–––

    給老高打了個招唿,東方就迴研究所去了。

    在經過吉安餐館時,他習慣性的轉過頭,想看看那裏麵的生意如何,而就在這樣的舉止中,每每會升騰起強烈的食欲來,其實,那真正的原因是每次他幾乎都是空著肚子經過或來此處。當然,今天也不例外。而就在他從馬路對麵遠遠地向吉安餐館看去時,猛然發現就在那餐館的櫥窗外—-又有一隻“黑貓”蹲在那裏,東方心裏猛的一驚,自從他做了那個心有餘悸的“夢”之後,對於貓……特別是對“黑貓”他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他在前麵的路口將車轉過去,停在吉安餐館門前,下了車卻不見了那隻貓……

    他困惑不解的進到店裏,店內座無虛席,人聲鼎沸。店老板看見東方進來忙迎了上來:“來啦!樓上請! 樓上有地方……”

    “今天生意還不錯…”東方跟著他來到樓上的小包廂裏坐定。

    “是位老顧客的生日宴… 哎!東方想吃啥,你就盡管點,甭客氣今天我請客……”

    “這怎麽行!你老這樣讓我以後再怎麽好來?”

    “不…不…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原本就想請你吃飯的,我是有些事情得請問你的……可因為今天人比較多又是老顧客,我得去照應著點,不能陪你,今天算我提前請–––你先吃著喝著;那就這樣,改天我們邊喝邊聊……”

    東方經他這一說,腦子裏隨即閃出剛才的情景來,是不是與之相關?這隻“黑貓”與諸多夢到的見到的“黑貓”同是一隻嗎?又與這件件慘案是何關聯呢?

    原由實屬前世因果。

    店老板姓季名安,原本是名個體貨車司機,半年前在一次返迴途中,當他開著車行駛至一個人煙稀少的大峽穀時,天色已晚且下起雨來;而這樣的處境對他論說並沒什麽,行車中會經常遭遇到的。他哼著歌緊握方向盤,透過雨刷擦拭著的擋風玻璃,眼睛緊緊盯著車燈所照亮的那丁點兒路麵。雨卻是越下越大,他將雨刷調得很快,他的心跳也隨之加快了……

    從朦朧的雨霧中,遠遠地,季國安隱約看見好像是有一個人…對!是一個人…站在路正中舉著手—漸漸地車駛近了,他看得稍微清楚了些—那是個披著長發,好像穿著睡衣的女子……

    由於經常往返途徑這裏對周圍幾十裏地季國安是比較熟悉的,在這深山惡水之地人跡罕至,該女子孤身一人怎麽會在此!並且身穿睡衣…?莫非–––她不是人!是鬼–––

    “ 啊…”他被嚇得恍惚無主了

    平時,季國安聽多了女鬼攔車的故事,不料今天真正遇上了。他有些犯怵…不知所措,在距離女子隻有四五米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 他不敢再多看那個東西,卻本能的加大了油門–––

    在季國安的車前站著的實實在在是人,原來,那女子是被人販子,拐賣到山中一戶人家裏的,兩天前的深夜趁他人熟睡之際,跑了出來。不知翻過了幾座山幾道嶺,終於看見了公路;擋了好幾輛車都沒有停。天卻下起雨來,饑寒交迫的她終於看見遠遠的又有汽車燈的光亮駛來。她決定站到路的中央去……她知道如果再得不到救助,自己會倒下去,再也起不來了,她連招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就那樣吃力的舉著–––

    隻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個女子被貨車碰撞下了路邊的懸崖。

    車玻璃之上濺滿了血……駕駛室內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兒。

    雨刷是擦不了玻璃上那扇形之外的點點血跡。好在這瓢潑的大雨不一會兒便將整塊玻璃衝刷的幹幹淨淨。

    季國安放慢了車速,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撞了的可能真是人並非厲鬼,他猛的閃出個念頭來,想下車去看看…… 靠邊將車停了,他拿了雨傘及手提電燈下了車;在極度的恐懼之中,一步一步終於挪至女子被撞落的崖邊,他憑著燈光向崖下看去––– 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他不小心撞落了顆鬆動的石塊,很久才從崖底傳來石塊落地的聲音,顯然這山穀有百米之深,而那女子從那百米懸崖掉下去定必死無疑。

    墜落下的女孩的屍體砸破了崖底一個貼有靈符的瓦罐,那是一個繪有黑白相間的雙魚圖及“巽”卦位圖的、被張天師陰陽符所封印著的陶罐…… 屍體裏的血汩汩地流了出來,浸了那道靈符……從那破了的瓦罐裏跑出隻黑貓來,咕咕地舔噬著地上的血……

    突然一陣勁風襲來,他死死的抱住了路樁才幸免於被卷落懸崖的危險,而雨傘卻被那鬼哭狼嚎的暴風雨卷走了;就在這時他隱約的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快停車,我要坐車… 快停車!我要坐車… 快停車!我要坐車!”季國安神情惶恐的左右尋找著…尋找那個聲音發出的地方,他看見了就在路的當中,那個女子頭上還流著血,血是已經將睡衣染紅了一大片……他怕極了 ,用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跌跌撞撞連爬帶滾的迴到了車裏,加大油門……。

    天亮的時候,車就已經到了市郊區。季國安這才將車靠路邊停了下來,打開車門下了車;他戰戰兢兢的來到車前,一切還好,車體被雨水洗得挺幹淨。而就在散熱器裏緊緊夾著一樣東西,他用手使勁一扯,卻扯出如同拇指般粗細且帶著頭皮的一縷長發–––

    他被驚嚇的坐在了地上,看著還掛在車上的頭發,他慢慢地起身過去,背對著將那股頭發扯了下來,順手就丟在了路邊的田地裏,他將車飛快的開進了市區。

    好幾天裏,這突如其來的禍事煎熬著疲憊的季國安。他推掉了好幾單生意,躲在家裏一個人喝著悶酒。有一天,他的同事司機小張的車壞在了近郊,打電話來讓他幫忙將車上的貨物轉運迴來。季國安覺得這倒也沒什麽,隻要不再從峽穀那條路上走,就行。

    而就在季國安打開車庫門的那一瞬間他被驚嚇的叫出了聲:“呀啊!… ”那輛車的擋風玻璃以及保險杠上濺滿了血–––

    等他迴過神再細看時,貨車卻幹淨如洗,一切以舊。忽兒一種莫名的恐懼在他心中滋生;他匆忙又鎖住了車庫門,逃迴了家。打電話給小張說自己身體不舒服開不了車的;得他自個兒開車去。

    直到小張在給季國安還車鑰匙的時候,他才從惶恐中緩過神來。

    “…車沒出啥問題吧? ”季國安將桌上的香煙給小張遞了過去。

    “ 沒啥,就是水箱破了……”小張沒有接他遞過去的煙,隻是擺了擺手。

    “啊!……水箱破了––– ”季國安一下子恐慌起來。夾著煙的左手及拿著打火機的右手僵持在了嘴邊,他盯著小張的臉。

    “是我的車,好像你的車似的,這樣緊張,再說水箱破了又不是發動機爆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哦!……”他點燃了煙,慢慢地吐出口煙來 。

    “你的車真帶勁,不愧是新車,開起來挺舒適的;啥時候我才能有一輛你這樣的車……”

    “你…你真的喜歡這車?”季國安若有所思的問道。

    “怎的,難道你能忍痛割愛將它給了我……”

    “ …十八萬……”季國安片刻的思忖後,猛吸了口煙,將這話語連同那濃濃地煙霧吐了出來。

    “……什麽!十八萬?”他的同事小張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車是季國安三個月前花了二十二萬元買的;又增添了不少配置,一下子這不白撿了四萬多塊錢嗎。

    “唉!…我老家出了些事,急用錢……再者最近我的心髒病老犯,醫生說最好不要開車,看來一時半會也好不了,這車要是給了別人,那還真虧的慌,而給了你也算有個人情在……”季國安不能將實情說出,他不想那無形的東西蔓延……

    “真的!……那什麽時候成交……”小張有些急不可待,他擔心季國安會反悔。

    “隨時可以,當然…越快越好!”

    “那你等我一會兒……一會兒我就來!”說完小張就匆匆的走了。

    約莫個把鍾頭以後,小張又匆匆的趕來了,將十五萬塊錢交到了季國安的手裏,他說隻湊了這麽多,剩餘的三天之內付清。於是,季國安便將貨車的手續給了小張,小張卻想現在就把車開走,季國安說開走吧。你看什麽時候咱倆一同去辦理過戶手續,小張說要不就等我付清餘款後吧。而後小張又拿了車鑰匙將車開走了。

    第三天一大早,小張就將餘下的三萬塊錢帶來了並與季國安同去辦理了過戶手續。

    事後季國安問小張如何籌得錢的,小張說他將自己的房產抵押了,那輛舊車給買了。季國安心想要不是有這惱人的事,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會這麽做的 。

    就這樣季國安放棄了那固有的一切,轉行開了這家餐館,當起了店掌櫃。安安穩穩的過了半年太平日子,也本想著就這樣下去,可不曾料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珍惜眼前的這一份平淡,因為隻有這才是難能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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