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學迴家,鄭勳睿的心情很好,憑著過硬的素質,他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基本適應了,前世的時候,組織部門一次考核,給他的評語就是進入角色快,適應能力強。


    穿越意味著什麽,就是擁有金手指,能夠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的。


    鄭勳睿的金手指,就是超前的認識,就是超越這個時代的卓越認識。


    剛剛進門,鄭勳睿就感覺到不一般的氣氛,管家看見他的時候,非常緊張。


    “少爺,家裏來客人了,老爺出門了,是夫人出麵接待,您一定注意啊。”


    “究竟是什麽客人,我看你吞吞吐吐的,有什麽話就直說。”


    管家吞了一口唾沫,顯然是下定了決心,咬咬牙開口了。


    “來人自稱楊廷樞,是南京兵部尚書楊成大人的嫡親孫子。”


    鄭勳睿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南京是大明的陪都,和北京一樣,也有皇宮,官吏的設置與朝廷是差不多的,不過權力方麵和朝廷是無法比較的。


    可是有三個人不一樣,南京兵部尚書,鎮守太監,守備勳臣,這三人是南直隸權力最大的人,特別是南京兵部尚書,參讚機務,為南直隸官吏之首,而且手下掌控的還有軍隊。


    楊廷樞這個人,在明末還是有一定名氣的,應社的主要成員,與楊彝並稱為楊顧,兩人好像與東林黨還有一定的聯係,但不是東林黨人。


    明末那些有名氣的人物,鄭勳睿不想與他們過早的接觸,畢竟在亂紛紛的局勢之中,真正做到自保,而且找尋到合適的發展道路,需要不一般的冷靜和睿智。


    可惜穿越之後,身不由己。


    看見鄭勳睿的臉色沉下來了,管家連忙再次開口了。


    “少爺,楊公子是為了秦淮河的事情來的,說是給少爺道歉的。”


    鄭勳睿的臉上露出了冷笑,道歉,恐怕沒有那麽簡單,不過這秦淮河的打鬥,為什麽會牽連到楊廷樞了,難道說是楊廷樞動手的嗎。


    鄭勳睿進入堂屋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站起身來,抱拳稽首對著他開口了。


    “清揚兄弟迴來了,淮鬥為那日的事情專程來道歉了,都是孝開兄弟有些激動,沒有能夠控製自身之情緒,才惹出了這麽大的禍事,清揚兄弟萬萬不要介意啊。”


    鄭勳睿同樣是抱拳稽首還禮,趁機掩飾自身的情緒。


    楊廷樞,字淮鬥,真切的站在了自己的麵前,不會有假。


    可楊廷樞還提到了一個人,孝開兄弟,應該就是龔鼎孳,龔鼎孳迎娶了秦淮八豔之一的顧橫波,被稱之為江左三大家之一,這個龔鼎孳,學問不錯,為人和品節卻是差的出奇,沒有讀書人的骨氣,放浪形骸,先後投降李自成和滿清,被後來的讀書人鄙視。


    看樣子魂飛魄散的那個鄭勳睿,在秦淮河惹出來的還真不是小事情。


    “淮鬥兄專程前來,在下不敢當,那日發生什麽事情,在下已經忘記,淮鬥兄大可不必道歉的,專程為此事而來,令在下汗顏。”


    楊廷樞眼睛瞪圓了,看著鄭勳睿,盡管說這是第二次見麵,但前後兩次的差別太大了,在青樓的那個鄭勳睿,專橫跋扈,對誰都不在乎,口氣大的驚人,整一個蠻橫囂張的小霸王。


    “這個,清揚兄弟大人大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在下還是要解釋一下的,那一日也是眾人聚會,專程迎接卸甲歸田的錢老先生,子常、麟士、竣公、天如和孝開等人,一起邀約到秦淮河,誰知道巧遇了清揚兄弟,因為言語不和,又因為孝兄弟開年歲尚小,沒有忍住,故而發生衝突,在下和眾人沒有來得及插手,才發生了後來的事情。。。”


    楊廷樞還在詳細解釋,鄭勳睿的臉色卻已經發白了,他萬萬想不到,在秦淮河的這一衝突,竟然有如此大的蹊蹺,楊廷樞說出來的每個人都不簡單。


    錢老先生,也就是錢謙益,萬曆三十八年的探花,崇禎元年任禮部右侍郎,因為皇上推行枚卜大典,也就是會推內閣大臣,錢謙益被推薦上去,遭遇禮部尚書溫體仁、禮部左侍郎周延儒彈劾,揭發其聚黨結派,被皇上免去了一切職務,成為了老百姓。


    子常,就是楊彝,麟士,就是顧夢麟,竣公,就是吳偉業,天如,就是張溥。


    這些人在曆史上都是大名鼎鼎的,其中的張溥如今已經有著很大的名氣,天啟四年的創辦了應社,聯合了一幫年輕的讀書人,評論時政,發泄情緒,頗似後世的憤青。


    吳偉業同樣是江左三大家之一,是張溥的學生,而楊彝,是錢謙益的學生。


    張溥、楊廷樞、楊彝、顧夢麟和吳偉業等人,都是應社的成員。


    錢謙益為江左三大家之首,是東林黨的主要骨幹。


    皇上推行枚卜大典,錢謙益就是依靠著東林黨的支持,才被推舉為內閣大臣的,皇上也正是擔心朝中的朋黨之爭,一怒之下免去了錢謙益所有的職務,貶為百姓。


    錢謙益到南京來,是被免去了所有的職位,準備迴到家鄉蘇州去,諸多的年輕人得到了消息,聚集南京,專門宴請錢謙益,其中的楊彝還是錢謙益的學生。


    鄭勳睿這個時候到秦淮河去湊什麽熱鬧。


    楊廷樞說完之後,發現鄭勳睿還在沉吟,有些奇怪,咳嗽了兩聲。


    一邊的馬氏,終於知道了衝突為什麽發生,臉色也有些發白,一個女人家是不可能知道那麽多事情的,她看著兒子,索性不開口說話。


    被咳嗽聲驚醒的鄭勳睿,定了定神,麵帶微笑開口了。


    “淮鬥兄做出如此之多的解釋,在下很不好意思了,那日發生衝突,都是在下的不是,應該是在下道歉才對,淮鬥兄既然來了,在下還是那句話,過去之事,在下已經全然忘記了。”


    “不知道清揚兄弟對錢老先生是如何看待的。”


    楊廷樞問出來這個問題,馬上讓鄭勳睿警惕了,不知道這楊廷樞是什麽意思。


    “錢老先生文采飛揚,在下很是敬佩,其他的方麵,在下不是很了解,不便做出過多至評論,還請淮鬥兄諒解了。”


    “清揚兄弟出身名門望族,風度翩翩,話語嚴謹,在下很是佩服啊。”


    “淮鬥兄弟客氣了,在下年歲尚小,學識不足,若是隨便議論時局,豈不是妄自菲薄了。”


    楊廷樞的臉色有了一些變化,鄭勳睿間斷的幾句話,隱含的意思,令人迴味,和那一日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人怎麽可能在短時間之內,出現如此之大的變化。


    難道說名門望族的子弟,真的是深藏不露。


    交談不知不覺展開了,楊廷樞說到了對時局之認識,說的有些直接,不過鄭勳睿每次都是從容迴答,不予評價,表現出來意思就是,可以關心時局,但少議論,若是真的有本事,那就努力做出來讓眾人看看,不要空談。


    鄭勳睿的見解,讓楊廷樞大為震驚。


    晚飯是馬氏親自安排的,楊廷樞沒有拒絕,他是很少在不熟悉之地方吃飯的,可這一次是例外,和鄭勳睿舉杯豪飲,喝醉之後被鄭錦宏駕著馬車送迴去的。


    鄭勳睿一直都很清醒,和楊廷樞的交談,他也是殫精竭慮,非常重視,所透露的觀點可謂是集大成之認識,他不想得罪楊廷樞。


    鄭勳睿想到更多的是錢謙益,東林黨的骨幹成員。


    他對東林黨的認識很不好,對錢謙益的認識同樣不好,江左三大家之錢謙益、吳偉業、龔鼎孳,除開吳偉業的骨氣稍微強一些,其餘都是稀鬆的,根本沒有讀書人的骨氣,更可怕的是沒有信仰。


    至於說東林黨,後世的評價毀譽參半,但最重要的一點,是東林黨的組成,乃是江南的士大夫和商賈,這是典型的官商結合。


    士大夫不遺餘力的為商賈呐喊,免除各種的商貿賦稅,增加農業賦稅,導致商貿賦稅大幅度下滑,農民負擔大幅度的增加。


    災荒連連的時候,這是很致命的事情,結果就是農民不堪忍受負擔增加,爆發了農民大起義,朝廷的賦稅更是大幅度的下滑,無力應對農民起義和後金的攻擊,大明最終轟然倒塌。


    大明滅亡的原因有很多,可東林黨在其中起到的壞作用,是非常明顯的。


    所以鄭勳睿對東林黨的認識是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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