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曾經的得過且過,身邊一個用得上的人都沒有,所以落到這個境地!


    “站住,半夜三更的,不知道已經宵禁了嗎?”


    “官爺莫氣,這是小的一點心意!”


    官差推開為首男人遞上來的荷包,朝馬車內看了一眼,沉聲道,“馬車裏是什麽?你們半夜三更的要做什麽?莫不是亂黨吧!”


    “不會不會,官爺且放心,不是亂黨,不是亂黨,這裏麵是送去邊疆給將士們的,還有通關文牒,這不怕誤了大事,這才連夜出發,官爺,這是小小心意,還望官爺高抬貴手!”


    官差拿了銀子,淡淡說道,“話雖如此,但也不能這個時候還在大街上走動,速速迴去,等天亮了再走!”


    “是是是!”


    為首的男人沒有辦法,隻能又將馬車趕了迴來。


    舒薪在馬車裏歎息一聲。


    她剛剛還想著,要是這兩個官差強硬一些,她都要喊救命了,可偏偏這兩個官差收下了銀子……


    “哎!”


    馬車離開之後,那兩個官差便立即去了一個暗處。


    “怎麽樣?”暗處傳來急切的詢問。


    “不知道啊,沒有人唿救,也不知道咱們要找的人在不在馬車內,不敢輕舉妄動,所以隻能讓馬車先迴去!”


    “……”


    “要不晚上咱們悄悄潛進去,問問看?”


    三個人商量了一番,下了決定。


    弓宴躲在屋頂上,罵了句,“笨!”


    那天舒薪讓他逃跑,弓宴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感動的。


    所以這一路上他都跟著,想找個時機把舒薪帶走,可是又不能讓自己暴露了身份,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便一直暗中盯著。


    他也明白,被這麽多人盯著,舒薪沒機會逃跑。


    更看出來有人在找舒薪,隻是一直藏藏掖掖的,不知道在顧忌什麽?


    舒薪一行幾個人又被關到了後院中,不一會又被關進來幾個。


    這幾個人腳腕上鎖著鐵鏈,看起來比她們還要小些。


    一個個都瑟瑟發抖的,坐到角落裏低聲啜泣。


    而原先幾個女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


    舒薪深深吸了口氣才問道,“你們都是被拐來的嗎?”


    “不是,我是被我爹娘賣掉的,家裏弟弟妹妹眾多,養不活我們了,就把我們賣了!”


    我們…


    舒薪聽著竟不知道要怎麽迴應。


    心裏想著,如果是柳氏,會不會賣掉她們?


    走投無路時,應該會的吧!


    舒薪想著。


    “砰!”幾聲後,門口有人低低的出聲,“裏麵有人嗎?”


    屋子裏頓時激動起來。


    “有、有!”


    舒薪也比較激動,連忙站起身,想要等著外麵的人把門打開,把她們救出去。


    隻是外麵的人喊了兩聲後,就沒了聲音。


    等了好一會也沒了反應,舒薪泄氣的坐下。


    角落裏又傳來嚶嚶嚶的低泣。


    舒薪聽著萬分煩躁,卻不能出言叫人家不要哭,畢竟都不容易。


    ……


    大豐縣到台豐縣還是有點距離的,尤其是到台豐縣縣城。


    沈多旺一路上狂奔,馬兒都快吃不消了,可實在是沒有辦法,他知道他遲一刻鍾,對舒薪來說就是一輩子。


    一旦被轉手賣了出去,名聲上終歸難聽的。


    那麽好的姑娘,他舍不得。


    “駕……”


    沈多旺心急如焚,他已經兩夜沒有合眼,隻求快些到台豐縣,找到舒薪,將她救出來,帶迴舒家村去。


    天蒙蒙亮的時候,門就被打開了,一個大桶子、幾個碗、一盆饅頭。


    為首的婦人粗聲道,“趕緊吃,吃了好上路!”


    “……”


    “嗚嗚嗚!”


    有人沉默,有人哭泣,舒薪站起身走過去拿了勺子從桶子裏舀了一碗湯,拿了兩個饅頭迴到角落裏吃著。


    不管怎麽說,還是得自己吃飽了,才有力氣逃跑。


    其她女孩子見舒薪自己去拿了,怕最後輪到自己沒得吃,眼淚都還掛在眼角,也上去舀了湯,拿了饅頭吃著。


    湯就簡單的青菜湯,裏麵有點油沫子,一片肉都看不見的,饅頭也硬邦邦不怎麽好吃,舒薪卻沉默的一口一口吃著,等吃好了之後,那婦人就把東西拿走了。


    還關上了門。


    不一會,門再次被打開,是幾個兇神惡煞的漢子,“都出來,上馬車了!”


    “嗚嗚……”


    “哭什麽哭,再哭老子抽你們!”漢子說著,甩動了一下手裏的皮鞭。


    那皮鞭每一節上麵都有倒刺,甩起來啪啪作響,格外可怖。


    哭泣的女子嚇得瑟瑟發抖,走路都走不穩,舒薪上前扶了她一下,避開了那鞭子。


    “謝謝!”女孩子看著舒薪感激道。


    舒薪微微頷首,“不要哭了!”


    女孩子點點頭,眼淚卻落個不停。


    這女孩子瘦巴巴的,瞧著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上馬車前,最先來送飯的婦人上前,給舒薪十來人把腳鏈子打開。


    “都給老子安穩些,誰要是敢逃跑,被老子抓迴來,後果不是你們能承受的!”


    舒薪先上了馬車,還拉了女孩子一下,一起坐到了馬車最裏麵。


    女孩子不解的看著舒薪。


    想問什麽要坐在裏麵?


    舒薪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想著坐裏麵安全些吧,下馬車的時候走在最後麵,興許……


    興許什麽?


    舒薪也不知道。


    馬車出了宅院,在街道上行事。


    女孩子緊緊抓住舒薪的手,“我叫青青,你呢?”


    “舒薪!”


    青青努力擠出一點笑來,又拉緊了舒薪的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拉著舒薪的手,興許舒薪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願意扶她一下的人吧。


    馬車到碼頭的時候,前麵已經有了不少人,隻是都在那邊不允許上船。


    “怎麽迴事啊?”


    “好像是前麵有人在打架,現在又哭又鬧的把路攔住了!”


    “你去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舒薪在馬車內聽著,覺得這是一次機會。


    隻是很快舒薪就失望了,因為前麵有幾個大漢守住,馬車四周都被固定的嚴嚴實實,根本逃不掉。


    唯一的機會就是上船後跳江。


    隻是前麵那打架的人似乎很能鬧騰,兩撥人不單單打了,還互罵,然後扯皮,雞毛蒜皮大點事情都拿出來扯,看熱鬧的不少,要過去的也不少,隻是兩撥人互不相讓,誰勸都不聽。


    硬生生的把路給堵住了。


    直到衙門來了人。


    “讓開讓開,都聚在這裏做什麽?趕緊都給我散了,不然把你們都抓衙門去!”


    官差一聲吼之後,大家都識趣的讓開了,畢竟小老百姓的心裏,民不和官鬥是根深蒂固。


    人群裏,沈多旺站在高處,看著所有來往的馬車,想著他要尋找的人到底在哪一輛馬車上。


    所有馬車內的人在碼頭都是要下馬車才能上船,沈多旺看的很仔細,生怕錯過了舒薪。


    馬車上的姑娘一個個下了馬車,哭哭啼啼低垂著頭。


    舒薪看著前麵下去的姑娘,手心都是汗,青青看了舒薪一眼,輕輕說了句,“走吧!”


    “嗯!”


    兩個人一起下了馬車,看著人群湧動。


    舒薪想著尖叫一聲,青青拉著她搖搖頭,示意舒薪去看那走在身邊的漢子。


    舒薪扭頭看去,就看見了他們藏在袖子裏的匕首。


    隻要她們敢叫出聲,就會毫不留情的刺過來。


    尖叫聲頓時哽在了喉嚨。


    臉色也更白了些。


    ……


    舒薪深吸一口氣,已經給自己選擇了最後一條路。


    等上了船後找機會跳江。


    隻是這初春的天,跳下去後能不能活,就隻能看天意了。


    舒薪看了看青青,青青也看了舒薪一眼,她知道舒薪是想要逃走的,抿了抿唇,心中下了決定。


    用力扯下了手腕上的手鏈,悄悄塞到舒薪手裏。


    舒薪錯愕一下,看著青青,青青卻是笑了笑,輕輕的抽迴手,往後退了一步。


    “……”


    舒薪不懂青青的意思。


    “愣著做什麽,快點走!”大漢催促道。


    舒薪往前走。


    走了幾步,青青卻忽然大叫一聲,“救命救命啊,這些人是拐子,他們不是好人,救救我……”


    那幾個漢子有些懵,沒想到有人敢求救,伸手去拉青青,青青卻自己往地上倒去,“救命啊,救命啊……”


    行人頓時看了過來。


    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不會是真被拐子怪的吧?”


    “是啊,可有賣身契?”


    “這年頭拐子多著呢,可別真的被拐的吧,可有人去衙門報官?”


    舒薪也頓時明白過來,青青是想給她創造機會,讓她有機會逃走。


    麵對百姓指指點點,其中一個漢子怒吼一聲,“胡說八道什麽!”抽了鞭子朝青青抽去。


    舒薪一下子撲在了青青身上,那一鞭子就抽在了她身上。


    雖隔著厚厚棉衣,舒薪還是覺得這一鞭子抽的很疼,被抽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的舒薪悶哼一聲。


    “唔!”


    青青是又氣又怒又心疼,她都舍了自己,創造了混亂,給舒薪一個機會,結果這人卻反過來救她!


    頓時紅了眼眶,看著第二鞭子抽在了舒薪身上。


    舒薪被打的叫了出聲,“啊!”


    “你沒事吧?”青青急忙問出聲,看見鞭子打下來的時候,拉了舒薪一下,讓自己承受了一半力道,才發現真的好疼好疼。


    而舒薪疼的臉色發白,根本說不出來話。


    漢子也怕把人打壞了,但該打的還是要打,免得以後人人都想著逃跑,揚手一甩要打下第四鞭子,鞭子的尾端卻被人緊緊抓住。


    “誰……”漢子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被一個男人狠狠的摔了出去。


    其它幾個漢子見了,立即出手襲擊那個男人,男人出手十分狠辣,對上來的人真真絲毫都不留情,不是讓他們折斷了手,就是斷了腳。


    圍觀的人立即退出去好多,被買或者被拐的女子抱成團,蹲在一起瑟瑟發抖。


    舒薪坐起身,看著那個一身風霜狠厲的男人,頓時哭了出聲。


    “嗚……”


    青青忙問,“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很疼?”


    舒薪哭著搖頭,淚眼汪汪的看著沈多旺。


    沈多旺把那些個漢子全部打倒,才走到舒薪麵前,脫了外襖子披在舒薪身上,輕輕的扶著舒薪站起身。


    “能不能站的住?”沈多旺問。


    舒薪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一直覺得沈多旺會來救她的,隻是見到人的時候,才知道心裏的觸動是那麽大,才發現自己是那麽的委屈和驚惶。


    沈多旺瞧著心疼的緊,隻是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多問什麽。


    青青慢吞吞的站起身,看著舒薪被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扶著,張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很快衙門就來了人,是縣令親自過來的,把那些漢子都抓了起來,還用馬車把十來個女孩子送到了衙門,舒薪和沈多旺一輛馬車。


    上馬車的時候,舒薪喊了一聲,“青青,你上來啊!”


    別的人,舒薪管不了,和青青,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卻不能不管。


    青青看了看舒薪,又看了看沈多旺,點了點頭上馬車。


    舒薪坐在沈多旺邊上,身子輕輕的靠著沈多旺的肩膀。


    握住青青的手,“我們獲救了!”


    青青點點頭,紅了眼眶。


    就算獲救了又如何,她以後又該何去何從?


    到了衙門,沈多旺對舒薪說道,“阿薪,你在馬車上休息,我去去就迴!”


    “沈大哥……”舒薪緊張喊了一聲。


    “無礙,我很快迴來!”沈多旺說著,又道,“我就在馬車外,哪兒也不去,別怕!”


    舒薪紅著眼眶點頭。


    沈多旺下了馬車,就站在馬車邊,台豐縣的縣令姓李,李大人也是得到了些消息,這才帶著人來,見到沈多旺時還有些不確定。


    畢竟很多年不見沈多旺。


    他也不太確定麵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當年皇子殿下身邊的侍衛。


    “大、大、大……”


    “李大人,一別多年,別來無恙!”沈多旺沉沉出聲。


    “小的見過大將軍!”


    沈多旺點頭,“既然李大人認得我,馬車裏麵的人我就先帶走了,我想李大人知道應該怎麽做?”


    “這……”李大人猶豫。


    “我暫時不會離開台豐縣,先住在秦家,過幾日再走!”


    李大人聞言,忙問道,“是東街那個秦家嗎?”


    “是,我和秦家少爺有些交情,所以先在他家住幾日!”


    “那小的便聽大將軍吩咐!”


    隻要人還在台豐縣,想要詢問點什麽也方便。


    沈多旺沒有再言語,駕駛馬車朝秦家而去。


    秦家大門口,秦家大少爺秦一航握著拐杖等候在大門口,見到沈多旺駕駛馬車過來,立即顛簸著上前走了幾步,笑道,“沈兄弟!”


    沈多旺跳下馬車,喊了聲,“秦大哥,給你添麻煩了!”


    “說什麽見外的話,快裏麵請!”


    沈多旺點頭,立即有小廝過來牽馬車走側門去客院,秦一航請沈多旺走正門,一起前往客院。


    馬車是到了客院,秦一航帶著沈多旺也到了。


    “沈兄弟,客院伺候的人已經安排好,是幾個手腳利索不碎嘴的婆子,你的院子就在隔壁,那個姑娘……”秦一航說著,笑了起來。


    沈多旺看了秦一航,抿唇不言語,卻上前去把舒薪扶了下來。


    “能走嗎?”沈多旺細聲問。


    “嗯!”舒薪微微點了點頭,又小心問道,“沈大哥,這裏安全嗎?”


    “放心吧,我們住上兩日,等你身體好些我們就迴家去!”


    “嗯!”


    舒薪身上的傷有些嚴重,幾個婆子也不敢幫她洗澡,隻是擦了擦身體就給舒薪上藥,舒薪疼的直吸氣。


    “姑娘稍微忍忍,馬上就好了!”


    “……”


    隻是這藥倒是極好的,抹的時候很疼,不一會就涼涼的不疼了。


    “不疼了!”舒薪低低說了句。


    婆子笑,“這是我家少爺手裏的藥,據說是最好的金瘡藥,多少人想買都買不到呢!”


    舒薪抿唇不語。


    等婆子給她穿好了衣裳,靠在床頭,就看見沈多旺邁步走了進來,還是先前穿的那身衣裳,整個人有些髒兮兮、滿身風塵和疲憊。


    隻是眼眸中的關心卻濃鬱的讓人心驚。


    舒薪瞧見,錯愕了一下。


    他……


    “好點了嗎?”


    舒薪點了點頭。


    心裏亂紛紛,十分無措。


    她會不會猜錯了?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看見丫鬟有送吃的過來!”


    “好!”


    丫鬟把吃的端了過來,沈多旺接過碗,拿了調羹舀了湯吹涼遞到舒薪嘴邊,“滋補的,對你身體有好處,快吃吧!”


    “……”


    舒薪看著沈多旺,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張嘴吃了一口,味道很淡還很香,幾口下去覺得整個人都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你多喝一點!”


    “嗯!”


    一碗滋補的湯藥下去,沈多旺才說道,“你先睡一會,我去洗洗,換身衣裳!”


    伸手摸摸舒薪的頭,萬分溫柔低語,“安心睡吧,這裏很安全,我就在隔壁,會保護你的!”


    舒薪抿了抿唇,差一點就問了出口,最終又怕自己猜錯了,沒敢多問。


    “好,我聽沈大哥的!”


    沈多旺起身出了房間。


    舒薪倒在床上,本身就很累,藥湯裏還有安神成分,舒薪很快就沉沉睡去。


    屋子裏燒著地龍,暖烘烘十分舒適。


    青青那邊也有人伺候,用的藥和吃的跟舒薪一樣,一個丫鬟、一個婆子伺候的也很精心,青青有些暈頭轉向。


    猜想著舒薪的身份,更猜測著救舒薪那個男人的身份。


    那縣令的一聲大將軍到底是真還是假?那大將軍到底是哪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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