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看著桌子上的銀子,手頓時搓了搓,但他也不是傻子,越是這個時候,銀子越不是隨便拿的,小心翼翼問道,“大人,能不能問一下,是不是有人犯事了?”


    “囉嗦那麽多做什麽,快去把人找來!”苟誌存嗬斥一聲。


    戊子立即拿了銀子跑出去。


    苟誌存想和沈多旺說幾句話,卻發現沈多旺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嘶……”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說道,“不愧是大將軍,來去無影蹤,這般身手真真厲害極了!”


    隻是不知大將軍要找什麽人,這般急切。


    苟誌存猜測著,卻不敢派人去打聽。


    就算他是一個縣令,就算大將軍如今已不在朝堂,但要捏碎他一個縣令,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肖家這次也是走了狗屎運,送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進宮還得寵了。


    不過……


    苟誌存也不敢去多想,上頭的彎彎道道,他還是小心謹慎些,大將軍來了,他仔細招待著,有什麽吩咐,隻要不是要他跟著謀朝篡位,他做了就是。


    沈多旺出了衙門,在縣城大街上走著,見無人跟著,才進了一家當鋪。


    “客官是要當東西,還是贖東西?”小廝熱情周到問。


    “贖東西!”沈多旺淡淡出聲。


    “當票可帶了?”


    “帶了,我早些年當了一塊冰紋的古玉,如今存夠了錢,過來贖!”


    夥計看著沈多旺,見到沈多旺臉上的疤痕時,微微蹙眉,“公子先請隨小的裏麵坐,小的去請掌櫃過來!”


    “嗯!”


    沈多旺跟著進了內院,在一個開著門的房間內坐下,那夥計待有人上了茶,說了句,“公子請先喝茶,小人去請掌櫃!”便立即下去。


    不一會一個中年男子急急忙忙走來,急切的進了屋子,見到沈多旺時,便擺手讓夥計下去,隨手關了門。


    才走到沈多旺麵前單膝跪下,“小的見過大將軍!”


    “你就是昭明說的老胡?”


    “小人正是胡周全,隻是將軍來的不巧,公子爺有事出門了,歸期不定,公子臨走時吩咐小的,若是將軍來了,便飛鴿傳書告知他,他立即迴來!”


    “不必了,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這大豐縣有沒有那種勢力比較大的拐子,我……”沈多旺猶豫,要怎麽說舒薪的身份,想了想才說道,“一個救過我的女孩被抓走了!”


    “什麽?將軍受傷了?傷在何處?嚴重不嚴重?是什麽人敢傷了將軍?是那狗皇帝對不對?公子爺就一直說,那狗皇帝不是明君,將軍以後還是要防備著些才是……”胡周全喋喋不休。


    沈多旺深吸一口,“老胡,不說這些,你一定要幫我打聽一下,那個女孩決計不能有事,必須快些找到她才是!”


    “將軍放心,隻是那姑娘長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字,將軍可有畫像?”


    “叫舒薪,十四歲年紀,長得十分漂亮,看著就覺得很討喜,眼睛大大的,十五那夜在叢合鎮被拐子抓走,我懷疑這些拐子來曆不簡單,所以先從衙門那邊走了明路,你一定要查到那拐子的勢力!”


    “將軍放心,小的這就安排人去,將軍咱們以後還聯絡嗎?怎麽聯絡?小的……”


    “……”


    沈多旺頓時明白,昭明為什麽說老胡能力一流,就是受不了他的碎嘴。


    這就跟個娘們一樣喋喋不休,煩死人。


    “我到時候會聯係你!”


    胡周全頓時就笑了,“好嘞,那小的立即派人去查,將軍,要不小的派幾個人保護將軍?小的……”


    沈多旺出門離開。


    胡周全才懊惱道,“人家話還沒說完,怎麽就走了呢,真是……”


    “舒薪,長得好看,眼睛大大的,十四歲,將軍的救命恩人,咦?”胡周全後知後覺捏著自己的下巴,“公子爺不是說將軍不太愛說話,可先前將軍說了好些啊!”


    胡周全一臉不可思議,恍惚間明白了什麽,“啊啊啊啊……”叫了起來。


    然後馬不停蹄的去找人,吩咐了一番後才說道,“你們也跟了我不少年了,要怎麽做不用我教你們了,都給我認真些,這姑娘可不能有絲毫意外,不單單是大豐縣,咱們其它地方也得行動起來才是!”


    胡周全說著,擺擺手,讓這些人都趕緊的幹活去。


    沈多旺迴到衙門時,戊子剛好帶了好些個人過來,這些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見到沈多旺、苟誌存都緊張。


    “你們也不必緊張,大將軍問什麽,你們答什麽就行了!”


    “是!”


    苟誌存說完就出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沈多旺看著屋子裏的人,把一疊銀票放在桌子上麵說道,“這大豐縣以及附近幾個縣城,甚至齡江府、雲州最有勢力,靠山最厲害的拐子是誰?這拐子抓了女孩子,若是要賣到別處去,有幾條路可走?”


    “迴大將軍,這雲州大大小小拐子不計其數,但真正厲害的卻隻有三個,兩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是人稱鬼麵、一個屠大,還有一個女人都喊她大掌櫃,聽說路子極廣,好像不單單是雲州,和京城那邊也能聯係上!”


    沈多旺聞言,拿了一張銀票遞給說話的人。


    手敲著桌子,好一會才說道,“要怎麽才能聯係到這三人?”


    “這個小人不知道!”


    也是不敢說!


    沈多旺擺擺手。


    那人拿了銀票噤聲。


    好幾個也說了幾個消息,沈多旺也沒小氣,也是一人一張銀票。


    戊子瞧著吞了吞口水,銀票啊,換了就是銀子。


    他最近手頭也比較緊。


    絞盡腦汁的想著有沒有什麽消息是麵前這個大將軍需要的。


    不止是戊子,其他人也想著,有人又說了幾個消息,沈多旺又給了銀票。


    “大將軍!”戊子喊了一聲。


    沈多旺看著他,“說!”


    “那天我在妓館聽鴇娘提了一嘴,說大掌櫃似乎來到了大豐縣!”


    “哪個妓館,那個鴇娘?”


    “就是,就是……”


    沈多旺忽地站起身,抓了銀票朝戊子丟去,“說!”


    “就是萬花樓的花媽媽,她時常要買姑娘,所以和大掌櫃這樣子的人有聯係!”戊子抓著銀票,心裏樂啊。


    有了這銀票,他立即去換銀子,然後買宅院,娶媳婦。


    “都下去吧!”


    “是,大將軍!”


    戊子為首,其他人都跟著出了們,苟誌存立即上前說道,“你們都記住了,今天來衙門什麽都沒說,誰要是碎嘴說漏了,可別怪我這個父母官救不了你們!”


    “是,大人放心,小的不敢妄言!”


    沈多旺出了衙門,直接前往萬花樓。


    大白天的,萬花樓根本沒開門,沈多旺翻牆進了萬花樓,有小廝上前攔住,“你是什麽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闖萬花樓,你當萬花樓的你家後花園啊!”


    沈多旺心裏又急又火,一腳就把這小廝給踹飛了出去,小廝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呻吟。


    也看出來沈多旺不要惹,指著沈多旺說道,“你等著,媽媽不會放過你的!”


    有人聽到消息,立即跑去喊了人過來,十幾個漢子圍住沈多旺。


    沈多旺瞧著,沉沉出聲,“帶我去見你們花媽媽,不然今日我就砸了這萬花樓!”


    有人不信邪,舉著刀就朝沈多旺砍過來,沈多旺一腳一個,連給他們出手還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般兇悍冷厲,誰都不敢再動手,有人立即去告訴了花媽媽。


    老鴇花媽媽忙碌了一夜,這會子正累著呢,得知有人來找茬,心裏的火氣蹭蹭蹭往上冒。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發火,她房間的門被一腳踹開,她衣裳還隻穿了一半。


    看著麵前人高馬大,一身戾氣的沈多旺時,嚇了一瑟縮,“公……,公子,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沈多旺看了眼身後那些拿著棍棒的漢子,沉喝一聲,“滾!”


    花媽媽知道今日來的這個是硬茬子,也不敢逞強,“你們都下去!”又連忙把衣裳穿好,“公子有話好好說,有什麽吩咐但說無妨!”


    “聽說你認識拐子頭目中一個叫大掌櫃的女人!”沈多旺直接問。


    “……”花媽媽錯愕。


    這說起來,她經營這萬花樓,又怎麽能夠幹淨。


    很多姑娘都來路不正,經不起追查。


    “公子……”


    “我隻要聽實話,是或不是!”沈多旺說著,抽出了腰間不輕易示人的軟劍,隨手一劃,花媽媽屋子裏的桌子頓時就成了兩半。


    “最好想清楚了再迴答,我既然找到了你這裏,就不是來聽你糊弄的!”


    花媽媽一瑟縮,吞了吞口水,“我確實認得大掌櫃!”


    沈多旺對這個答案很滿意,“聽說,她如今來到了大豐縣?你能不能聯係到她?”


    花媽媽連忙搖頭,“大掌櫃這次帶了一批人過來,隻是模樣都不太好,我就沒買下,大掌櫃的意思是要從台豐縣那邊,送到邊疆去!”


    “台豐縣?”沈多旺沉聲。


    “是啊,從台豐縣走水路,把人送去邊疆,邊關將士常年打戰,對軍營裏的軍、妓容貌並沒有太多要求!”


    沈多旺沉默。


    若是舒薪在這個大掌櫃手裏,勢必不會被送去邊疆。


    而台豐縣的水路四通八達,一般上了水路,他想要找到舒薪就格外的難,到時候怕是隱藏的勢力都會被皇帝察覺,連根拔起……


    “你有沒有聽說過,大掌櫃在叢合鎮那邊可有認識的人?亦或者她要去叢合鎮拐人!”


    花媽媽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大掌櫃身邊的人露了點口風,說今年大豐縣、台豐縣、陵縣、萬城縣、莒南縣都歸大掌櫃,下麵若是有人被拐,應該也是到了大掌櫃手裏!”


    “你真不知道,大掌櫃把她手裏的女孩子都藏在了什麽地方?”


    “我,我不知道!”花媽媽連忙否認。


    知道也不能說。


    說了,大掌櫃不會放過她的。


    沈多旺惱怒,一腳把花媽媽踹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邁步走過去,踩在了花媽媽手指上,“不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啊,疼,疼……”


    花媽媽叫著,卻是不敢說,也以為沈多旺不敢殺她。


    但當那劍刺到身體的時候,花媽媽是真真正正的恐懼了。


    麵前的男人是敢殺了她的。


    隻要她再不說,這個男人一定會殺了她。


    “我說我說,大掌櫃在叢合鎮有相熟的人,是誰我不清楚,但應該是個女人……!”


    知道在叢合鎮有認識的人,還是個女人,沈多旺便明白,舒薪是被大掌櫃的人擄走的。


    要尋人也就有了方向。


    出了萬花樓,沈多旺快速的去了當鋪,找到了胡周全,“已經有消息了,人應該被帶到了台豐縣那邊,我必須立即過去,你飛鴿傳書給台豐縣那邊,無論如何不能讓人上了船!”


    一旦上了船,想要把人找迴來那就難了。


    尤其是舒薪根本沒出過叢合鎮……


    沈多旺越想越是憂心,從胡周全這裏拿了一疊銀票,又騎馬出了大豐縣,朝台豐縣那邊趕去。


    舒薪一行十來個女孩擠了一馬車,路上也被放出來解手方便過,然後又被關到了馬車裏,基本上不怎麽給東西吃,女孩子們都饑腸轆轆,力氣都沒有。


    舒薪也累,靠在馬車壁上,閉著眼睛。


    她在想辦法逃走,可是必須有機會且萬無一失,不然被抓迴來就完蛋了。


    “大哥,前麵就是台豐縣了!”


    為首的男人點了點頭,“咱們先去和大掌櫃匯合!”


    “是!”


    而同一時間,大豐縣這邊也收到了胡周全的飛鴿傳書。


    有人立即去了大豐縣最大的妓館怡紅樓,找到了老鴇軒媽媽,給了軒媽媽一疊銀票。


    軒媽媽拿了錢,自然會做事。


    收拾妥當一番,去拜見大掌櫃。


    “大掌櫃有禮了!”


    “軒媽媽不必多禮!”


    軒媽媽坐下,和大掌櫃喝著茶,好一會才說道,“得知大掌櫃來到台豐縣,所以過來看看,有沒有好貨色!”


    說起好貨色,大掌櫃就想起了舒薪。


    隻是這台豐縣離叢合鎮太近,把舒薪賣在這裏,恐怕不妥當。


    “這次的貨色都不太好,怕是軒媽媽看不上眼!”


    軒媽媽笑,“話是這麽說,可到底是清白身,我那怡紅樓最近生意不太好,我就想著買幾個年紀小的,樣貌也不必太好,又不是培養花魁娘子,年輕、清白的身子也能招攬來不少客人,大掌櫃,咱們都是老熟人了,我在你手裏也沒少買人,這次無論如何你也得幫幫我呀!”


    大掌櫃想了想才說道,“你這麽說,我都不好拒絕了,要不這樣子,我帶你去看看,你若是看得上眼,就買幾個迴去!”


    “行,那真是多謝大掌櫃了!”


    軒媽媽跟著大掌櫃到了後院屋子,大掌櫃示意人打開了房門,帶著軒媽媽進了房間,待人點了油燈後,就看見了十來個女孩子。


    其中還有舒薪。


    軒媽媽看著舒薪第一眼,就想到了那人所說的,長得甜美,大大的眼睛,十分討喜。


    舒薪看了軒媽媽一眼,又看見軒媽媽打扮的十分妖嬈,猜到軒媽媽的身份,低垂著頭不說話。


    “大掌櫃,這個姑娘不錯!”軒媽媽指著舒薪說道。


    “軒媽媽,她已經被人定下了,不能賣給你!”大掌櫃淡淡出聲。


    “……”軒媽媽靜默片刻,也知道這行的規矩,便挑選了幾個模樣還不錯的,去跟大掌櫃算錢。


    然後也不管這些個姑娘願意不願意,給按了手印,寫了賣身契帶走。


    軒媽媽迴到怡紅樓,立即迴了房間,“公子爺,已經找到那個姑娘了,就在大掌櫃手裏!”


    “此話當真?”


    “大掌櫃手裏確實有一個長相不俗的姑娘,她隻看了我一眼就低下頭去了!”


    “不管是不是,都得注意些,我先迴去了,你小心些,莫要露出馬腳!”


    “公子爺放心,小的會萬分謹慎的!”


    被挑走了幾個姑娘,連舒薪一起就隻剩下六個姑娘,舒薪看著另外五個人。


    也不敢多言什麽。


    更別說蠱惑她們一起逃跑,她也餓的渾身泛力,還使不出力氣來。


    舒薪坐在角落,一言不發。


    另外幾個也不敢說話,外麵有人把守,說什麽他們都能聽得見。


    就是想吃點飯,喝點水都不敢說,害怕水裏被放了藥。


    舒薪自然也怕。


    靠著牆壁,舒薪胡思亂想著。


    不知道沈大哥會不會來救她,那個救過她的男人會不會跟上來?


    或許不會吧,畢竟他已經逃掉了。


    “唿!”舒薪唿出一口氣。


    就聽到外麵有人在說話,“把裏麵的姑娘都帶出來,讓她們上船,大掌櫃命令,馬上出發!”


    “是!”


    門被打開,舒薪和其他幾個姑娘被帶出了屋子,又被推進了馬車。


    “去碼頭!”


    舒薪想著,去了碼頭,上了船,這些人會不會拿掉她腳腕上的鐵鏈,若是可以弄掉鐵鏈,上了船,她可以跳到河裏。


    她會遊泳的。


    隻是這麽冷的天,跳下河會不會被凍死?


    來到這個世界快一年,她隻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把小弟培養長大,讓幾個妹妹嫁人,讓柳氏開開心心的活著。


    不枉柳氏硬氣的跟舒阿木和離,帶著她們離開那個狼窩。


    從沒有什麽遠大理想和報複,要賺很多很多錢,或者掙多大家當。


    可是,此時此刻,舒薪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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