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蘇雲繡被蘇紹以需要靜養為由,送去了莊子,誰都清楚,她這一去便是一輩子都迴不來了。雖然這件事是以這樣的方式作為結束的,可沒有人清楚,在送走蘇雲繡的那一天,蘇紹與陳玉珍大吵了一架。


    指責陳玉珍這個當家主母失職,對庶出子女不聞不問,夫妻之間的隔閡又是深了幾分。


    謝小桃拿著燉好的補品,去了東院。見著她進來,便有丫鬟熱情地迎了上來。


    謝小桃道明了自己的來意,將補品放在了桌子上,隨便扯了一個理由,就是將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連翹遣了出去。


    見狀,秦柳兒也是叫房間裏的下人離開了。一時之間,偌大的房間裏便隻剩下了她與謝小桃兩個人。


    秦柳兒從床上坐了起來,“四小姐,你終於是來了。”之前,她設想過無數種謝小桃跑來找自己的可能,卻是千等萬等,等了好一陣子也不見人來。如今,她剛剛差一些就小產了,沒想到這個小女孩居然來了。


    謝小桃挽唇一笑,“是啊,我終於還是來了。”


    “柳兒的身份,你都已經知道了,以後若是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差遣。”秦柳兒很是客氣地說,以為這一次謝小桃過來,是打算與自己交代一些事情,不曾想竟然是她想錯了。


    謝小桃挽起唇角,淡淡一笑,“我來,並不是打算拉你下水的,而是想要提醒你,身為一個母親,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沒有資格去傷害她的孩子,哪怕那個孩子還沒有成型。”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好像是在等秦柳兒反應,過了片刻,才繼續道,“以前,我就跟王爺說過,我是不會叫無辜的人被牽扯進來的,現在這樣的話我也再對你說一遍,不要擅作主張去做一些無謂的犧牲。這一次是這個孩子命大,但凡那行血之物的計量大了那麽一些,你的孩子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聽到這裏,秦柳兒算是聽懂謝小桃在說什麽了,她不自覺地撫摸起自己的肚子,“這個孩子本就不該留,如果能叫他在臨死前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死得其所?如果一個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利用,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我不管你是秦柳兒,還是當初的那個拂綰,就算你犧牲了孩子來成全我,我都不會對你心懷感激的。”謝小桃再次強調了一遍。


    秦柳兒兀自笑笑,手仍是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麵,“如果柳兒要是有四小姐說的那般狠心也就罷了,隻可惜我終歸還是不忍心傷害他。柳兒從始至終都沒有往自己的粥裏加東西。”


    這樣的話叫謝小桃怔了片刻,滿是困惑地看著麵前的女子,並沒有看出任何說謊的跡象,“你是說,這一次腹痛不是你計劃的?”


    秦柳兒點頭,“正如四小姐說的一樣,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母親舍得去傷害自己的孩子,即便那個孩子還沒有成型。”


    謝小桃不由得陷入了深思,如果不是秦柳兒在粥裏下的毒,那又會是誰呢?


    她想,在這個侍郎府裏,身為當家主母的陳玉珍應該不會做這樣的蠢事,蘇婉怡也是一樣。至於身為庶出的蘇雲繡、蘇雲輕就更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做了。


    到底是誰呢?這個問題委實是困擾了謝小桃好一陣子,想了許久,也是沒有想出答案。


    ……


    瑞王府裏。


    蘇婉婷千盼萬盼,幾乎是盼到了望眼欲穿,終於是將謝小桃的人給盼過來了,原本是打算同其說一些貼己話的,哪曾想最不招她待見的瑞王爺儲沂燁居然十分討厭地湊了過來,也不好明著將他趕走,就隻能眼巴巴的任由姐妹兩人之間的小聚變成了三人的談天說地。


    三個人能聊的話題不少,但真正能聊到一塊的卻是少之又少。


    說著說著,不免就說到了這一次蘇雲繡被遣送到莊子上的事情。


    “錦兒,二妹妹是真的瘋了嗎?”蘇婉婷隻是聽別人說到過這件事,但至於事實是怎麽個樣子,卻是不得而知。


    “應該是吧,二姐姐醒過來以後就開始哭鬧,看樣子應該是真的瘋了。”謝小桃迴答,並沒有把話說死。


    “真沒想到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樣瘋掉了。”蘇婉婷兀自歎了一口氣,仍是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一旁的儲沂燁卻是來得要清醒許多,“或許瘋了,對於你那位二妹妹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當眾說出了那樣不知羞恥的話,叫整個侍郎府都為止蒙羞,如果蘇雲繡不裝瘋賣傻的話,想必她的父親蘇紹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蘇婉婷抬眼看了看他,旋即也是想到了關鍵之處,又是好一陣子的傷感。如果她是蘇雲繡的話,應該不會選擇這種辦法,就是寧可死,也好過一輩子都被人當做瘋子來對待。


    謝小桃也是將目光落在了儲沂燁的身上。這個男人又在說風涼話了,別著急,早晚有一天,我也會叫你得到應有的懲罰!


    恰好此時,儲沂燁也是抬起了頭,剛好對上了謝小桃那雙靈動的眸子,淡淡地笑了一笑,“說實話,本王倒是好奇,害得那位柳姨娘腹痛的藥,到底是不是雲繡下的。”


    “這個問題,錦兒也曾好奇過,但人都已經瘋了,就算想查,恐怕也查不出來什麽了。”謝小桃如實道,既然什麽都已經查不出來了,那就叫已經瘋掉了的蘇雲繡來背這個黑鍋好了。現如今人都已經被遣送迴到了莊子上,誰也不會再有理由說什麽了。


    “不過從這件事上看,倒是不難看出嶽丈大人對那位柳姨娘的用心程度,相信日後就是有人想要加害於她,也應該先在心裏好好掂量掂量了。”儲沂燁頗為感慨道。


    謝小桃但笑不語,隱約感覺出了儲沂燁是在試探什麽,可真正目的卻是半點兒也猜不出來。


    蘇婉婷卻是鄙夷地笑出了聲音,“那位柳姨娘就是再得寵,生出來的孩子也不過是個庶出,總不能被抬成平妻吧?這世上不是所有人家都能講究母憑子貴的。”


    謝小桃依舊沒有開口說話,隻是聽著這對夫妻在一來一句地交談。


    聊著聊著,蘇婉婷的語氣就變了,又一次拿出了蘇家大小姐的威嚴,弄得儲沂燁實在是無法同她繼續說下去了。


    就在蘇婉婷為了自己的“勝利”而感到沾沾自喜的時候,卻是不知道儲沂燁已經開始拿她和謝小桃進行比較了。此時此刻,儲沂燁心裏想著的是——假如當初他執意要娶的人是謝小桃,會不會對自己成就帝王霸業更有幫助?


    雖然謝小桃的身份不如蘇婉婷來得金貴,但除了這一點外,謝小桃的用處要遠遠多過於蘇婉婷,畢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討得到皇上的歡心。


    “想什麽呢!你一直盯著我四妹妹看!”蘇婉婷不客氣地向儲沂燁問。


    儲沂燁緩緩迴過了神,“也沒想什麽,隻是忽然想到了景坤,好像自從被革職以後,就一直沒有聽見他的消息了。”當然,這個消息自然是指重新返迴官場。


    “叫大哥休息一段時間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情,畢竟返迴官場容易,可若是再想找這麽一個機會休息休息,就不容易了。”蘇婉婷是這樣想的,認為依照蘇紹在朝野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叫蘇景坤返迴官場,一定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卻是不清楚蘇景坤能落得現在這般頹廢,其實也有儲沂燁在暗地裏幹預。


    相比於蘇婉婷的自信來說,謝小桃則是覺得蘇景坤就是想要迴到官場,恐怕也沒有那麽容易。如果真的是叫蘇紹隨便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為何過了這麽久,仍是沒有見著他們有所行動呢?


    謝小桃將頭偏到了一邊,專注地凝視起花園裏的那朵叫不出名字的粉色花朵,心思也是飄向了遼遠的地方。


    她沒有告訴蘇婉婷,自從出了蘇雲繡的事情以後,蘇紹幾乎很少去瀾寧院走動了。


    ……


    又過了半月。


    在陳玉珍的三請五請之下,蘇紹才在秦柳兒的勸說之下,踏進了瀾寧院的大門。


    見著蘇紹進門,陳玉珍便是熱情地迎了上去。經過這半月來的沉思,她已經放下了所有的驕傲與堅持,有的隻是一顆對丈夫體貼的心,“老爺,你來了。我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了。”


    蘇紹沒有說話,徑自坐到了圓凳上,端起茶盞,細細地品了一口。


    陳玉珍有些落寞,“我知道你還在雲繡的事情生我的氣,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誰也沒有辦法再改變什麽。你若是舍不得那孩子,待她情況好轉了,咱們再把她接迴來就是了。”


    “接迴來?”蘇紹有些生氣,“事情都已經發展成這種地步了,你認為把人接迴來,還有什麽用?”


    陳玉珍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自從蘇景坤出事以後,蘇紹就想盡一切辦法,希望能叫皇上改變主意,但除了上朝之外,皇上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見他。


    這叫蘇紹覺得十分難堪,他想這一次皇上是鐵了心,不願意收迴成命了,除非有人能站出來為蘇景坤說幾句好話。可放眼整個朝野,又有誰肯站出來為蘇景坤蹚這趟渾水?


    萬般無奈之下,蘇紹則是越發堅定要與趙太傅攀上關係,這樣才能說服其給蘇景坤一點兒幫助。原本他們是打算把蘇雲繡送給趙太傅當續弦的,哪曾想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平日裏,我就說過,要你這個後宅主母對庶出子女多些留意,可你倒好,對他們不聞不問,現在鬧到這般田地,你叫我該怎麽辦?”蘇紹恨恨道,在他看來陳玉珍何止是對庶出子女不聞不問,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女也是管教無方,沒有一個爭氣的。


    陳玉珍默默承受著,轉而問道:“老爺,除了雲繡之外,難道就沒有別的孩子可以送給趙太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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