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婷心下忐忑,默默在心裏安慰著自己,藕荷色的手帕多的是了,不可能是我的。


    她是這樣想著,還未等把自己紊亂的心緒安撫好,便聽見有人細聲細語道:“呀,這條帕子怎麽看怎麽覺得眼熟呢?”


    “眼熟?莫非是你在哪裏見過?”有人將話說了出來,便有人附和。


    第一個說話的官家小姐開始了認真地迴想,想了好一陣子,才是想到了什麽,“這條帕子好像是蘇家大小姐的,之前,我好像還看見她用過呢。”


    “蘇家大小姐?她的帕子怎麽會出現在南廂房呢?”那附和之人的聲音變得益發大了,惶恐旁邊的人聽不見似的。這大抵就是女子之間的嫉妒吧,怪就怪平日裏的蘇婉婷太過招搖,不但人長得漂亮,還總是端著一副溫婉柔順的模樣,無論走到哪裏,都會立刻就吸引住其他人的注意力。如今剛好有那麽一個機會可以給蘇婉婷的臉上抹抹黑,又豈能輕易放過?


    這樣的一番對話,不管別人聽見與否,都真真切切叫蘇婉婷聽了一個仔細,隻見那張原本驕傲無比的俏臉變得越來越黑,最後竟是有些掛不住了,對著那說得正帶勁兒的兩個人,為自己辯解道:“沒有證據的事情,你們千萬別亂說。這個世上用帕子的人那麽多,誰又能保證隻看一眼就知道是誰的?”


    看著蘇婉婷越發著急的模樣,謝小桃在心底忍不住生出幾分鄙夷,原本她以為經過陳玉珍親自調教出來的女兒會是怎樣的與眾不同,不想再遇見事情的時候,也會像尋常女子那般沉不住氣。


    想到這裏,謝小桃便是偷偷在人群裏張望,在一群管家夫人的人群裏找到了陳玉珍的人影,雖然隔著很遠,但仍是能隱約看出對方的不開心,隻是不知道是因為方才肚兜的事情,還是因為無端出現的絲帕。


    不管是哪一件,都夠蘇家丟好一陣子的臉了。如此一想,便是覺得倘若一直任由事態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對她或是蘇婉婷,都是極為不利的事情。


    後宅之中的那一套,總該是留在後宅,斷不能拿到明麵上來,更何況是被幾個外人牽著鼻子走!


    謝小桃沉了沉,暫時壓下了對蘇婉婷的怨恨,走到皇上麵前,“皇上,錦兒覺得事情既然已經鬧得如此地步,該是停下的時候了。這千日朝會期間出了賊,終歸不是一件值得到處宣揚的事情。”


    “四小姐,你這是打算為蘇家大小姐開脫不成?也對,你們都姓蘇,雖然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但畢竟是姐妹情深。”這一次說話之人,便是剛剛鬧得最兇的那個官家小姐,方才若不是她提高了嗓音,也不會成功惹得蘇婉婷做出那等不理智的事情。


    麵對著對方的出言不遜,謝小桃不疾不徐地解釋,“我隻是在為這些住在北廂房的官家小姐考慮。我相信今日在南廂房找出來的東西不僅僅是一件肚兜和一塊手帕,一定還有其他的。之前不是一直說是有賊偷了東西嗎?怎麽物件才一被呈上來就成了栽贓嫁禍的物證了呢?”說完,她轉過身子,當即跪在了皇上麵前,“皇上,今日一件肚兜就將錦兒誣陷成了是不知廉恥的女子,又因為一塊暫時找不到主人的帕子,險些將我大姐姐牽扯進來。如果之後,再呈上些什麽別的證物,豈不是又要把更多的無辜的可憐的官家小姐牽扯進來?”


    聽聞此言,皇上讚同地點了點頭,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看到皇上的認同之後,謝小桃也是鼓起了勇氣,“皇上,今日想要來南廂房追查賊人,出發點是正確的,可人多是非也多,隻怕還未等查出賊人究竟躲藏在哪裏,很多官家小姐的清譽就都被毀得徹徹底底了。”她想,第一個提出要到南廂房捉拿賊人的人一定是出於一片好心,可這麽一群人浩浩湯湯地趕來,就算是隻老鼠,恐怕都被嚇沒了,哪裏還能等他們去找?


    “可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鬧也鬧了這麽久,你覺得還可能就這樣放棄嗎?”皇上認真地問,把一個棘手的問題丟給了謝小桃。


    謝小桃皺了皺眉頭,沉吟了好一陣子,才道:“也並非是放棄,而是覺得這件事情完全可以放在私底下進行了。皇上,就算今日咱們繼續調查下去,也未必會得到滿意的結果。”


    “為何?”皇上故作不解。


    “咱們這麽多人都已經跑到了南廂房來,有男有女,認識的,不認識的,混在一起,隨便混個賊人進去應該不難。”謝小桃說出了自己的觀點,姑且就相信是有賊人的存在吧,事情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總該找個台階下才是。


    “那你的意思是這件事追究起來比較困難?”皇上複又問道。


    “的確是比較困難,皇上總不可能下令把所有人都關押起來吧?”謝小桃毫不畏懼地反問,隻怕就算如此的勞師動眾,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其實,這件事情調查起來也很容易,叫大夥迴去以後都多加留意一下自己周圍的人,看看有什麽可疑的。還有,方才也從南廂房搜出了東西,錦兒覺得可以著重檢查一下那些發現東西的地方附近,說不定還有什麽重要的線索。”


    雖然這個辦法並不是最好的,卻也是眼下能盡早結束這場鬧劇最快的方法了。見著謝小桃給自己鋪好了台階,皇上也不願意再這麽強行撐著一張臉,“聽你說得頭頭是道,想必對捉拿賊人胸有成竹了,既然這樣,朕就把追查的事情交給你去處理。”


    聞言,謝小桃怔了一怔,她隻是一個閨閣小姐啊,怎麽可能會去查案調查呢?


    “聽說你在戚川的時候,就曾經參與過案子的調查,朕倒是好奇,你究竟有沒有他們說得那般神通廣大。”皇上笑著說,卻是沒有一點兒奚落之意,相反的則是濃濃的期待,期待著謝小桃能給自己展現出不同尋常的一麵來,“至於那個林遇,也隨你處置吧,說不定能從他的嘴裏查出什麽重要的線索。”


    把林遇交給我?謝小桃又是一怔,在心裏默默揣測起來,方才皇上說的那一番話雖然是冠冕堂皇了一些,但實質上則是賣了一個大人情給她,畢竟是那個叫林遇的禦林軍口口聲聲稱與自己相互愛慕,差一些就毀了自己的清譽。


    現在,謝小桃哪裏還有拒絕的權力?唯有硬著頭皮接下這份差事,心中有苦千千萬,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了,別跪著了。”皇上不忘提醒道,完全是出自一片善意。


    依言,謝小桃站起了身子,低著頭默默地退迴到原來的位置,再次挺直腰板的時候,忽然對上了不遠處的一雙眸子,那是一雙極其好看的鳳眸,璀璨如星辰,卻是叫她趕忙錯開。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何自己見了儲沂軒會緊張,而且還緊張到了如此地步,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謝小桃將視線轉移到了站在儲沂軒身側的阿夏身上,對方也是正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自己。


    四目交接時,阿夏毫不吝嗇地展起了一道柔美的笑容,看起來是如此的親切。隻是那樣的笑容是認同方才她所作出的選擇,還是祝賀她又得到了一個可以名揚立萬的機會,謝小桃已然沒有心思深究下去了。


    “蘇大人,今日老夫才發現,原來蘇家的女兒是個頂個的優秀。之前以為一個蘇家大小姐就足以驚豔了世人,不想還有一位四小姐,論才情,論樣貌,絕對是我大越中的翹楚。”該看的,該鬧的都已經結束,便有精通察言觀色的官員借機向蘇紹拍起了馬屁。


    “是啊,之前就聽說蘇四小姐不同於一般的尋常女子,有勇有謀,才智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聽著同僚們一句接著一句的誇獎,蘇紹竟也覺得頗有麵子,想到今日謝小桃的表現,不由得對這個名義上的女兒的印象有所改觀。假如他日,這個“女兒”真的頗得皇上歡心,他幹什麽不好好重視重視呢?而且就憑著方才她肯站出來為蘇婉婷說話,就足以說明她長大了,早已把蘇家的榮辱和自己聯係在了一起。


    ……


    “氣死我了!”廂房裏,蘇婉婷氣得舉起了一個青瓷花瓶,打算一摔了之,卻是被一旁的珍兒急急攔下。


    “小姐,使不得,這裏畢竟不是侍郎府,您這樣一摔,隻怕會驚擾旁邊屋子的人。”珍兒嚴肅地說,這話說得並不是危言聳聽。如今才剛剛鬧了事,真這麽一摔,就算原本沒什麽的,也會變成有什麽了。


    蘇婉婷也不是完全喪失了理智,見著珍兒過來搶,也沒有再緊緊不放。她狠狠甩了甩衣袖,坐在了一旁的圓凳上,“可是我心裏有氣!”說著,伸出手,狠狠戳了一下珍兒的額頭,“若不是你這丫頭笨手笨腳,連件貼身之物都偷不出來,原本萬無一失的計劃怎麽可能會落空?”


    珍兒被戳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之前她們是打算偷一件謝小桃的貼身衣物送給那個叫林遇的禦林軍,哪曾想半路會殺出來一個連翹出來,害得她失手,最後也隻好無奈選擇了拿出之前準備好的肚兜。奈何最後偏偏是那隻肚兜出了問題,害得他們功虧一簣!


    珍兒不敢多言,就那麽垂著頭,站在原地。這個時候,外人卻是傳來了兩個女子的聲音。


    “方才我去派人打探過了,那隻帕子的的確確就是蘇婉婷的無意,瞧她之前那般緊張的模樣,想必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女子甲說。


    女子乙附和,“我覺得也是,說不定就是她耐不住寂寞,偷偷會情郎,不小心把帕子落下的呢。”


    “要不是四小姐,恐怕事情都沒有那麽快結束。我總覺得林遇的事情,與蘇婉婷脫不了幹係。”


    “誰知道呢,反正林遇已經被抓住了,審問審問,一切自然會真相大白。”


    聲音飄飄蕩蕩地傳進了廂房裏,刹那間,蘇婉婷恍若雷擊。如果林遇真的因為不堪忍受痛苦將一切都招了,那她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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