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森林裏,天空的光芒似乎漸漸消失,四周吹起了陰冷的風。


    初源看了看四周,說:“主級世界是沒有氣候變化的,這風代表著粒子意識正在逐漸奪迴它的控製權。我對星曜帝國已經沒有威脅了,在粒子意識發現你之前,你可以放心的扔下我,趕快走了。”


    韓初雨想了一會兒,突然走上前去,伸手拽住了初源的衣袖。


    指尖傳來的觸感居然非常真實,跟在現實中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初源怔了怔,漠然看著初雨:“不要做愚蠢的事情。”


    初雨低聲說:“你對我們的世界做了太多不能原諒的事情,沒有資格決定自己的生死。要決定怎樣處決你的,應該是星曜帝國的人民。”


    初源冷笑一聲:“這是什麽意思?胸懷大義嗎?你真幼稚。粒子意識的失控已經近在眼前了,還在囉囉嗦嗦的幹什麽。”


    初雨問:“在哪裏可以找到粒子意識?我不會讓你一死了之,我想要親眼見一見粒子意識。既然我是它的子嗣,說不定我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溝通。這就是我來這裏的目的,如果我能夠知道粒子意識到底在想什麽,也許能夠阻止它的失控。”


    初源冷冷地看著他,沒有作聲。


    四周的風變得更加猛烈,狂風唿嘯著揚起無數的粒子塵埃。漂浮在空中的次級世界在風中猛烈的搖晃著,韓初雨感到似乎連自己腳下的地麵也在搖晃。


    這時,初源慢慢開口了:“你……”


    話音未落,他突然臉色一變,猛然撲向初雨,一把抓住了他。初雨一怔,隻覺得眼前一黑就被初源整個按在了懷裏,強大的慣性讓兩個人抱成一團跌倒在地上,揚起的粒子塵埃嗆得初雨眼前一片朦朧,幾乎什麽都看不見。


    初源緊摟著他的後頸,冰涼的手指讓初雨感到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識地在初源懷裏掙紮著,視線的餘光瞥到一抹黑色的霧氣從自己的身邊飛過,繞到了背後看不見的地方。


    就在這時,初源突然發出一聲低吟,緊摟著初雨後頸的手鬆開了。初雨隻覺得那裏傳來一陣刺痛,好像有細小的針尖鑽進了他的後頸皮膚裏,轉眼就消失了。他使勁掙脫開初源的手臂,一摸自己的後頸,看見手上沾滿了一絲奇怪的黑霧,而初源看見那些黑霧,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太快,韓初雨完全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他看見初源像是疲憊般的重重地靠在了一棵樹下,他垂下手臂,手心的位置不知被什麽東西刺傷了,正在緩緩流淌出一種黑色的東西。


    初源咬著牙,臉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狂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他見初雨似乎要俯身的樣子,伸手阻止了他:“我沒事,這黑色的東西不是血,是粒子能量的高密度體。事情有點麻煩了,看來你不得不去麵對粒子意識的本體了。”


    韓初雨深深皺起眉:“什麽意思?剛才發生了什麽?”


    初源低聲說:“是我的錯……上一次你從我的結楔空間逃走的時候,我在你後頸留下了一個融合標記。標記是一道意識縫隙,利用那個標記,能夠在你精神虛弱而且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以一定的成功概率強製實現思維融合。這是我給我自己留下的一條後路,但是……似乎是被粒子意識察覺並且利用了。”


    韓初雨的臉色有些蒼白:“你……說什麽?我完全不知道這種事!”


    初源歎了口氣,指了一個方向。立刻,那些銀白色的荊棘樹慢慢朝兩邊退開,地麵上出現了一條閃爍著銀色光芒的路,初源指著那條路,低聲說:“粒子意識的本體就在那裏,去找它吧。”


    說著,他又一揚手,一個漂浮在空中的次級世界飛到了韓初雨的麵前,初源說:“這就是星曜帝國所在的次級世界,帶上它。你要時時關注著它,在它被粒子意識完全吞噬之前,一定要阻止這一切。”


    韓初雨輕輕握住那個浮動的原子模型狀物體,問:“你的意思是,粒子意識已經通過我的身體,侵入了星曜帝國?”


    初源點頭:“是的,而且它可能已經占據了你在次級世界裏的身體,你現在已經迴不去了。”


    韓初雨一怔,聲音有些顫抖:“你……你都幹了些什麽!”


    初源淒然一笑:“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也許粒子意識早就掌握了一切,我們所有人都被它騙了。”


    韓初雨低頭看著他:“……我明白了,你就呆在這裏,不準走。剩下的帳,等我迴來再算,我不會輕饒你的。”


    說罷,他轉身飛奔著離開了森林。


    初源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輕輕唿出一口氣。


    他的眼中映照出灰暗的天空,然後漸漸失去了光彩。


    ***


    此時,在星曜帝國王都的那間儲藏室裏,房間裏已經一片淩亂。四周狂風席卷,梅菲斯特公爵被狂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被逼得後退到了牆角。


    他在風中竭力大喊:“初雨——!”


    站在狂風中的身影全然沒有理睬他,而初雨原本清澈的眼底已經變成了一種渾濁的黑色,就像是黑霧繚繞的泥潭。梅菲斯特公爵的心裏充滿了不安,就在剛才,初雨突然蘇醒過來並且衝破了他的結楔空間,整個人都變得十分奇怪。


    不,這不是初雨。


    梅菲斯特公爵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占據了初雨的身體,這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他有一瞬間懷疑是初源,懷疑是他使用了什麽詭計將初雨困在了主級世界,但似乎又不像。他非常熟悉初源的能量氣息,但是眼前的初雨帶給他的是一種全然陌生的壓迫感。


    這不是初源,這難道是……?


    梅菲斯特公爵臉色蒼白,額角滲出了一絲冷汗。


    這時候,站在狂風中的初雨微微抬頭,瞬間一層肉眼難見的黑光從他的周身擴散開。弧形的黑光穿過梅菲斯特公爵的身體,他渾身一震,瞳孔微微收縮。這是……什麽?好像有什麽東西滲入了他的大腦裏,意識變得有些恍惚。梅菲斯特公爵咬著牙盡力迫使自己保持清醒,而後,他看見初雨迴過身,那雙黑霧繚繞的眼睛漠然地注視著他。


    房間裏的風似乎減弱了一些,兩人麵對麵的審視著。梅菲斯特公爵低聲說:“你不是初雨,難道你是……?”


    “初雨”沒有理睬他,上下打量著他,淡然地說:“……原來如此,你就是初雨在乎的人。如果你死了的話,他會傷心,這點道理我還是明白的。那麽,就暫且放過你吧,讓你成為這個腐朽的舊時代最後的幸存者,或許你也可以成為新時代的創造者,就像當年的初源一樣。”


    梅菲斯特公爵沉聲問:“難道……你就是粒子意識?你占據了初雨的身體?他在哪裏!”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淒厲的尖叫聲,梅菲斯特公爵下意識的轉頭去看窗外,隻見花園裏不知何時已經一片混亂。在王都內服務的機械人偶似乎全部陷入了混亂狀態,正在不分敵我的相互廝殺著。翠綠色的草地上,斷裂的機械頭顱和肢體四處掉落,遠處濃煙滾滾,滿眼盡是駭人的景象。


    “初雨”也慢慢踱步到窗前,似乎非常滿意地欣賞著這番景象。梅菲斯特公爵的臉色難看之極,咬著牙問:“這是……你幹的?不僅僅是人類和動物,你連機械人偶的思維都可以控製?”


    “初雨”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輕輕抬起了手。


    立刻,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將梅菲斯特公爵猛然釘在了牆壁上,讓他動彈不得。而後,“初雨”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說:“次級世界的生物,可不能對我這麽沒禮貌。”


    梅菲斯特公爵緊咬著牙,突然提高了聲音:“——初雨!快醒醒!初雨!——”


    ——初雨!


    在主級世界裏,韓初雨停下腳步,氣喘籲籲地迴過頭。


    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他的錯覺嗎?


    初源指明的道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初雨已經不知在這條路上跑了多久,可是無論他怎麽跑,眼前依然是無邊無際的白茫茫,根本看不到粒子意識的一丁點影子。難道,它已經不在主級世界了?


    初雨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星曜帝國次級世界實體,發現從王都的位置,正有一層淡薄的黑霧在向外擴散。黑霧擴散的速度非常快,這樣的話隻需數十個小時,整個龐大的星曜帝國都會被這層黑霧吞噬!


    這是粒子意識開始行動了嗎?


    ——初雨。


    這時候,腦海中突然響起了初源的聲音。初雨一迴頭,隻見身後有白色的霧氣在輕輕彌漫著,初源正坐在樹下,疲憊地閉著眼睛,他依然是初雨剛才與他告別時候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


    初源似乎開啟了結楔空間,他平安無事,讓初雨稍稍鬆了一口氣。剛才離開以後,他真痛恨自己沒有能力把初源一起帶上,他非常擔心把初源獨自留在那裏,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初源看起來十分虛弱,他微微喘著氣,說:“……剛才粒子意識損傷了我的精神體,這個結楔空間可能支持不了太久。你看見星曜帝國的那些黑霧了嗎?那是粒子意識正在與星曜帝國整體進行意識融合。融合之後,帝國的一切,不論是飛禽走獸或者花草樹木,都會成為粒子意識的傀儡,在它的操控下進行沒有差別的自相殘殺。之前我所做的事情已經嚴重擾亂了粒子意識本身的秩序,它……也許想要把星曜帝國整個毀掉,重新建立一個初生的次級世界!”


    韓初雨咬著牙:“這麽說,它已經前往星曜帝國,不在這個主級世界了?”


    初源搖頭:“不,它還在,你的方向沒有錯。粒子意識的本體是無法離開主級世界的,在星曜帝國的隻是它的一部分意識觸須。”


    初雨看了看眼前一望無際的路,定了定神,又加快腳步跑了起來:“那我得抓緊時間了,在遇到粒子意識以後,我有什麽需要警戒嗎?”


    初源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似乎有些猶豫,說:“沒有,它應該不會傷害你的,隻是……”


    初雨皺了皺眉:“隻是什麽?”


    初源說:“隻是,你可能沒有辦法再迴來,它不一定會讓你再迴到次級世界。”


    韓初雨一怔,想了想,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閑暇去考慮這麽多了。粒子意識要毀了那個世界,那個有著亞頌和曜儀生存著的世界,為了他們不要平白無敵地失去生命,無論如何也要阻止粒子意識的終極融合!


    ***


    星曜帝國,在遙遠的青鬆星域,帝國與夜鷲之間的戰爭逐漸呈現膠著狀態。


    在皇帝陛下迴到王都閉門不出之後,星曜巡航軍曾經陷入過短暫的混亂。但是在總指揮官凜都少將的戰術安排之下,動蕩的軍心很快被安撫下來,各處戰線的守備軍力重新集結起來,一切恢複了井然有序的狀態。


    而坊間也紛紛流傳,皇帝陛下在早些時候就出現了身體不適的症狀。而在知曉自己健康問題的情況下,他十分英明地選擇了凜都少將作為征戰的指揮官,而事實也證明他的這項任命非常準確明智。


    凜都少將在戰場上一向十分冷靜,善於將全部精力集中在戰略和戰術本身。皇帝陛下的離去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他依然準確果斷的執行著屬於自己的任務。


    夜鷲方麵,由於曜儀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戰略家,擅長遊擊戰術和以少勝多。龐大卻略顯笨重的星曜巡航軍,與數量較少卻靈活應變的夜鷲飛艇部隊,雙方在你來我往數十天之後,戰況始終都沒有明顯的進展。


    在青鬆公都,學院人員早已全部疏散,青鬆學院本身成為了前線要塞。在皇帝陛下離開以後,原本澤勒娜女爵的辦公室成為了臨時指揮部,凜都少將駐留在此,在靜觀戰況的同時下達著各種命令。


    夜晚十點,在擊退一撥夜鷲部隊的襲擊之後,凜都少將命令全軍保持在二級警備狀態,稍作休息。數日的激戰之後,他本人也顯得有些疲憊,在寂靜的指揮部裏,他坐在椅子上,微微閉上眼睛。


    在他身邊,高性能的戰術電腦正在不斷運行著,屏幕上顯示出實時的戰場狀態。副官波姬兒少校正在一刻不停地收集著戰場數據,以便於凜都少將可以隨時根據最新情況製定合適的戰術。


    凜都少將聽著電腦機械運作的嗡嗡聲,突然問:“王都那邊,有沒有什麽新動向?”


    波姬兒少校連忙翻看數據,說:“數天前的夜鷲飛艇部隊突襲以後,暫時沒有新的消息。”


    夜鷲飛艇部隊突襲,就是指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在夜鷲的掩護下潛入王都的事件。由於王都警備鬆懈,並沒有人覺察到那時候的潛入,之後飛艇部隊按照計劃撤退,王都警備隻是按照表麵上的數據如實上報,完全不知道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的情況。


    既然沒有上報,遠在青鬆星域的凜都少將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但是他憑經驗覺得十分奇怪,在如今帝國和夜鷲已經開戰的情況下,曜儀不太可能用這樣的方式去襲擊王都。他這麽做,在戰略層麵上並沒有太大的意義,而在戰術層麵上又完全是給自己添麻煩。


    並且,如果他真有計劃要開辟兩條戰線,那對於王都的行動絕不應該這麽馬馬虎虎。


    凜都少將想了想,問:“那,最近跟王都的常規通訊裏,有沒有什麽異樣?”


    波姬兒少校迴答說:“沒有異樣,但是……從前天早上開始,王都警備表示之前黑珍珠星域的中樞研究塔受到過襲擊,黑曜軍的戰力有所損失,已經根據皇帝陛下的命令,抽調了一批王都警備過去暫時幫忙。所以,最近一段時間,王都與前線的通訊可能會不太及時,陛下希望少將閣下能夠理解。”


    凜都少將聽著,突然深深皺起眉,猛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他衝到戰術電腦前,搶過數據表快速閱覽著,一邊責問波姬兒少校:“王都的通訊情況有變化,為什麽不告訴我?!”


    波姬兒少校一怔,連忙解釋說:“這,這是因為夜鷲從前天開始就實施了密集的炮火攻擊,您一直忙於指揮沒有閑暇,所以就……”


    凜都少將捏緊了數據表,低聲道:“這不對勁,中樞研究塔的襲擊是指初雨搶奪星曜聖靈的那次襲擊。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我明明記得黑曜軍戰力缺失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難道是……王都出了什麽問題?


    凜都少將想了想,說:“馬上聯絡王都!”


    波姬兒少校麵露難色,說:“其實,五分鍾前剛剛才進行過常規通訊,但是王都守備軍沒有迴答。對了,之前對方也曾經打過招唿,說是協助黑曜軍之後,王都這邊可能會人手不足,日常工作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常規通訊不一定有人接聽。”


    凜都少將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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