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兩聲悶響,無數鬆枝樹皮從秋離和牛奮身上炸開,兩人也從土裏跳了出來,讓雷九幽頗感詫異,他雖然準確捕捉到一翎所在,卻漏過了這兩個大活人。

    “好,你不讓爺爺走,爺爺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太乙門的厲害!”一翎收迴金絲網,雙手輪番掐訣,周身青焰翻騰,焰火上跳動著無數上古神獸的影子,附近雜草碎石紛紛離地而起,氣勢煞是驚人。

    牛奮站在他身後,卻看見一翎偷空伸手向背,做了個“逃”的手勢。

    又要逃了麽?仇人就在眼前,連一翎這樣法力高強的人也得落荒而逃?

    雷九幽隻道一翎有什麽厲害後招,急忙退迴噬魂陣中,祭起一件防護法寶,卻瞧見這老頭兒猥瑣地脫下兩隻鞋,迎風長成小船般大小。再一眨眼的工夫,那兩隻鞋化為兩道青光,載著他們三人……逃了!

    剛要出陣追敵,方才一翎站立的地方又多了三位鶴發長髯的老者,皆是一身短裝打扮。三人身上靈壓突現,四周空氣便極速流動起來,隱有龍吟、虎嘯、鶴鳴之聲。雷九幽察覺他們修為跟自己相若,驀然想起了傳說中的太乙門三大長老……

    “吼……”那些怪聲傳到牛奮耳裏時,一翎已收了臭鞋,領著他們在一處山坳停下。

    大略數息後,三道遁光遠遠從馬家村方向過來,倏地落在他們麵前,卻是三名長相奇特的老者:一老屬於三無人員,頭上無發無眉無須,胸口繡著條搬山運石的黃龍;一老方頭大餅子臉,鼻頭便似普通人兩個那樣又大又圓,胸口繡著隻插翅下山猛虎;還有一老兔兒唇招風耳,胸口繡著隻展翅飛翔的白鶴。正是地龍、飛虎和風鶴。

    “快來參見三位太乙長老。”一翎急忙向牛奮使眼色。

    “為什麽……要逃?”牛奮驀地抬頭,雙眼通紅,“我們……這麽多人,明明……可以……不逃的!”

    “牛奮,不得無禮!”一翎臉色急變,三位長老脾氣不太好,他是明白的。

    “我說一翎啊,這麽大歲數的人了,竟連一點長進都沒有。方才那姓雷的家夥還能在我們三人夾擊下全身而退,你卻差點著了人家道兒。”地龍年紀最長,訓起人來毫不留情。

    “廢話少說,你且隨我們立即去見紅芸,形勢危急,隻怕終南山確實要不太平一陣了。雷九幽已被我們逼退,短期內是不敢再來終南山搗亂了,此事牽扯甚多,這兩名弟子不宜摻和進來,讓他們自行迴太乙門吧。”三個脾氣古怪的長老,便拽著一翎從牛奮麵前消失了。

    憤怒的牛奮,竟同時被三人無視了。

    “你……不要緊吧?”秋離眉頭輕蹙,關切地望著他。

    牛奮瞧見她雙眼上那兩顆突起的蜃珠,心中害怕,結結巴巴地道:“姐、姐姐……能、能不能……讓我看看你摘下蜃珠的樣子?”

    “你……當真要看?”見牛奮堅定地點點頭,秋離略一猶豫,緩緩伸手,將其中一顆蜃珠從眼眶裏取了下來,那眼眶中卻沒有再生出一個水靈靈的眼球來,隻有在月光下更顯幽深的黑洞。

    她背過身將另一顆蜃珠從眼裏取出,重新纏上黑布迴頭,卻發覺牛奮不見了。

    往馬家村方向的山道上,正有一個滿臉淚痕的少年在發足狂奔。

    為什麽?為什麽所有曾經的夢想,都要在今天讓他眼睜睜看著破滅?

    讀書做官,他已經放棄了;屠村之仇,或許他這輩子也沒法報了;而令他魂牽夢縈的西施姐姐,卻……沒有眼睛!

    他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義?

    連滾帶爬下到馬家村那片廢墟附近,還能瞧見剛剛經曆激戰後的泥土正冒著青煙,地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溝壑,抬頭想問滿天繁星,天上那輪冰盤似的圓月,卻將大部分星辰的光芒遮蔽了。

    忽然,遠處的泥塊動了一下,有隻黑色斷臂從土裏蠕動而出,更遠處的泥石也跟著晃了幾下,便有零零碎碎的斷頭、斷手、斷腳、身軀向一個地方聚攏,漸漸形成了兩個人的形狀,竟是鬼甲和鬼乙。

    “嘿嘿嘿……壇主要我們悄悄留下潛伏在此,果然是步妙招啊,剛一複生便遇上了這麽好的滋補品。”

    “嗯嗯,這小子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流口水呀。”

    “不-要-惹-我!”牛奮將目光從天上的圓月收迴,冷冷地盯著那兩個鬼卒,輕輕將指尖咬破,伸入了懷裏。

    “哇哈哈……老大,你聽到了麽?”

    “啊呀呀……老二,我好害怕喲!”

    兩名鬼卒一唱一和,呈犄角之勢向牛奮逼來。

    便在鬼甲加速向牛奮撲來的時候,鬼乙卻慘叫一聲,有條腿陷入了地下。

    牛奮驀地抬手,一道極細的幽光從指尖激射而出,那幽冥鬼體觸之即溶,將鬼甲的額頭燒出個流著血水的大洞,幽光帶來的詭異衝力也教它狠狠落在一段破敗的斷牆上,將牆壁砸得粉碎。

    “我的腿,我的腿啊!”鬼乙抱著殘缺的小腿,在地上翻滾哀號,眼睜睜看著一條怪蛇吐著信子,慢悠悠從剛才自己陷落的地方爬了出來。

    牛奮快步上前,拔出三鹿斷劍,將這鬼卒的頭顱割下來,鬆了口氣:“就這樣……結束了吧?”

    “嘿嘿……才這點本事嗎?”那討厭的鬼音再次響起。

    摔倒在斷牆裏的鬼甲又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頭上被擊穿的大洞漸漸複原了。而方才被自己割去頭顱的鬼卒屍體,卻慢慢沒入土裏不見了。

    “它們是經過幽冥之火鍛煉的鬼卒,最強大的能力不是攻擊別人,而是哪怕被人碾成無數殘渣也能複生。”是陰長生的聲音。

    牛奮轉頭,瞧見他就站在自己身旁。

    “不過,鬼卒也不是沒有弱點。隻要你認清本體所在,將那本體的心髒掏出,命令修蛇將其吞下肚去,他們就失去了魔力的依憑。”

    “本體?”還未明白這話的意思,卻見從周圍的土裏又爬出大量殘缺的屍體碎片,那些碎片不斷組合,便有一個又一個像那鬼甲鬼乙的家夥站了起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所有幽冥鬼兵都是同一個樣子,同一番動作,同一種聲音。高舉著右臂,修長的利爪直刺天穹,仿佛是在向牛奮示威。

    從星盤裏突然湧出一股熱流,沿著身體經絡飛速運轉起來。不,這股熱流與眾不同,莫非是——先天真氣?

    “你隻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你的身體會因承受不了如此強大的真氣而崩裂成碎片,你會失血過多死去!至於如何用雙手殺敵,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這也算是前輩試驗中的一部分嗎?”

    “集中精神!”

    陰長生話音剛落,牛奮周身一熱,身體在瞬間換了個位置,方才站立的地麵驀地從下伸出了一雙利爪,哪怕再晚半息,隻怕也身首異處了。陰長生又救了他一命。

    “嗷——”十幾名鬼卒齊聲怒吼,脫手將無數利爪擲了出來,帶著尖銳的唿嘯聲從空中襲來。

    牛奮渾身骨節輕響,身體詭異地一扭,已將春宮大法施展開來,一招“蟾蜍坐石”外加“鯉魚側身”,那十幾隻利爪齊齊抓了個空,卻在天空中兜了個圈子,再次從上而下迎頭向牛奮抓來。

    他就地翻滾,堪堪避過第二次齊襲。從土裏卻突然伸出一雙利爪,卡住了雙腿。

    體內紫微天心訣轉動,身軀驀地拔起,將一雙靴子留給了對方,雙腿順利脫困。那些鬼爪整齊落下,又將那對靴子抓得粉碎。

    他的身體竟然擁有了跟星盤裏差不多的反應速度,但這未經高強度鍛煉的身體,那經絡中發出的刺痛卻在告訴自己,如不能速戰速決,要倒大黴的定是自己。

    鬼卒們見飛爪之術效用不大,便紛紛召迴利爪,呈扇形向牛奮逼近,他隻得且戰且退。

    一隻鬼爪突破了三鹿劍的阻擋,眼看便要刺入自己胸膛,身體裏的紫微天心訣運轉速度加快,便在胸前形成一道氣障,那利爪立刻陷在氣障中無法拔出,牛奮趁機伸指,一縷幽光準確射中對方的腦袋,將其轟為一攤血水。

    但更多鬼卒依然不要命地向他撲來,那沒有了腦袋的鬼卒,在地上摸索了一陣,便又從脖子裏長出了頭來。

    這些鬼卒的本體到底是哪個?

    牛奮一邊抵擋他們的進攻,一邊試著用那破星化氣之法擊穿它們的腦袋,但似乎毫無效果。施放了幾次綠色幽光後,身體便漸漸無法控製自如了。

    “嘶——”一隻鬼卒的利爪將道袍扯成碎片,也劃傷了他的後背。牛奮迴身一劍,將那鬼卒腦袋近距離轟成碎片,卻眼睜睜看著它的頭又重新融合到了一起。

    所剩時間越來越少,牛奮心中越來越焦慮,體內經脈也如遭萬針攢射,愈來愈疼痛難忍。

    便在這時,那地上到處遊動伺機偷襲鬼卒的修蛇突然昂首向牛奮示意,眼中發著暗紅的光芒。

    牛奮順勢一瞥,正見一段溝壑內似乎藏著什麽東西。幾起幾落擺脫了那些鬼卒的糾纏,毫不猶豫地向那溝壑撲去。

    待到了那溝壑麵前,他卻怔住了:溝壑中確實有人,也是類似那些鬼卒的打扮,渾身黑衣。但這人明顯是個人類,在那些少得不能再少的緊身黑衣外,裸露出的則是雪白細膩的肌膚。一個浮凸盡現,嫵媚動人的女人!

    “救救我……請救救我,我好害怕!”那女子淚眼含春,丹唇皓齒,便如同一尊玉美人,在銀色月盤下散發著魅惑的光芒。

    “噝噝噝……”修蛇幫牛奮擊退了兩名鬼卒偷襲後,再次明確無誤地向牛奮傳達了攻擊的訊號。

    難道,她就是那些鬼卒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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