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有很多含義。笑春風了解了字麵意思,在心跳急速飆升的情況下跟著明月光迴到了驛風山莊。但她卻沒能深刻領悟到表象之下的真相,以至於淒涼地吹了好幾個時辰秋風。

    頭痛腳痛耳朵痛,差不多就是她目前的現狀。原因就是,風吹多了會偏頭疼,人站久了會腳發麻,偷聽太久耳朵很傷。偏偏,明月光一迴到驛風山莊後,司雲宿就迎上來,接著說什麽有要事相商,命令她待在房外端茶送水。還毫不避嫌地非要讓她聽見他們在聊燕山、聊她一早送走的大當家到底是不是單純的客人,害她沒辦法置身事外隻好貼在門板上做些鬼祟的事。

    “笑春風,你死在裏頭做什麽?不用幹活了?”管事尖銳的聲音在後院揚起。

    “哦哦,來了,就來了。”才睡了一個多時辰的笑春風打著哈欠,邊係著腰間的緞帶,邊匆忙往外跑。

    念在笑春風才幫忙賺過錢的份上,管事已經不再叫她“醜八怪”,隻不過當看見那個把自己包都好像粽子一樣的女人迎麵走來後,那稍稍褪去的厭惡感再度迴升,“這…這這這都是哪來的衣裳?”

    “唔,少主送的呀,好看嗎?”說著,她還得意洋洋地轉了個圈。

    “哎……”久久,管事隻能萌生出這般的感慨,“我就沒見過有人把襦裙和披帛套在棉衣外頭的,你要穿不來就別糟蹋了少主的東西。”

    “可是我覺得這樣挺好,避寒呀。”笑春風無辜地咬著手指,勇敢發表自己的想法,想想明月光送的那些衣裳,雖然質地都是上好的,可是都深秋了,不這麽穿會著涼呀。

    “還不錯,引領潮流。”圍觀的人群中,終於飄來一道讚賞的聲音。

    笑春風尤為感動,終於遇見個識貨的了!那人抱著一摞賬本正倚在樹邊,像是看熱鬧,話音落下後,衝著笑春風別有深意地眨了眨眼。

    那眼、那眉、那副沒個正經的模樣、以及他微敞的領口下露出的那塊紫玉……笑春風驚訝了許久,才漸漸迴過了神:“他……”

    她伸手指向他,困惑地看向管事,迴想起了上次明月光和明蘭在雜物房外的談話,小光兄台不是應該被鎖在密室裏才對嗎?怎麽會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驛風樓?

    “驛風樓要辦分號了,少主把我派去分號做管事,先鋒部隊,光榮!這是往後的新管事,先來熟悉下情況,別以為我不在了你就可以偷懶,給我聽話點。”管事兇神惡煞地警告。

    “真、真

    的嗎?”笑春風卻不為所動,反倒顯得很興奮。光明,她依稀看見了光明幸福的未來。

    “什麽真的假的,哪有那麽多廢話,你……”

    眼看管事又要教訓人了,笑春風的救世主噙著笑意走上前,涼涼地打斷了管事的話,“你去忙,我有話跟她說。”

    所謂的有話跟她說,就是媚眼如絲地可勁瞄她,瞄得她臉頰燒紅心跳加快,跳啊跳的膨脹到了最大極限時,他忽然收迴目光,手指一勾,嘴角一撇微啟,“走。”

    “去哪?”就這樣?被看兩眼可以不用做工了哦?

    “又怕我吃你?安心,我今天很撐了。”他眼波一轉,表情饜足得很,眼神故意在她身上亂飄,讓這話聽起來頗有歧義。

    “……”笑春風咧著唇,笑瞪他,對於這種沒營養的玩笑反倒覺得有點親切,“你真的來這做管事嗎?”

    “好象是吧。”他背過手,一句敷衍算是迴答。

    沒料,笑春風是個很執著很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可是你不是被關在密室裏了嗎?”

    “密室?”小光一頓,暗以為她是相信了上次他胡謅的那些話,不禁輕笑,“我知道你想我,想見我,所以別說是密室了,就是天牢我也會闖出來,免得你思念成疾。”

    “那……難道都是假的嗎?你沒有被關密室,你也不叫明月光?”他走得正急,笑春風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問。

    “我叫什麽很重要?”

    點頭,重要!當然重要!這關係到她會不會表錯情、許錯人。

    “為什麽?‘明月光’這三個字對你有特殊意義?”

    “沒什麽。”想了會,笑春風隻是笑,什麽也沒說,“這是哪?”

    一迴神,才發現他們從後院繞啊繞,穿過假山、穿過灌木叢,不知不覺到了一棟很是別致的小院裏。有幾個長得好漂亮的丫鬟迎了上來,簇擁著明月光跨入房內,又是端茶又是送水果,她自然是被很不客氣地晾在了一邊。

    “逍遙窩。”他翹著腿,拈起片切好的梨往嘴裏丟。

    好名字!笑春風徑自打量起了四周,印入眼簾的景讓她倍覺親切。房邊掛著竹簾,隔開了偏廳,角落邊安置著的屏風上也畫著竹,依稀可見畫出那拔節之竹的人很是用心。最移不開眼的是窗外那框景……在秋風中沙沙舞動的紫竹,那是一片讓笑春風有賓至如歸之感的紫竹林。

    “你喜歡

    紫竹?”見她目不轉睛看著窗外出神,目光流瀉出無限留戀,甚至還覆著一層薄到難以看清的霧氣,小光微微收斂起玩心,問道。

    “你栽的嗎?”笑春風情不自禁地跑到窗邊,撐著窗欞往外探身子,才瞧見這片紫竹林不大,不像天然而成。

    “嗬,這種閑情雅致,我沒有;竹子這種太有氣節的東西,我也不愛。少主偶爾在驛風樓留宿時便住在這邊,興許是他弄的。”

    “少主……”她幽幽咕噥,是不是得重新變迴竹子,才能讓他有所好感?!

    “別看了,少主說你不用睡通鋪了,搬來這邊,往後有的是機會看風景。”吃完飯後水果,小光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滿足地低語。

    “真的?”原來明月光對她也不算太差嘛。

    “你不相信我。”他臉色一沉,嘴緊抿,眼神委屈兮兮的,像在哭訴。

    “信!信!我一會就去整理東西。”笑春風趕緊連連點頭,真怕他眼睛裏會沁出水,隻能順著他哄。

    “嗬嗬,那脫衣裳。”

    “哈?”她下意識地雙手護胸,戒備地看他。脫、脫衣裳?為什麽要脫?

    “你忘了我不舉嗎?放心脫吧,我們是朋友應該坦誠相見,要不然我先脫?”說著,他作勢開始解扣子。

    ——咕嚕。

    笑春風瞪大眼眨也不眨,一個勁地吞口水,死命看著眼前的春光,那個漸漸浮出水麵的誘人胸膛。多美的線條,怎麽看都不覺得他是個身子骨弱得很的人,更別說是不舉了。隻是……人類做朋友一定要先大家脫光光,互相看個夠的嗎?她想了很久,都不記得有見過這樣做朋友的畫麵。

    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一堆丫鬟簇擁而上,把笑春風往屏風後麵拉。

    “做、做什麽?不要拉我衣服啦。”屏風後,傳來笑春風的抗議聲。

    “好大。”

    某個丫鬟溢出感歎聲,正在把扣子一一係迴去的小光饒有興致地挑起眉梢。

    “討厭,不要研究我的胎記。”

    “……”某人的興趣被澆滅,原來隻是胎記啊。裏麵的掙紮聲漸漸淡去了些,小光整理好衣裳,調整坐姿,忽然問道:“春風,聽說昨晚你陪了少主一夜?”

    “嘁,才沒有呢。他和司雲宿在議事,我隻是在門外伺候了他們幾個時辰而已。”說到這個笑春風就有氣,她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被明月光蠱惑

    ,什麽陪他!下次再敢讓她陪,她一定二話不說立刻拒絕,哼!

    聽起來這行為似乎挺惡劣的,小光卻不這麽覺得,他所認識的少主和雲宿議事時,從不讓任何人在旁伺候。沒多解釋,他繼續追問:“他有沒有送過東西給你?”

    “有啊,這些衣裳都是他送的。”

    “沒有其他嗎?比如……字畫之類的。”

    “字畫?”屏風邊笑春風的頭探了出來,想了會,她搖頭,“沒有,要那些有什麽用呀,又不能吃又不能穿、我也欣賞不來。”

    “是嗎?”他低眉自言自語般地呢喃,半晌後,笑意再現,若無其事地抬頭,恢複了一貫吊兒郎當的模樣,“弄好了嗎?”

    沒聲音,隔了些會,笑春風怯生生地從屏風後走出,有些無措地擺弄著肩上的繚綾流蘇披帛。那些丫鬟把她襯在裏頭的棉衣都扒了,冷倒是不怎麽冷,隻是她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就好想硬把一盆爛白菜塞進滿漢全席裏,不搭嘛!

    “漂亮多了。”小光含笑,毫不吝嗇地讚賞道。這個女人很懂得什麽叫角度問題,比如像此刻這般側首,讓他看不見她左頰的胎記。羞赧低眉,莞爾淺笑,配上那一身經過丫鬟巧手撥弄過的粉紫色寬袖曳地裙,不用點妝,那張素顏足以詮釋出顧盼生姿的風情。

    “……”笑春風瞠目結舌,很驚詫,她一直以為這輩子都和“漂亮”沾不上邊了。幾分女兒家特有的小心思開始複蘇,行為舉止間總算是放開了些。

    “你喜歡少主?”他站起身,上下左右把她審視了個遍,忽問。

    “嗯。”想了會,笑春風也不覺得“喜歡”是多見不得人的是,沒什麽好藏掖的。

    “如果我讓少主愛上你,你會不會報答我?”

    “……怎麽報答?”笑春風猛然覺得需要對眼前這個人另眼相看、小心應付,最起碼她意識到他對她好,是有目的的。

    “別緊張,嗬嗬,大不了就是要你以身相許罷了,搞不好等滾到床上,我就不會不舉了,你也不吃虧啊。”

    “那、那怎麽行,烈女不侍二夫。”

    “慘了,我就喜歡烈女,怎麽辦?”看她那副鄭重其事的模樣,他便忍不住想要逗她。

    “我……我、我改,我不烈了!”

    小光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曖昧地觸了觸那個曾被他讚為很性感的胎記,眸色驟變,泛金的發繩在陽光下流轉出綺麗光芒,“不用急

    ,等我想好了怎麽報答自然會問你討,你記著別忘恩負義就好。我能讓他愛你,自然也能讓他恨你,說不準我哪天一不小心就會把你和華遙的那些勾當說漏了嘴,嗯?”

    聽說臨帖可以讓心靜下來,而靜則慧。雲宿倚著門框,偏著頭看書桌前的明月光。

    宣紙散落一地,他垂首握筆神情專注,碎發在風的撩動下垂在鬢邊。猶豫了會,雲宿才跨入書房,替他撿起那些宣紙,順勢撇了眼。是行楷,來來迴迴隻重複著一個字,讓雲宿很想問他一句:手書“靜”字就真的能靜了?

    可最終她還是牢記著身份,把話吞了迴去,“少主。”

    他筆尖一停,沒有抬頭。

    意識到他在靜候下文,雲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個人我查過了,從上迴春風姑娘送走他之後,我就派人盯著他。這些天,他都沒有出過門,就住在城東,聽附近百姓說這家人家姓顧,世世代代都住那,沒什麽可疑,跟燕山也沒什麽關聯。隻是……”

    “嗯。”明月光依舊沒有分神,若有似無地應了聲,示意她說下去。

    “聽老鴇說,這個客人前些日去驛風樓尋歡,陪他的姑娘是笑春風。”

    “笑春風?”

    “對。”

    “徹夜?”

    眸一沉,嘴一抿,眉一挑。雲宿明白大事不妙了,“……是。”

    “開苞了?!”

    “那人給的銀子跟明蘭的初夜價差不多,應該是吧。”

    “誰允許的?!!”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嗷,我是標題黨喲~~有多少不純潔的人是因為“開苞”這個詞進來的,乃們太yd太yd啦~~

    喏,要看花骨朵開苞就看這個圖片喏,人家很想買這個吊墜哇,多麽有yd的寓意呀,雖然我爹說它看起來像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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