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眉立目的就有點怵,轉眼想溜沒溜成,被王朝陽叫下問話:幹什麽來了,今天?

    陸臻隻好交出了他的半成品模型,沒想到王朝陽一看興趣就起了,臨時招了幾個人過來說要研究研究。陸臻心想軟件又不是老婆,借你玩玩又不會少塊肉,就大大方方地出借了。他前晚上一夜沒睡,白天又跟著信息中心這群人折騰了一天,是真困了,晚飯後沒多久就幸福地爬床上平躺,完全沒料到一夜夢醒擺在他麵前的現實居然會變成這樣子……

    陸臻出完早操抓著一手香甜的花卷兒,看夏明朗與王朝陽兩人各自橫眉怒目。

    “呃……”陸臻從夏明朗手上把自己的作訓服拽出來,“咋啦?”

    夏明朗抬了抬下巴:“你問他!”

    朝陽同誌的耐性比夏隊長要略好一些,拉著陸臻細說從頭。

    事情是這樣的,王朝陽看完模型覺得思路很好,很有前途,就謀畫著要把此模型直接整合到目前通用的戰術測算軟件裏麵去。因為心情激動嘛,也不管三更半夜他一個電話就把夏明朗叫了過去,兩個人便開始合計,結果合計了沒幾步又幹上了。

    夏明朗說為什麽你不能這樣,你幹嘛非得那樣,你那樣老子用起來麻煩死!王朝陽拍案說你他媽不懂不要亂說,我給你整成那樣我得費勁兒死!夏明朗頓時不服,說我不懂你最懂!整成那樣有什麽費勁兒了?我看沒什麽分別!

    王朝陽怒了,說我為什麽要向一個種番薯的解釋蘋果機的原理?

    夏明朗更怒,說老子現在想弄個洗番薯的,你硬要塞台洗衣機給我,還說這是最新型號?

    兩位中隊長都幹上了,下麵的小弟一個個噤聲,夏明朗和王朝陽連吵帶合計折騰了半宿,但是因為雙方的知識結構作戰經曆相差太遠,越吵越吵不到一塊兒去。夏明朗心想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一看天都亮了,直奔食堂把陸臻從搶花卷兒的人堆裏拔了出來。

    陸臻一邊撕花卷兒一邊聽兩位隊長介紹自己的思路,最後拍拍手上的麵渣說:“這樣啊!行,交給我,我來搞定!”

    夏明朗頓時眼睛就亮了,把陸臻拽到懷裏好一陣揉搓。王朝陽微微歎了口氣,心想果然不錯,要得就是這種“我來搞定”的豪邁霸氣!難怪嚴頭看重他,難怪夏明朗那狼崽子不肯放人。

    陸臻是個有行動力的人,當天上午就組織幾個研究人員開了會,分配明確任務,一一到點。為了方便隨時與夏明朗交流意見,他

    一個人借了自己隊裏的服務器在一中隊的辦公區幹活,反正整個麒麟內部網絡都是光纜連接,數據傳送完全沒有障礙。

    陸臻轉轉脖子伸伸腿說兄弟們隨我大幹一場!

    能呆在麒麟基地那就不是隻有一把刷子的人,大家頓時哄然一笑,說好!

    結果,這一幹,就是三天三夜。

    信息那邊人多還能輪一下,而陸臻一來是沒替換,二來他是真的自己飆上了。這小子沒有別的毛病,就是興致來的時候很話癆。

    程序也是一種語言不是?

    陸臻編著編著狀態就來了,迴頭向鄭楷請了假,不眠不休的瘋狂作業,以一人之力對拚網絡另一頭的整個小組,把機房裏那台服務器操得哢哢亂響。除了中途基地宿舍的鍋爐壞了,他被夏明朗借口修鍋爐騙出去小散了一會步,就一直連機房大門都沒出過。夏明朗一直覺得自己算狠人,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可是遇上如此善於自虐的主,他還是很不好意思的心疼了。

    第一天晚上夏明朗剛好加班,半夜迴屋路過機房的時候,看到陸臻在蹂躪鍵盤,桌上一包餅幹開著封,一塊都沒動。

    “餓不餓?”夏明朗拎了一塊塞嘴裏嚼。

    陸臻轉頭很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夏明朗總覺得那雙晶亮的大眼睛裏此刻正在跑著碼,一行行淡綠色的代碼,飛快地滾動著,跟黑客帝國似的,然後黑客陸臻很幹脆地把頭轉過了去,好像壓根兒就不認識夏明朗。

    夏明朗有點傷自尊,於是又拎了一塊在陸臻麵前晃悠:“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陸臻對著餅幹凝視了半秒鍾,倒是認出了這是什麽東西,一口咬上去,咬下了一半,夏明朗看著自己手上的半塊餅幹很是無語,索性站在旁邊把那一小包餅幹都喂他吃光了,自然,這期間陸臻沒有轉頭看過他一眼,眼睛裏跑著黑白分明的代碼,一行一行的。

    天快亮的時候陸臻實在是腦子裏疼得厲害,站起來給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喝水的時候咂到自己嘴裏有鹹酥味,忽然就想起了他那包美味酥的歸宿,臉上騰的一下就紅透了。

    到第二天晚上,夏明朗已經有了經驗,收工的時候給陸臻泡了一碗方便麵帶過去。陸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仍然很茫然,於是夏明朗在心裏喊著,不是吧!這個也要我來喂你?

    好在那小子很快又迴過味來,一把搶過了麵碗,稀裏嘩啦吃得飛快,夏明朗看到他桌上的杯子空了,順手就給他倒滿了水。

    第三天晚上夏明朗是在軍部睡的,下午有個小規模的研討會,十幾個一線的營團級指揮員湊到一起分析演習的數據,規格不高,但是很能學到點東西。

    特種偵察與野戰軍團之間的配合一向都是個很吸引人的課題,夏明朗是與會唯一的特種軍官,比陸航團的還搶手,話題繞到他身上就扯不開,直到會開完了還有人不肯放他走,拉到軍區招待所去開了個房間,幾個大老爺們兒湊在一起聊了一夜。半夜的時候有人出去叫宵夜,夏明朗忽然想起陸臻這會兒一個人呆在機房裏不知道在吃什麽,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給鄭楷打電話,因為,怎麽說呢,他實在覺得這麽幹挺說不出口的。

    我怎麽向老鄭解釋呢?我又不是陸臻他媽,也不是他老婆……夏明朗鬱悶的想。

    為了趕早上的訓練,夏明朗大清早的開了車迴基地,吉普車開過辦公樓的時候看到機房的燈還亮著,暗暗的一盞,不算太亮。他先迴宿舍換了作訓服,看看時間還早,便踱到機房去轉了一圈。

    陸臻正在最後攻堅時刻,程序補丁什麽的都寫完了,正盯著屏幕在調試找bug。黑亮亮的大眼睛,青鬱鬱的黑眼圈,一張臉極為憔悴,眼睛卻發亮,神色間的執著甚至有點偏執的味道。

    夏明朗雖然是暴君轉世,可到底還是有點人心的,他僵在門邊站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陸臻同誌,辛苦了。”

    這一迴陸臻為了辨認他花了更多的工夫,本來夏明朗以為他會豪邁地迴上一句“為人民服務”什麽的,以符合陸臻少校隨時隨地的惡搞作風,可沒想到陸臻竟然很認真地想了一分鍾,然後繼續很認真地對他說:“不辛苦,喜歡就不會覺得苦。”

    夏明朗僵在門口,陡然有種周星星看串了跳到央視一套的違和感,一時間不知道往下這台詞該怎麽接,幸好起床號及時挽救了他,他擺了擺手往樓下跑,陸臻衝著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句:“隊長,再幫我向楷哥請一天假,我今天下午就能搞定。”

    **

    神聖軍團:這支軍隊由底比斯將軍高吉達斯(idas)在公元前378年建立,由150對出身高貴的情侶組成,他們最初都散布在底比斯的各個軍團中,高吉達斯將他們單獨組成一個軍團,互相宣誓忠於愛情與友誼,作為輔助其他軍團的精銳部隊使用。高吉達斯的繼任者派洛皮德(pelopidas)將神聖軍重新定位成先鋒部隊,神聖軍在40年中戰無不克,使底比斯成為希臘

    最有勢力的城邦。

    4.

    落日西沉的時候,陸臻終於完成了他的定稿,打包備份,又給夏明朗再拷了一份塞到他辦公室的門縫裏,終於滿足地歎了一口氣。這時候知覺迴來了潔癖也迴來了,他聞到自己身上酸津津的汗味,頓時嫌棄地皺了皺鼻子,連飯也顧不上吃,直奔宿舍去洗澡……

    三分鍾後,陸臻悲憤地裝了一塑料袋的洗浴用品又一次跑下樓,真倒黴,他忘記營區宿舍的鍋爐壞了!要說這基地電工的工作效率也太差了,都這麽多天了,還沒搞定集成電線他祖宗!

    在經曆了差不多80個小時的高速運轉之後,陸臻的大腦現在跟車禍現場沒什麽本質的分別,看到白色自然會想到屏幕底色,看到黑色則自然想到代碼字符。他一邊脫衣服眼前一邊在滾動著最後幾組程序語言,腦子裏像是安了個播放器,在不斷地進行著單曲循環。好不容易等他扒光了衣服一轉身,驀然間看到自己身邊站了個人,半彎著腰在脫最後一件軍裝t恤,從身形到側影,怎麽看怎麽像是夏明朗。陸臻愣了一會,心想,大爺的,至於嗎?居然都出現幻覺了!

    可是等幻覺同誌把腦袋從自己的衣服裏拔出來,卻轉過臉衝他笑了笑:“這麽巧?”

    陸臻又狠狠地愣了一下,抓起自己剛剛脫下的衣服往頭上套。

    “你搞什麽?”夏明朗一伸手攔住了他,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行為怪異的家夥。

    陸臻的視線茫然而空遠,飄飄蕩蕩地落在夏明朗背後的某一個不知名的點上,他繼續呆滯地思考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又想起來還有個bug要修掉……”

    “行了,你明天再去改,今晚上先睡一覺,不差你這一兩天的。”夏明朗一副“我算是服了你”的無奈表情,有力的手臂橫過陸臻的胸口,架著他要往裏拖。

    “隊長……”陸臻掙紮,全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冒出來。

    夏明朗搶過他的t恤扔進櫃子裏,半句廢話也沒有,直接用力。

    陸臻畢竟拚不過他,頓時被拖動,跌跌撞撞地跟到夏明朗身後,他現在的腦力不夠用,全都燒得焦糊冒煙。太熱了,真的,口幹舌燥的,所有相貼合相摩擦的皮膚都像是在被熱油煎滾著一樣,從裏到外地燙起來。這實在是太殘忍,陸臻心想,居然在他如此神誌模糊意誌薄弱的時刻,讓他與夏明朗做如此超距離的接觸,這樣的人生太荒謬了,他媽的什麽人編的劇本,他想殺人。拖拖拉拉地走到門口

    ,陸臻終於從夏明朗胳膊下麵鑽了出來,一邊咕噥著我自己會走,一邊給自己找了個格間。

    聽說疲勞會產生特殊的神經遞質從而對人類的性格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鑒於這個理由,夏明朗很寬容地原諒了陸臻的壞脾氣。陸臻懵懵懂懂地撞開了龍頭,唿啦啦的冷水一下子澆下去把他凍了一個寒戰,頓時,人又清醒了過來,他抹了把臉,把眼角的水跡擦掉一點,一手撐在牆上,調起了水溫。

    夏明朗就在他旁邊的格子裏,基地的公共浴室格局很大眾,噴頭安在牆上,半人高的木板圍出一個個的格子間,木板下麵是空的,離地半尺,靠牆的地方挖了一個淺淺的引水槽。

    陸臻一開始洗得很暈,站在噴頭下麵模模糊糊地衝著水,冷不丁眼前一亮,隔著一道水晶簾看到個熟悉的影子,頓時全身的血又熱了起來。

    我靠,陸臻轉頭四麵看看,心頭火起。明明就空得很,一麵牆邊十幾個格子才站了五個人,哪兒不好呆,偏偏要跟他搶這個風水寶地?

    夏明朗正在洗頭,頂了滿頭的白色泡泡莫名其妙地看過來,“找什麽呢?”

    呃?

    陸臻梗了一下,從喉嚨口一直幹到心底。

    他從來沒見過這景象,夏明朗的眼睛裏濺了水,亮得不可思議,身上的肌肉隨著扭轉的動作拉出微妙的曲線,細小而光亮的水流沿著起伏的紋理滑下去……陸臻的視線不自覺跟著往下走,被木板牆隔斷。

    要死了,要死了……

    陸臻百爪撓心似的癢,悲憤地感覺到經過自己下身的水流溫度驚人。

    “幹嘛呢?”夏明朗頂了一頭的泡泡靠過來趴在木板上:“殺氣騰騰的,行了,明天放你假,愛睡多久睡多久……”

    陸臻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把自己紮到水流中間。

    要死了,要死了,要控製不住了,觀音如來,滿天神佛,誰來救救他。

    夏明朗的好心好意碰了一鼻子灰,十分沒趣地退了迴去衝頭發,忽然一陣冰涼的水汽從旁邊撲過來,夏明朗頓時詫異,轉頭看到陸臻握著拳站在噴頭下麵,嘴裏念念有詞。

    搞什麽搞?夏明朗伸長手撈了一下,水流打到他手心裏,還真是涼的。

    “哎,哎……我說,陸臻……你搞什麽?”夏明朗趴到木板上伸手拍陸臻肩膀,觸手濕滑冷膩,一片冰涼。

    “多明顯啊隊長,我在洗冷水澡。”陸臻在他手下觸

    電似的退了一步,隔著水簾的臉模糊不清,聲音倒是含著笑的,尾音裏有微妙的顫動。

    “我還當你編程編傻了,沒聽說過你有這習慣啊。”夏明朗心下一鬆,感覺到額角上的水滴滑進了眼睛裏,便用力甩了甩頭,一時間水花四濺。

    “隊長……”

    夏明朗正埋頭揉眼睛,耳朵裏忽然竄進去這麽一聲,又沙又啞的,簡直就不像是陸臻的嗓子,頓時有點無奈:“你小子別逞強,當心傷風,我聽你聲音都不對了。”

    夏明朗等了一會沒聽到陸臻迴應他,抬頭看過去卻發現水溫已經調迴來了,白色的水汽氤氳了整個空間,陸臻修長的身體被溫柔地包裹著,線條流暢而生動。夏明朗趴著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這小子身材其實還真挺不錯的,骨架生得好,肩寬腰細腿長,整個人標直了昂揚向上,像一杆槍。五大三粗肌肉紮實的大老爺們看多了,偶爾看到陸臻這一路勁瘦挺拔的也挺養眼。

    夏明朗心裏咕噥著,難怪基地裏那幾個被寵得像熊貓似的未婚女護士眼睛都圍著他轉呢,人家也是有本錢的啊。

    陸臻盡量不去想夏明朗到底在看什麽,可是擋不住心底的血一寸寸地熱起來,熱流滾滾往下湧,某些不該有的欲-望便蠢蠢欲動地想要抬頭。

    真……他娘的!

    陸臻欲哭無淚地在心裏罵了一聲,抬手啪的一巴掌下去,又把熱水閘給關上了。

    唔,好冷,不過……真刺激!

    “陸臻?你這習慣還……”夏明朗又一次被這冰冷的水汽給凍著。

    “隊長,你沒有聽說冷熱水交替淋浴,可盡快地消除疲勞嗎?”關鍵時刻,陸臻百科全書一般的大腦又一次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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