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案子不可能是流寇做的。


    嬋夏就這麽說,知府也拿她沒辦法。


    嬋夏不配合,知府隻能命陳三等仵作過來查驗。


    這些人水平加一起都比不上陳四父女的一半,查了半天也沒說出個關鍵來。


    吳勇的親娘宋姨娘哭得死去活來。


    嬋夏就在邊上冷眼看著。


    她親臨無數案發現場,見識過無數死者家屬悲痛的哭聲,唯有眼前這個,讓她半點同情都沒有。


    能養出吳勇這般窮兇極惡之人,宋姨娘難辭其咎。


    還有知府。


    若在吳勇行為出現偏差時,倆人及時製止糾正,也許吳勇也不會落得這步田地。


    賣花父女的慘死、豆腐西施夫妻的冤屈,都是吳勇一手造成的。


    如今吳勇也成了受害者,死無全屍,嬋夏隻覺這是活該。


    宋姨娘趴在兒子身上哭了半天,跪著爬到知府腳邊苦苦哀求。


    知府被她哭得實在沒轍,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嬋夏父女身上。


    “陳四!本官限你們一日內破案,如不能破案,本官就讓陳三吃不了兜著走!來啊,先把陳三拿下!”


    知府不敢動嬋夏,隻能拿陳三威脅陳四,都知道陳四最重兄弟情。


    陳三被帶下去,一路鬼哭狼嚎。


    嬋夏內心毫無波動,陳四緊張個半死。


    “阿夏,這可如何是好?眼下一點眉目都沒有,就一天時間,找不到真兇你三伯父可就完了。”


    到哪兒變個真兇出來啊?


    賴子周的案子查了這麽久,毫無頭緒,現在又來個吳勇二公子,真讓人頭大。


    “查不出來就說是流寇唄,賴子周是賤人,吳勇也是賤人,憑什麽賴子周那個賤人就是流寇所害,吳勇就要單獨找真兇?難道賤和賤之間,還要分出個最賤?”


    陳四急得長歎一聲:“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耍嘴皮子?”


    嬋夏看阿爹是真動肝火了,怕他急出病來,從兜裏掏出瓶疏肝解鬱的藥丸扔給陳四。


    “阿爹就剩這麽一個兄弟了,縱然有千萬不好那也是一奶同胞,你若袖手旁觀,我就自己來!”


    “行了,我又沒說不幫你,你先吃點藥消消火。”


    嬋夏終究是舍不得阿爹,跟著陳四在案發現場仔細查驗起來。


    這真兇出手十分利索,現場留下的痕跡少之又少,除了河邊半個鞋印,就隻有地上點點血跡了。


    “這就奇了怪了,這麽大個活人,又是被鎖喉又是被剜眼,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唔!”陳四正說著,就覺得身後一陣風。


    嬋夏站在陳四的身後,左手捂著陳四的嘴,右手繞過來掐住陳四的脖子。


    “看,就是這麽做的。我比你矮,這個動作做得不太順暢,根據吳勇的身高,我可以推算出兇手大概的高度。”


    嬋夏鬆開手,陳四連咳好幾聲,差點沒被這丫頭嚇死。


    吳勇在河畔小樹林方便,褲帶還沒提好,便遭遇了真兇從後捂嘴鎖喉。


    “身材魁梧六尺八寸朝上,這裏雖不是鬧市區,卻也算不得多僻靜,讓衙役貼告示懸賞,總有看到的。”


    這種身高實在很少見,說不定會有人看到。


    “隻怕是看到了也沒人願意說...說不定城內百姓正吃順心麵條慶祝...”


    陳四比較悲觀。


    吳勇這等惡人死有餘辜,城內百姓無不對其咬牙切齒,這貨死了,大家慶祝還來不及。


    尤其是那些家有女兒的,吳勇活著時人人自危。


    危害一方的大惡人就這麽死了,百姓們隻怕是要把那真兇當成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漢,看到也不會說。


    “這真兇倒是有點意思,除了頭一個死的李小公子,剩下倆被害者都是無惡不作的壞人,難道這真兇在替天行道,把自己當英雄了?”


    嬋夏自言自語。


    如果沒有李小公子,隻看賴子周和吳勇,這倆都是死了都不無辜的壞人。


    嬋夏確信這三人是被同一兇手所害,三人全都是因被鎖喉窒息而死,但不同之處就在於,後麵那倆惡人的眼睛被剜走了。


    但李小公子的眼睛卻還在。


    “阿夏,你說為什麽這真兇要把吳勇的眼珠子挖走?”陳四問。


    “獵手喜歡在屋內懸掛獵物的首級,這類連環案的真兇也是如此,在製造案件的間隙,會帶走一些‘戰利品’,這些‘戰利品’會給他提供持續的享受。”


    督主後期辦學,所授課程就有一課單獨講這些連環案件兇手。


    “最常見的戰利品是死者的衣物和頭發。但也有頭顱、腳、眼睛,甚至是人皮,上次查賴子周我已經懷疑真兇就是這類,這次吳勇的死相證實了我的猜測。”


    陳四被這重口味的普及刺激的倒吸一口氣,狐疑道:“咱家家傳密集裏,可有記載你說的?”


    “沒有,我也是聽公公說的。”


    正如陳四預料的那般,告示貼出去,卻沒有百姓過來提供線索。


    甭管有沒有人看到,吳勇死了全城都在鳥悄慶祝,嬋夏和陳四查這個案子,反倒是被人詬病。


    一上午時間很快過去,毫無收獲。


    中午嬋夏餓了,本想買幾個餅充饑,餅攤老伯看到是她,虎著臉不賣,順勢轉身喊了一嗓子:


    “陳團頭領著他閨女過來了!”


    原本熱鬧的一條街瞬間安靜下來,那些賣吃的店家有默契的關門。


    一個拎著菜籃子路過的老頭,在經過嬋夏身邊時,對著地上呸了一口。


    嬋夏哭笑不得。


    看來這個吳勇真是不招人待見,誰查他的案,百姓就恨誰。


    這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但這肚子,也是真餓。


    “夏姑娘,你怎麽在這?”趙義從酒館裏出來,看著嬋夏熱情揮手。


    “別提了——快,給我來一斤醬牛肉四張大餅。”嬋夏看到他眼睛一亮。


    飯有著落了。


    “我喝酒的功夫,整個酒館都在議論你...夏姑娘,大家罵得可難聽了,要不你別查了——”


    趙義還想跟她說幾句。


    嬋夏把他踢進酒館,天塌下來也得等她幹完飯再說。


    等了好半天,趙義拎著食盒出來了,嬋夏眼睛一亮,正準備伸手接。


    “找到了,夏姑娘快點跟我迴衙門,真兇找到了!”趙捕頭帶著人跑過來,他是專程過來找嬋夏的。


    “夏姑娘,你應該很開心吧?都沒用一天就破案了!”


    不!她不開心!她的醬牛肉還有四張大餅!


    嬋夏眼巴巴的看著趙義手裏的食盒。阿爹鬧心沒有胃口,但她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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