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夏這一路都在想著,牛肉卷大餅,那該是如何的美味。


    “夏姑娘,你對李家大公子是連環案兇手的事,有何高見?”


    趙捕頭見她一路都在沉思,以為她在想案情。


    “我更正你一下,在案情沒有查清之前,他至多是個嫌疑人,真兇到底是誰還不一定呢。”


    嬋夏把心從大餅卷牛肉上收迴來。


    趙捕頭嘴裏的“真兇”,指的是李家香鋪的大公子李鈺。


    李鈺是第一個受害者的親兄弟,嬋夏見過他。


    這次趙捕頭帶來的消息,便是有百姓舉報,說是在案發時看到了李家大公子在河邊行走。


    就在案發不遠的地方,有人撿到了李家大公子遺失的香囊。


    嬋夏查驗現場時之所以沒發現,是因為有人提前撿走了。


    這是耐不住知府破案的壓力,才交了出來。


    “真兇必然是他啊,如果不是他,他為何看到我們過去時,轉頭就跑?分明是做賊心虛,我問他案發時在哪兒,他也吞吞吐吐說不清。”


    趙捕頭堅信,李鈺就是真兇。


    “這會人已經在審問了,想必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也算是告慰三位亡者在天之靈了。隻是不知他為何要謀害親弟弟呢?”


    趙捕頭自言自語,認定了李鈺就是真兇。


    嬋夏把頭又轉向道路兩旁的炙鴨店。


    剛出爐的炙鴨香氣四溢,皮酥流油。


    趙捕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心也跟著飛到炙鴨上。


    其實在找嬋夏的路上,他定了一隻鴨,隻等著結案後,迴家時再拿。


    片成薄片,卷餅,再來壺燒刀子,美得很。


    “趙捕頭,你可聽過屍身蠟化?屍身長時間在水分充足的土壤或是密封較好的地方,停止腐化,形成屍蠟的部位,有白色或黃色的脂蠟物,有油膩感——哦,有些像炙鴨。”


    嬋夏說得輕描淡寫,硬是把趙捕頭惡心到了。


    晚上這頓炙鴨他是沒胃口吃了。


    準確的說,以後看到炙鴨,心裏都有陰影了。


    快到衙門,趙捕頭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夏姑娘這是...跟自己生氣了?


    她怎會無緣無故說這個惡心自己呢?


    嬋夏的確是故意的。


    她已經提醒趙捕頭兩次了,在沒有結案前,不要輕易說出真兇二字。


    屢教不改,是要吃些苦頭的,她就是這麽的小心眼。


    堂上,李家大公子已經受了一迴刑了。


    本是玉樹臨風的公子,披頭散發不成人形,跪都跪不穩,隻能匍匐在堂上。


    “李鈺,你還不把殘害我兒的事從實招來?!”


    知府把驚堂木一拍,李鈺趴在地上一言不發。


    知府為兒子報仇心切,情急下抓起簽筒,抽出裏麵的紅頭簽便要扔。


    一共有三個簽筒,每個筒裏簽頭都是不一樣的顏色。


    白色簽每簽一板子,黑頭五板子,紅頭十板子,為最重。


    眼看知府抽出四支紅頭簽,揚手就要扔,這四十大板若真打了,不死也要殘。


    “手下留人!”嬋夏及時趕到。


    見李鈺趴在那,氣若遊絲,心道不好,忙從懷裏掏出個小藥瓶,從裏麵倒出倆小丸子塞李鈺口中。


    李鈺哼唧了一聲,幽幽轉醒,醒來就看嬋夏正關切的看著他。


    “夏姑娘...勞煩你跟我爹娘轉告一聲,就說兒子不孝,不能給父母頤養天年...”


    李鈺話裏已經透出了求死的心思了。


    落在知府這狗官手裏,各種酷刑來一圈,還不如死了痛快。


    “李公子,死很容易,難得卻是活下去,你爹娘已經沒了個兒子,你若也去了,二老怕是也活不長。”


    李鈺聞言痛哭流涕,如今這般田地,他就算想活又如何,狗官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他,上來就是一通打。


    吃了嬋夏的藥,李鈺感覺有些力氣了,直起腰,張嘴對著知府就要罵:“你這狗——唔!”


    嬋夏又給他塞了個藥丸,壓低聲音:“想活就閉嘴。”


    若罵人就能解決問題,她能站在知府家房頂上罵個三天三夜。


    她能真誠讚美,也能真誠懟人,一顆真心,純粹到底。


    李鈺聽她話裏似乎有轉圜之地,眼裏迸出生的希望,跪在那不說話了。


    嬋夏就是他最後的希望。


    “大膽陳嬋夏,你竟然阻撓本官查案?”


    “大人,板子打出去容易,收迴來難,嚴刑拷打必有冤獄,若真把人打死了,令公子的案子隻怕永遠都要石沉大海了。”


    “你的意思是,李鈺不是本案真兇?”


    嬋夏視線掃了一圈,對準一個衙役,揮手示意衙役過來。


    “大人,這衙役的身形與令公子相仿,讓李鈺站起來一試便知。”


    李鈺緩了一會,勉強站起來,嬋夏扶著他,讓他站在衙役身後。


    “大人且看,李鈺的身高根本無法做到從後鎖喉。”


    從後捂嘴鎖喉這個動作,需要有一定身高差,李鈺不具備這個條件。


    “也許是他墊著腳!”知府覺得李鈺有推脫不開的幹係。


    嬋夏搖頭。


    “本案真兇對鎖喉有著近乎狂熱的癡迷,三名死者無一例外都是被鎖喉致死,若李鈺真是兇手,為了達成目的,他寧願繞到死者麵前實施鎖喉,也不會墊腳發力。”


    嬋夏舉起李鈺的手,展示出他幹淨汙垢的手。


    “我查驗過吳勇的屍體,脖子上有明顯的指甲掐過得痕跡,若真是李公子所為,他指甲縫裏必將留有痕跡,當然,你可以說他清洗過,但是比對指甲痕跡,就會發現不是一人所為。”


    知府沉默片刻,把嬋夏所說一一琢磨一遍,最後得出個結論,他可能...打錯人了。


    “縱然不是李鈺所為,他在那出沒形跡可疑,也許他與那兇手是一夥的,來啊,先把李鈺收監,陳嬋夏,你已經浪費了兩個時辰了,還剩十個時辰,你查不出本官依然不會放過陳三。”


    嬋夏心裏翻了個大大白眼,陳三那禍害,就算被打死了她都不心疼。


    李鈺下獄,嬋夏支開獄卒跟他單獨聊了幾句。


    李鈺感恩嬋夏救他一命,嬋夏問他什麽,他便說什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其實是我夢到亡弟心悸難平,就到亡弟出事的河畔散步,我帶了他生前最後研發的香,想放在河邊祭奠他,誰知剛到河邊就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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