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就是對於地方各省的賦稅,不再進行一刀切的征收。


    水運方便的,糧食多的,就征糧;陸地難行的,則多收錢財。


    就像北方,山西、陝西等地,可以征收錢財,而將糧食留在本地,朝廷再讓軍費來花銀錢買糧,如此就可形成循環。


    “如江南這般錢財多的,就征錢?”


    皇帝來了興致,這個提議具有創造性。


    一條鞭法就是征錢,後來又變成了征糧,亂糟糟了幾十年,豈止是百姓不懂,就連許多士紳們也懵懂。


    “是這個道理!”趙舒也忙點頭,露出笑容:“正所謂湖廣熟,天下足,湖廣、四川、江西,浙江,此四地之糧,足以支用半個天下,水利便捷,可以征糧。”


    “江南,福建、兩廣等,商賈繁榮,想必是樂意征錢的。”


    “糧區與錢區?”


    皇帝嘀咕著,旋即道:“如此,糧長製也應當廢黜了。”


    “可在征糧區,以縣為中心,驛站為節點,增設運糧使,可為從六品,為佐貳官。”


    “府為運糧大使,省為運糧總使,品級相機而調。”


    說到這,皇帝越發的精神。


    趙舒、張慎言、閻崇信三人,則眉頭一皺。


    繼縣通判掌司法後,這位陛下又準備設官職,一府,一省,頂多不過幾十上百人,但遍布天下,就是上千個官職。


    對於朝廷來說,每年的俸祿之支出,再增數萬兩。


    “陛下,錢糧賦稅之事,本就是地方主官的職責,如今單獨提拿出來,怕是權責不清!”


    “畢竟,主官的權力大些,做這些事也方便。”


    張慎言謹慎地建議道。


    “撈錢更方便!”


    皇帝神色不虞道:“主官之責,在於統籌兼顧,監督核查,豈能事事親為?”


    “不過,你說的確實有些道理!”


    幾人膽顫心驚等著被數落,誰知皇帝來了個大轉折。


    朱誼汐這才反應過來,區區的糧運使,很難擔負這樣的重任。


    所以,刑名、錢糧轉運、征收之事,可以完全交給通判去做。


    這也是宋朝通判的職責,恢複傳統,也不算標新立異。


    一番解釋,內閣幾人才算鬆了口氣。


    閻崇信心有餘悸道:“陛下,朝廷如今俸祿頗多,多增添一官,糧餉的支出就難以為繼了。”


    “好了!”一陣囉嗦,朱誼汐不耐煩道:


    “解決了兩個問題,賦稅困境能解脫不少。”


    說到這裏,皇帝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道:“如今朝廷遇難,國家困苦,想來地方藩王應該沒什麽意見了吧。”


    此話一出,幾人目光一亮。


    正所謂開源節流,節流肯定不行,那就隻能開源將目光對準藩王。


    “自洪武始,藩王就應納稅,大明律上從未說過,祖製也未曾言語藩王免稅。”


    趙舒義正言辭地說道,一番話,擲地有聲。


    再次強調一遍,明朝的藩王,沒有免稅的權力。


    藩王的收入,分為宗祿和私產,分為官田和民田。


    官田,就是皇帝賜予的食祿,比如,福王朱常洵被賜田兩萬頃,實際上就是讓他享受兩萬頃土地的收入。


    湖廣、山東從財政上撥給六萬兩白銀,可以約等於食邑。


    而私產,則是民田,無論是土地兼並,還是強搶豪奪,都屬於要納稅的。


    隻不過地方衙門忌諱藩王的身份,就像是他們忌諱士紳們的免額權一樣,從不敢深究,隻能將更多的賦稅,壓迫給小民。


    “我想,大明社稷危在旦夕,宗蕃們必然人人爭先,絕不漏掉。”


    閻崇信開始吹捧模式。


    趙舒則開始嘀咕,如果算上藩王的民田,朝廷大概能多收多少錢糧。


    越想,他越覺得開心。


    皇帝則露出一絲笑容:“有藩王為先,士紳們還會遠嗎?”


    一場會議,算是有成果,也有收獲。


    賦稅之路,還得慢慢來。


    ……


    鄭森再次來到南京,立馬察覺到了變化。


    南京更整潔了,也更有秩序,市麵越發繁榮,作為南方第一大城市,可謂是實至名歸。


    一入城,他就迫不及待的前往錢宅,一次性就送上了紋銀萬兩,直把柳如是震驚到了。


    “師母,這是學生的一點心意,還望收下。”


    鄭森抬起頭,露出一絲懊悔:“若是我早來幾日,老師怕早已經出來了。”


    “快了。”


    望著錢財,柳如是身心疲憊。


    如果早幾日,哪裏還用得著變賣家產?可惜,光有銀錢,卻買不了地了。


    “你們鄭家這次做的果斷。”


    柳如是到底是熏陶出來的,她脆聲道:“扶持唐王雖然算一步好棋,但道理還是落下一籌,如今幡然悔悟,也不算太晚。”


    “就是不知朝廷的意思……”鄭森對柳如是有些刮目相看,不由得多說了一些。


    “朝廷?”柳如是輕笑著:“如今忙著招兵買馬,征收錢糧呢,隻要你們鄭家歸順,獻上錢糧,必然沒事。”


    鄭森點頭稱是,心中卻又搖頭。


    果然是女人。


    長江邊上,那一艘艘的船隻,不僅是長江水師,更是對於鄭家的威脅。


    能對付滿清,自然也能對付海盜。


    海島集合體的鄭家,陸地上打不過官兵,如今船隻上也被趕上,這其中的打擊,難以言表。


    甚至會威脅到鄭氏的根本。


    迴到鄭宅,見其空洞洞的,鄭森一愣:“唐王去哪了?”


    “迴稟少爺,唐王被一群宦官接走了。”


    “是嗎?”鄭森緩過神來,嘀咕道:“看來皇帝心中,還是緊張的。”


    想到這,他心有餘悸。


    如此再過一段時間,長江水師大成,那時候就真的危險了。


    不過,與鄭森所想的不一樣,唐王並沒有去皇宮,皇帝也沒有召見他,而是去了諸王宅。


    這裏,不僅有老邁的楚王,還有近支瑞王,同樣監國的益王。


    唐王驚了,一個個的拜見,行禮,才鬆了口氣。


    還是老舊的流程,楚王坐鎮上方,瑞王發言:


    “唐藩來了,我就再重申一遍,陛下寬宏大量,之前的罪過就風吹雲散,不再計較。”


    “不過,接下來的時日,就得安生了,不要在惦記著那點權力了。”


    唐王心中一驚,忙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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