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大喜——”


    羊樂腳踏長靴,急不可耐地跑過來,見到皇帝在閱讀《三國演義》,他不由得改換了聲調。


    “怎麽?”


    朱誼汐神情一動。


    “襄陽傳來消息,二十六日,妙夫人誕下一子。”


    羊樂當然知道皇帝心中的愛好,尤其是緊張妙仙姑娘,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就過來匯報。


    “母子平安!”


    “平安就好!”


    朱誼汐深深地鬆了口氣,整個人渾身一陣,精神了許多。


    妙仙畢竟不是一般人。


    踱步而行,朱誼汐興奮了許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竟然沒有嫡長子。


    對於一個皇帝,王朝來說,嫡長子的重要性,遠超於一切。


    萬曆時期的國本之爭,促進了明末黨爭的到來,更是空耗了國力。


    朱棣之所以能發起靖難之役,除了朱元璋留下藩王誅拿奸臣的諭旨外,其本身的嫡子身份,也十分重要。


    如今作為開國皇帝,嫡長子的穩定性,正是他所需要的。


    喜悅漸漸退散,皇帝開口道:“既然生下了,那就讓她在襄陽暫且修養,其他人,尤其是皇後,讓她們盡快來南京吧!”


    內閣旋即也跑了過來,除了恭賀皇帝子嗣豐收外,更重要的,則是述說夏糧的征收情況。


    “陛下!”閻崇信興高采烈道:“六月登基大典舉行後,各地的夏糧陸陸續續抵達。”


    “其中,江西共有一百九十萬石,浙江兩百二十萬石,福建五十萬石,廣東六十萬石,廣西二十萬石,四川百萬……”


    “南直隸近六百萬石。”


    “加上湖廣的九十萬石,共有一千三百三十萬石。”


    “嗯?”朱誼汐驚了,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偌大的南方,五六省相加,竟然隻抵得上一個南直隸?”


    “陛下,這隻是地方征收的總數,輸送南京卻是不多了。”


    閻崇信忙道,他生怕皇帝誤會了什麽。


    “輸送幾成?”


    “約莫五成。”


    “太低了。”


    皇帝歎了口氣。


    對半分看著不錯,但對於地方衙門來說,可是寬鬆的很,要知道在宋朝,所有的糧食得送開封,按照來年的收支來下發。


    就算是清朝,征稅比也超過了六成。


    當然,在湖廣,朱誼汐可是直接征收到了七成,不給地方留太多存糧。


    “告訴他們,到了秋稅,必須上繳七成。”


    皇帝沉聲道,說的話擲地有聲。


    “可是,陛下,藩王……”


    “藩王宗室的宗祿,以後也不用地方衙門發下了。”


    說到這個,朱誼汐就一肚子的氣。


    他深刻的記得,自己十七年的宗祿,幾乎都被地方官貪去了,坐吃山空。


    按照大明的習慣,親王郡王的宗祿不敢逾越,中小宗室也是受災大區。


    “是!”閻崇信歡喜地應下。


    之所以與地方對半分,藩王宗室們占據主要因素,少了這一部分開支,許多地方能寬裕不少。


    “五成,也就是六百多萬石糧食。”


    皇帝輕聲算著:“管上半年,應該是足夠了。”


    “陛下,鹽稅,商稅等,半年來也征收了近五百萬兩,養活大軍,綽綽有餘。”


    “不夠,不夠!”


    皇帝搖頭,指出賦稅的不合理之處:“浙江、江西才兩百萬石左右,要知道這裏自古就是富庶之地,不亞於南直隸,怎會差距如此之大?”


    “另外,嶺南,四川,怎麽如此之少?魚鱗冊是出了問題嗎?”


    廣東靠海,珠江三角洲土地肥沃,而四川盆地更是鼎鼎有名,賦稅的低下,僅有浙江的一半,這甚至讓人懷疑人生。


    如此巨大的差距,是不是意味著地方失控,土地兼並厲害,人地矛盾突出?


    “陛下,您可知,山東之地,曆年來的賦稅,是僅次於南直隸的,僅僅少了一成。”


    這時,趙舒忍不住開口道:“排第三的,仍舊不是浙江、江西,甚至是南方,而是飽受邊事之苦的山西,其賦稅是浙江的一倍。”


    “第四是陝西,第五是河南……”


    聞言,朱誼汐一愣。


    與他想象之中的差距,實在太大。


    萬萬沒有想到,真正供養大明的,竟然是北方各省,完全出乎預料。


    而所謂的漕糧,其實也是朝廷用錢來購買湖廣的糧食,輸送入京,並非想象中的盡江南之民力。


    “這是北方戰亂不休的原因所在啊!”


    皇帝感歎一聲,心中滋味莫名。


    邊軍,藩王,貪官,三座大山,足以壓垮一切活著的希望。


    張慎言緩緩道:“南方各地的錢糧梳理,刻不容緩。”


    “欠稅,瞞稅,賦稅不公,破家的糧運,以及錢糧兩收的境況……”


    皇帝呢喃著,不由得苦笑道:“難,難,難——”


    “不過,再怎麽難,也要去做,不然貽害無窮啊!”


    “陛下,可以先易後難!”


    趙舒思慮著,抬頭道:“欠稅正在敲山震虎,瞞稅之事,在於刷新吏治,唯獨糧長之製,理應改變。”


    所謂的糧長,就是被迫義務勞動的地方鄉賢。


    明初,朱元璋深恨地方胥吏亂征稅,就按照征糧的額度,千石左右,就設立一糧長,讓他們義務征糧。


    既節省了開支,又杜絕了腐敗,可謂是一舉兩得。


    後來,不交稅的人多了,交稅的少了,但是稅額不變,還得親自運糧,糧長就成了破家的買賣。


    而且,後來朝廷還把糧長職權給拆分了,有“催辦糧長”、“兌收糧長”和“長運糧長”,由一人包攬,變成數人乃至數十人分工。


    權力小了,海賠錢,自然就沒人願意。


    “可沒了糧長,賦稅又怎麽征運?”


    閻崇信小心地問道。


    動則上千石,數十萬石,地方衙門肯定很難運送,之間的疏漏有很大。


    “要不,再改為繳納銀錢?”


    張慎言不由道。


    一條鞭法就是以銀代糧,後來漸漸被廢黜,就是因為糧食太過於重要。


    “怎麽說?”


    皇帝開口問道。


    “陛下,南直隸缺糧,但銀錢多,可以納銀,而四川湖廣等,則糧多銀少,則以納糧。”


    “而且,這些產糧的大省,水運昌盛,運糧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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