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本就因慧安的那一槍而沸騰了起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殿中端著手銃巧笑嫣然的女子身上,而見慧安朝著安濟伯笑語,眾人的議論聲便本能地一下子終止了,殿中極靜謐,慧安的聲音清越響亮,帶著笑意,擲地有聲。


    她那話含著笑意,語氣輕鬆明朗,似在說笑一般,隨著她的笑語,眾人也本能地麵帶微笑聽著,待那聲音落下,片刻,眾人才似一下子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一般,登時抽氣聲不斷,盯著慧安的那些飽含驚歎和熱度的眼睛瞬間同時睜大,眾人盡皆一臉地不置信起來。


    而那安濟伯原是本能地想接口,張開嘴才意識到慧安說的是什麽意思,當即麵容便有些扭曲了起來,慧安見他眼中閃現過驚嚇,不覺笑容越發甜美起來,神采飛揚地衝安濟伯揚了揚眉,而她身旁的關元鶴卻緊蹙了眉頭。


    可關元鶴見慧安神色從容,舉止優雅,那話語也似開玩笑般輕鬆,雖是心一緊,然而此刻也萬沒開口阻止,落慧安威風的道理。


    而慧安見安濟伯瞪大了眼睛,她不覺又是一笑,將端著的手銃那碗大的槍口往安濟伯眼前湊了湊,又道:“怎麽?安濟伯不敢嗎?”


    安濟伯雖是無甚本事,但到底是老紈絝,在玩兒上向來是自命不凡的緊,方才他已擺明了姿態,氣焰囂張的很,如今被慧安連連相逼,哪裏能說得出不敢二字來,可要叫他硬著頭皮裝膽量,到底他是害怕的。尤其是瞧見了方才那一幕,那銅碗上的大洞到現在還似在他眼前晃啊晃著的。


    安濟伯麵色難看,沉默著不語,寧王卻是反應了過來,提聲問道:“關夫人這可是在和我們開玩笑?”


    慧安聞言這才偏頭瞧向寧王,詫異地挑眉道:“王爺是天朝貴胄,妾身便是開玩笑,也實不敢在王爺您的夜宴上開啊,妾身雖是女子,但說出的話還是會作數的。”


    她言罷大殿登時便又沸騰了起來,眾人瞧著慧安議論紛紛,慧安卻隻盯著安濟伯,笑著道:“伯爺,這人呐一輩子短的很,最主要的還是活一張臉,可以不留名史冊,但最起碼說話卻不能信口開河,男子漢就當一個唾沫一口釘才不會叫人瞧不起。妾身雖是女流之輩,但我鳳陽侯府的女子曆來還算有些擔當和膽量,今兒既是寧王的壽辰,安濟伯又非要和妾身賭上一局,妾身便也豁出去了,陪著安濟伯玩上這麽一遭,也算是給這夜宴填個彩兒,給寧王祝壽了。安濟伯以為如何,不會是不敢了吧?”


    安濟伯聞言麵色難看的瞧著慧安,隻覺麵前巧笑嫣然的女子簡直堪比鬼煞,他咬著牙,瞪著眼就是說不出話來,可這殿中和寧王交好之人,多是走狗鬥雞、唯恐天下不亂之輩,如今有此刺激的鮮兒能瞧,哪裏有不添上一把柴的道理,當即便有人吆喝了起來。


    “安濟伯快應下吧,豈能輸給一個小女子!”


    “安濟伯,出來玩可不是輸了陣勢,卻是會一輩子抬不起頭來的。”


    “依我看這關夫人不過是和你比膽量,你真應下,她未必敢真和你比。”


    “安濟伯,莫要丟了體麵,叫人瞧不起了啊。”


    “安濟伯不會是怕了吧,若是怕了,就趕緊地早早認了輸迴去摟著媳婦喊娘吧。”


    ……


    安濟伯遲遲不語,殿中起哄的話便也越說越難聽,此番情景,哪裏還容得了安濟伯退縮,他咬了咬牙,發了狠地將目光從那手銃碗口大的銃口上挪開,盯住慧安,道:“東亭侯夫人可莫要忘了方才的賭注!”


    慧安聞言一笑,道:“那是自然,這麽說安濟伯是應下妾身此賭了?”


    安濟伯見慧安竟真要玩,不覺心又是一顫,接著才外強中幹地道:“爺還能怕了你不成!”


    慧安便又點頭一笑,道:“安濟伯是我大輝功勳之後,自也英雄了得,一會子還得請安濟伯手下留情呢,隻不知你我是誰先來呢?”


    安濟伯隻覺慧安的話滿含了譏諷,迎著她盈盈瞧來的目光,他隻氣的鼻梁跳動,可此刻卻也萬不是衝能耐的時候,故而他隻猶豫了一下,便沉聲道:“你是女子,我讓你為先……你撥,我來射。”


    他一言,慧安撲哧一笑,殿中眾人也是一陣哄笑,安濟伯被這笑聲臊地老臉通紅,慧安卻動都沒動那轉輪,便將手銃遞給了安濟伯,道:“妾身謝安濟伯相讓呢,既如此,安濟伯便先請吧。”


    安濟伯聽慧安應了,忙接過那手銃,他雖沒玩過這手銃,但卻也沒什麽難的。隻需將火繩點燃,待火繩燃地差不多時便將銃管上的彎鉤掰動推壓進火門,讓火繩點燃火藥便可。而慧安便站在五步開外,是個人就能瞄準。


    見安濟伯接過了那手銃,關元鶴便有些忍不住了,不覺上前一步,隻他尚未說話慧安便扭過頭來對他盈盈一笑,安撫地眨動了下眼睛,關元鶴眉宇不覺就蹙了起來,沉著臉卻是沒再阻攔,隻是腳下卻又邁了一步,站在了慧安身邊。


    慧安隻瞧了關元鶴一眼,便垂下了眸子,餘光瞥著幾乎貼在身側的手臂,望著他因用力捏著一枚鐵珠而筋骨分明的手,心中暖暖的卻又似有些澀澀酸酸的。


    暖是因他對她的在乎,酸澀卻仍是因心底的那絲害怕,若然這樣的他曾經心中裝著別個女子,現下心中還有一塊柔軟不屬於她,她卻是會嫉妒難過的欲瘋的。


    慧安暗歎自己貪心,那邊安濟伯卻已將手銃端了起來,似故意他竟又向前走了一步,將那手銃黑洞洞的銃口在慧安麵前晃了下,這才瞄準了慧安的心窩,慧安卻隻盈盈站著,尚且對安濟伯抬了抬手。


    瞧著慧安漫不經心的態度,安濟伯似有些著惱,當即一把奪過婢女手中火石,狠狠地點燃了火繩。那火繩一經燃起,殿中驀然一靜,似空氣都隨著那火花四射而冰凍了起來,四下隻剩下那火繩發出的光彩,隻聞火繩燃氣發出的劈啪聲。


    關元鶴雙眸眯起直盯著那黑洞洞的銃口,他雖知慧安不會胡來,可卻也因不知其中蹊蹺,一顆心縮成了一團,隻覺從未曾有過的緊張和害怕。


    眾目睽睽,那火繩一點點引燃,哢嚓一聲彎鉤送進火門,緊接著便是轟地一聲巨響,眾人的人跟著一抖,有些膽小的女人已是尖聲叫著捂住了眼睛。那手銃中的火藥被點燃,發出悶響,銃口噴著灰煙來,然而眾人目光聚集下,卻見慧安依舊雲淡風輕的站著,麵上神情竟是一直不曾變過,還帶著那抹漫不經心的笑容。


    一靜之後,殿中響起唿氣聲,眾人這才吐出一口憋著的濁氣,接著氣氛更加火熱,殿中諸人也更加激動興奮起來。


    “空膛!”


    “好膽量!”


    “哈哈,隻看安濟伯的命數了。”


    殿中響起各種聲音,安濟伯卻麵色大變,慧安見他端著手銃的手因過分用力而僵硬著,不覺揚眉,笑著道:“看來今兒妾身運數不錯呢,該我了哦,安濟伯可要再好好撥弄撥弄這轉輪?”


    安濟伯見慧安衝自己笑,又見她抬手要拿那手銃,隻覺這她簡直是索命的修羅,他本能地吞咽了下口水,道:“不必了……”


    言罷,磨蹭了一下,才雙手發軟地將手銃交給了婢女。這手銃雖是轉輪手銃,一次能放五顆彈丸在轉輪中,但是每次發射後,卻需要用手撥動轉輪,再次放置火繩,實是極為不方便的,婢女接過手銃,又在彎鉤上套了條火繩,撥了轉輪,才欲將手銃遞給慧安。


    安濟伯卻又突然奪過那手銃,又撥弄了兩下手銃,接著才咬牙將手銃遞給了慧安。


    慧安對此不置可否,隻笑了笑,接過手銃,便隻瞥了安濟伯一眼,就對準他接過了婢女手中的火石。殿中再次靜了下來,火繩被點燃,又是同樣的一幕,但饒是慧安不曾刻意去嚇那安濟伯,他瞧著那黑洞洞地衝著自己的銃口,瞧著那慢慢引燃的火繩線,想著方才那兩聲黑火藥點燃的悶響,和那碗上的大洞,不覺已是麵色蒼白,頭冒大汗,雙腿發軟起來。


    哢嚓一聲響起,火繩線被送了進去,隨著一聲悶響,安濟伯雙腿一軟,踉蹌著往一旁倒去,眾人見此一幕頓時皆驚,然而定睛去看,安濟伯雖是嚇得麵無人色,踉蹌著差點軟倒在地,可卻還是好好的。


    這下子,才有人笑了起來,殿中氣氛又是一起。


    “真是刺激!”


    “安濟伯,無事了,醒醒神吧。”


    “安濟伯,這次算是過去了,下次,嘿嘿,莫要嚇得尿了褲子才好,瞧瞧人家關夫人!”


    ……


    安濟伯半響卻是才迴過神來,站直身體,鬆了一口氣,已是沒氣力再維持什麽形象,抬袖抹了抹頭上的汗水,慧安見此卻也不慌,隻是笑著安撫了身旁的關元鶴一眼。


    而關元鶴卻不曾因她那一笑而放鬆神情,麵色依舊沉著。慧安自行撥動了下轉輪,將手銃遞給婢女,婢女放置了火繩,便將手銃又奉給了安濟伯。


    可安濟伯接過手銃雙手卻還在微微發抖,隻覺那手銃猶有千斤沉,他舒了口氣,半響才端起手銃來對準慧安,這次卻是又上前了一步,便站在慧安三步開外,將那手銃端起將那黑沉沉的銃口直對準了慧安的額頭。


    那手銃本就有一臂長短,這下子那銃口幾乎就在慧安的眼前。


    眾人見此不覺皆驚,已有瞧不過眼的人叫嚷了起來。


    “安濟伯,你這般未免太過卑鄙!”


    “安濟伯,對女人這般是不是太有失風度了。”


    “如此如臨大敵,不擇手段,可真是叫人不敢恭維。”


    “安濟伯看來是方才被嚇的不輕啊,哈哈,且看這關夫人膽量是否真的大了。”


    ……


    眾說紛紜,卻是無人阻攔,自然這場戲越刺激大家越喜歡,慧安見此倒還麵不改色,隻是關元鶴身上已聚集起了濃重的冰冷之氣,目光直逼安濟伯,安濟伯被他盯的麵色一變,險些握不住手中的手銃,但是此刻已是退無可退,何況最近因關元鶴和慧安,安濟伯府淪為了全京城的笑料,安濟伯瞧著關元鶴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還真是恨不能一彈打爆了慧安的腦袋,此刻他又豈會因關元鶴的威嚴而放棄?


    相反他倒是生出一絲僥幸和期盼來,隻覺方才他已熬過了一次,說不定這次慧安會被嚇得認輸,那樣也就皆大歡喜了,他卻也不希望這膛中有彈丸的,若然慧安真死在這裏,隻怕會惹來大麻煩。


    故而安濟伯隻一瞬便又挺起了腰杆,瞧著慧安,道:“東亭侯夫人若是現下認輸還來得及。”


    慧安尚未開口迴答,倒是自身側傳來一個聲音,“安濟伯你羞也不羞,依我看,這賭也沒必要比下去了,隻瞧安濟伯和關夫人方才的神態還有什麽好比的。”


    慧安扭頭卻見不知何時錢若卿已在兩步開外,正一臉鄙夷地盯著安濟伯,安濟伯聞言麵色幾變,卻沒有答錢若卿的話,隻是瞧向慧安,道:“東亭侯夫人若是怕了,便認個輸將這浮紅贖身帶迴府去便是,我也不會步步緊逼的。何必尋幫手來攪局。”


    慧安和錢若卿一起辦馬場,又一道往北方送馬,此事雖說沒有刻意宣揚,但是京城中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見錢若卿替慧安說話,安濟伯自以為是慧安尋的幫手,心道慧安定然也是害怕了,他心中倒是底氣足了一些。


    慧安見此隻挑了挑眉,瞧向錢若卿,道:“前幾日我做了個夢,因覺夢境奇怪便尋大師給算了一掛,大師卻說我這幾日有仙人庇護,逢出門小鬼莫敢擋路,一切兇險自能避兇化吉,那些宵小之輩也若然尋釁滋事,也隻能是自尋死路呢。妾身深信此簽,靖北侯還是往後些吧,莫被火藥髒了身。”


    錢若卿聞言又被慧安清洌洌卻隱藏笑意的眸子撫過,登時心中微定,雖猶疑但卻還是緩緩讓開了兩步,安濟伯見此麵色卻是一變,半響他才冷哼了一聲,取過了婢女手中的火石,可他尚未點燃火繩,關元鶴卻突然錯身一步直接擋在了慧安麵前,慧安的麵頰本就離那手銃的銃口極近,他這一步擋上來,那銃口已是差一指便要抵在了他的鼻尖上。


    慧安萬沒想到他會如此,一愣之下已是被他擋了個嚴實,她瞧去卻隻見關元鶴寬闊挺拔的背脊,那高大的身影宛若一座大山將她守護在後,似能遮擋住世間一切風雨傾軋一般。慧安不由雙手一顫,眼眶便是驀然一紅,她匆忙低了頭,眼淚卻忍不住模糊了視線。


    錢若卿本就站在附近,將慧安的神情瞧的清楚,他目光閃了閃,又瞧了眼擋在慧安身前的關元鶴,不覺自嘲一笑,拂了拂袖子轉身自往那邊的席案而去了。


    而自慧安進來便一直站在殿前未曾落座的李雲昶,卻是瞧著殿中的慧安二人心中微顫,他隻覺那殿中一挺拔,一亭亭兩道身影似早已融成了一人,他們之間隻怕早已容不下他人,他們的心中眼睛均隻有彼此,所謂的夫妻一體,不過如是。執著於慧安曾經對他的不同,想要以此為由在她心中在她眼中再留下些自己的影子,如今瞧著自己卻是如此可笑和悲哀。


    李雲昶想著方才因緊張握緊的手卻已微微鬆開,慧安的安危,慧安的一切從此自有她的夫君為她保全,他再緊張再擔憂又有何用,徒惹傷悲而已,李雲昶竟是在此刻緩步向殿外而去了,隻是殿中諸人皆已被慧安三人的舉動吸引了目光,卻是無人注意到李雲昶的默然離去。隻那凡柔因是不敢瞧殿中情景,捂著眼睛餘光卻瞧見了李雲昶的離去,她微愣了一下,忙快步跟了上去。


    想著今日秦王殿下和東亭侯因她之故而起衝突,她便覺著心頭如蜜,如今她已被王爺賞給了秦王殿下,這往後日子還不是吃香喝辣,瞧今日情景,以後秦王待她定然恩寵有加呢,她想著腳步便更加輕快了起來。說不定便是秦王殿下嫌殿中諸人太過礙眼,想早些迴府和她獨自相處,這才盡早離開呢……


    凡柔想著便麵頰紅熱起來,卻是嬌滴滴地喚了一聲,“王爺。”


    李雲昶聞言扭頭,見凡柔追上來,不覺一愣,半響才收拾了麵上恍惚的神情,沉冷地看著一臉喜意的凡柔,道:“你很高興?”


    凡柔聞言麵上嬌紅,扭捏著道:“能隨王爺迴去,陪伴王爺身邊,奴婢死也足矣。”


    李雲昶聽罷,又瞧著凡柔難掩興奮和雀躍的麵孔一眼,譏諷地笑了一聲,接著卻是似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凡柔一愣,麵色本能地忐忑起來,李雲昶卻是再不瞧她一眼,轉身大步而去了。


    而此刻的大殿之中,眾人見關元鶴擋在了慧安身前,不覺紛紛議論了起來。


    “早便聽說東亭侯夫妻感情好,今兒一瞧還真是叫人望塵莫及。”


    “東亭侯夫人如此擅嫉,東亭侯卻如此寵愛,嘿嘿,誰知是福是禍……”


    “你那是吃不到葡萄愣說是酸的。”


    ……


    眾人議論紛紛,安濟伯卻雙手發軟,雖說慧安剛才說了若然出事,無關恩怨,不能複仇,又有這麽多雙眼睛瞧著,但若是關元鶴死在他的手中,安濟伯府隻怕也算走到頭了。故而他卻是越發不敢了起來,額頭汗水又一層層滲了出來。


    這賭本就是比個膽量,瞧個刺激,殿中眾人自是有熱鬧看便使勁的起哄,但寧王是今日的主辦人,若是真橫在這裏一條人命,寧王府卻也是要惹來大麻煩的,更何況今日還是他的壽辰,真死了人也不吉利啊。寧王本就好玩,又吃了酒,剛開始兩下倒也瞧的興奮,可如今見關元鶴擋在了慧安前頭,見手銃直抵著他的鼻子,寧王卻是猛然醒過神來,忙起了身,前步上前,勸道:“為了一點小事怎至如此,依本王看……”


    寧王一出聲,安濟伯麵色就好看了一些,可他的話尚未說話,關元鶴卻是抬手打斷,道:“今日這賭是必要玩下去的,若安濟伯認輸便好,若不認輸,我夫妻二人奉陪到底,王爺不必再勸。”


    他言罷卻又瞧向安濟伯,道:“怎麽?不敢了?”


    安濟伯本想順著寧王的台階下,卻不想又被關元鶴一激,他瞧著關元鶴那鄙夷挑釁的樣子就覺心中生恨,倒是沉喝一聲,“你做了鬼可莫要來尋我!”


    言罷,他便奪過了婢女手中火石,竟是打了火點燃了火繩!


    殿中氣氛瞬間比之方才更見緊張,慧安雖心知那膛中沒有彈丸,可聽著那火繩燃燒的聲音,卻是禁不住心一跳,本能地抬手抓住了關元鶴背後的衣裳。


    關元鶴察覺到身後的小動靜,唇角卻是微微挑了下,同時一聲悶響傳來,眾人睜大了眼睛,入目關元鶴站的挺直,倒是那安濟伯麵無人色地退後了兩步,卻不知是被火銃的衝勁衝撞的,還是因害怕接下來的賭局。


    慧安取了帕子,抬手拭去自銃管中噴出撫在關元鶴俊美麵頰上的煙硝,關元鶴低眸瞧去,兩人目光相對,皆均是微微一震,四下一靜,萬物皆空。


    “安濟伯還是認輸吧,這熱鬧再瞧下去隻怕是要出事。”


    “是啊,莫要傷了和氣。”


    ……


    許是方才的一幕太過叫人緊張,殿中眾人也不再起哄了,倒是勸解的人多了起來,慧安聞言瞧向安濟伯,見他麵色變幻,似有就勢認輸的意思,便抿了抿唇。這安濟伯方才逼人太甚,此刻想要認輸,慧安卻不願,她今兒既已鬧到此番地步,既打定了主意要拿安濟伯作伐,警告那些心思動到她頭上的人,那便沒有輕易放過安濟伯的道理。


    故而慧安微微一笑,正欲開口,卻是關元鶴先一步沉聲道:“安濟伯若是怕了,也可找人代你受此一局。隻是臨陣認輸這樣的事情,若是真做出來了,便不怕落了祖宗的臉麵?當年老安濟伯何等風采,晚輩心向往矣,卻不願其子孫被罵窩囊廢的。”


    關元鶴竟是不願就此放過安濟伯的,他一言,殿中膽子肥,欲再瞧熱鬧的人便又紛紛起哄,言語越發不好聽,安濟伯被逼地老臉變幻不停,終究是心一橫,接過婢女手中的手銃撥動了兩下轉輪,遞給了慧安。


    慧安將那銅轉輪撥動間發出的聲響聽的真切,她接過手銃目光沉了沉,這才端起了手銃,那手銃的銃口再次對準安濟伯。


    安濟伯卻沒有了方才一橫心的那股狠勁了,登時便覺雙腿顫抖個不停,麵上大汗淋漓,隻能瞪大了眼睛瞧著那銃口,不停地舔舐著雙唇。


    慧安接了婢女手中火石,又見安濟伯雙腿晃動的越發厲害,不覺莞爾一笑,待瞧見安濟伯似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她卻忽而又放下了手銃,笑道:“安濟伯麵色好像不太好呢。”


    安濟伯睜開眼睛,瞧著慧安,見她放下了手銃,心隻覺忽上忽下地,卻見慧安美目流轉,卻是瞧向了後頭不遠處的浮紅,道:“那位浮紅姑娘,不如你過來扶著些安濟伯吧,要說此事和姑娘也是有些關係的呢,姑娘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那浮紅聞言見眾人目光均盯了過來,不覺一顫,已有人附和起慧安來。


    浮紅見此,便緩步走了過去,麵色蒼白地扶住了安濟伯,慧安這才一笑,重新端起了手銃,笑著道:“安濟伯莫要擔憂害怕,大師所言卻也未必就全對,指不定受仙人庇護的那人是安濟伯您呢。”


    慧安言罷卻是不等安濟伯準備便猛然接過了婢女手中的火石,打火點燃火繩一氣嗬成,那火繩被點燃再度發出撕啦啦的聲音燃燒著向火門處逼近,隻是那火繩尚未盡燃,卻突然傳來一聲咣當的巨響,安濟伯本就目光猩紅地瞪著那火繩四肢綿軟,聽聞那咣當的一聲響,當即竟是雙眼一翻,腿下一軟向一旁暈倒而去了!


    而那浮紅本也是麵色難看,雙腿打顫,耳聽一聲巨響,又覺安濟伯向自己癱軟而來,她當即便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尖叫,丟了扶著安濟伯的手,當即便抱著頭驚恐地跪在了地上。那樣子哪裏還有半點方才嫵媚妖嬈的樣兒,倒叫人瞧著厭惡至極。


    慧安卻也適時地將手臂一抬,將彎鉤一掰,黑火藥引燃,一聲悶響,砰地一聲彈丸射出,卻是直直射進了不遠處的柱子裏。


    慧安見此,笑著將手銃扔給婢女,顧目四望殿中,卻道:“看來安濟伯是受了驚嚇呢,隻是我方才可還沒引燃彈藥呢,怎就至此了呢?”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她言罷眾人才反應過來,卻是那邊坐著的錢若卿嗬嗬一笑,揚了揚從地上撿起的銅碗,道:“抱歉,一不留神打翻了,卻不想竟是嚇到了安濟伯。”


    眾人聞言這才紛紛笑了起來,瞧著癱倒在地上已然暈死過去的安濟伯,還有那麵色慘白嚇得花容失色的浮紅,再觀站在那裏巧笑嫣然的慧安,隻感歎怨不得方才這浮紅示好東亭侯竟是厭棄不矣,若是這家花皆若東亭侯夫人這般……那句家花不如野花香的話卻也不實。


    而關元鶴見慧安笑的歡悅,亦是瞧著她,慧安迴望他,眉宇間自帶一絲美人睡春的媚態,她眼波流轉間那妖嬈的絕麗容貌,那依依如有意,默默不得語,卻又落落大方,瀟灑隨意的迷人風姿,卻是叫關元鶴心一顫,目光也幽深了幾許。慧安卻是輕輕哼了一聲,轉開了目光。


    關元鶴見此不想慧安竟然還在生氣,不由地一怔。


    而那邊寧王已吩咐下人將安濟伯抬了下去,眾人見地上留下了一灘水漬,心照不宣地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慧安這才再次衝寧王辭別,福了福身道:“王爺的壽宴,不想倒是被妾身給攪擾了,來日妾身在府中設宴,還請王爺和秦姐姐一起賞個薄麵。”


    寧王聞言哈哈一笑,卻道:“夫人真是好風采,好膽量,不愧為女侯遺女。也難怪能叫咱們東亭侯寵愛有加,今兒本王也算是大開眼界了,也難怪小雙常讚夫人。”


    慧安忙謙遜了幾句,這才和關元鶴一道出了大殿,而殿中諸人的目光卻是一路追隨,直至兩人身影消失,這才收迴目光,卻皆還議論著方才之事。


    慧安自也感受到了身後的道道目光,她知明日自己便會再次成為人們茶後飯餘議論的話題,少不得又要被人指責擅嫉,可她卻一點都不悔今日之舉。


    想想今日所得卻是甚厚呢,來日怕那些想往關元鶴懷中塞女人的人要好好掂量下了,而且關元鶴今日“愛妻如命”呢,此事一經傳開,那些有心思的女人也會消停了,做寵妾自還有些吸引力,可若是去給一個愛妻如命的人做妾,那不是找死嘛!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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