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一見端寧公主衝皇後辭別便知她會出來尋自己麻煩,隻這一別兩年,她早已不是當年鳳陽侯府沒有勢力的小孤女了,當年慧安尚且敢抓住端寧公主的手威嚇她,何況現在。


    故而慧安出了大殿非但沒匆忙著離開相避,反倒站在了院中靜候著端寧公主。倒不是慧安有意挑事,實是知道端寧公主既然這麽早就在皇後的宮中,多半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她既然已打定主意要為難自己,那避怕是避不過的,倒不如直接迎戰。起碼留在這裏,在崔皇後的眼皮子底下,端寧公主便是真有什麽壞心眼也要顧及一層,若是自己在承恩宮中出點什麽事,皇後起碼是脫不開關係的。並且慧安覺著端寧公主隻怕也就是想占點嘴皮子上的便宜,今日她和關元鶴一道進的宮,一會子還要被賢康帝傳喚,端寧應該也不會選擇這時候太過為難她。


    端寧公主匆匆出來,見慧安竟站在廊下朝自己笑著福身,當即便恨得咬了牙,她盯著慧安大步而來,在慧安跟前站定,卻是恨聲道:“你還是那麽叫人討厭!”


    端寧怎麽會不恨?如今她非但恨慧安,連關元鶴也恨上了,隻因這兩年她過的著實艱澀難言。


    那年她聽聞關元鶴和慧安定親的消息,後又找到鳳陽侯府去,本是想在關元鶴出征前再見上他一麵,誰知道她匆匆尋到前頭,卻愣是沒找到關元鶴的人影。她這才滿含鬱結的迴了宮,到底是心不甘,這才在後來平王前往軍營送軍時跟隨了去,可……她萬沒想到關元鶴竟會那般狠!


    竟會親手設計將她送給鄧玉那樣的混賬東西,他可真算是用心了,若是當日他設計的非鄧玉,而是他人,母後尚且還會幫她遮掩,但關元鶴偏就挑了鄧玉那混賬。為了拉攏淮國公,母後早就有心叫她下嫁國公府的長子鄧梁,出了那等醜事,嫁鄧玉和嫁鄧梁對母後來說卻是差別不大的,她隻能再次做了那棄子!


    鄧玉根本就是個男女不忌,隻知玩孌童捧窯姐兒的混賬,那麽個惡心人東西,母後竟舍得!竟還日日催著勸著叫她和鄧玉那醃臢貨圓房,她會過上這種日子皆是拜關元鶴和沈慧安所賜,她豈能無恨!


    隻是那日兩人大婚,端寧公主卻還是沒忍住,在仙鶴樓上親眼目睹了迎親的一幕,瞧見關元鶴身著大紅喜服端坐馬上,尋常總一臉冰霜的麵上雖是極力掩飾卻還是透出喜悅來,她的心便恨的淌血。


    之前她便動過手腳,叫欽天監將安濟伯家世子的喜日子和關元鶴大婚算在了同一日,兩家到時候同時迎親,按著關府和安濟伯府的位置,到時候免不了要爭搶道路。她就是不想叫慧安兩人的親事辦的那麽順暢舒服,就是想跟他們添堵。可沒想到,那安濟伯世子當日剛出了府便莫名其妙地從馬上摔了下去,竟沒用的摔暈了過去,這便耽誤了娶親的吉時,倒是叫關元鶴順順利利地將沈慧安娶進了門。


    連老天都幫著他們,這叫端寧更加鬱結難抑,這才在今日早早就跑到了宮中。


    慧安瞧著端寧,但見她精致的麵容上滿含恨意,眉眼間卻滿是鬱色,她心知端寧隻怕這兩年過的不如意,非但沒生氣,反倒是笑了起來,一雙明灩灩的眸子微彎著,輕聲道:“彼此彼此……”


    端寧聽慧安還口,直氣的麵色發黑,當即便抬了手向慧安臉上甩來,慧安輕巧地轉了個身,躲了開來,不無譏諷地瞧著端寧,冷聲道:“我還以為這兩年公主應該已經學會了修養身性,卻沒想到公主竟還是這般的喜形於色。”


    人的命太好,果真就有了蠢的資本!


    慧安在心中補了一句,這才從容地退後了一步,衝端寧公主福了福身,道:“臣婦身份雖是沒有公主尊貴,但也是大輝忠臣之後,是皇上禦筆親封的三品郡夫人,公主無故指罵請恕臣婦不能領受,臣婦受皇上傳召,不敢耽擱,就此告退。”


    慧安言罷又福了福身,這便轉身大步而去。端寧公主本也就是想刺上慧安兩句,給她找點不自在,倒沒想到非但沒氣著慧安,反倒又如上次在鳳陽侯府一般自己被氣的不行,她瞧著慧安的背影登時麵色便有些陰惻狠毒,咬牙握拳,連眼睛都血紅了起來。


    慧安卻沒功夫顧忌端寧公主的想法,瞧端寧公主那樣隻怕已將她恨到了骨子裏,故而慧安也覺著自己沒必要忍讓,反正這仇早就結下了,她就是再忍再讓,端寧隻怕也會尋機會給她下絆子,別再因她的忍讓叫人覺著她好欺負,更加肆無忌憚才好。


    片刻慧安便被帶到了養心殿外,全公公通報後,便有小太監領著慧安進了大殿。慧安低眉順眼地進了殿,上前行了大禮,便聽到龍案那邊傳來賢康帝威嚴的聲音。


    “平身,起來迴話。”


    慧安這才站了起來,卻也不敢抬頭去看,隻她感受到殿中除了賢康帝落在她身上的威沉目光外,另外還有兩道視線,慧安不由就轉了轉眼珠,卻見殿東邊的錦凳上還坐著一人,竟是李雲昶,慧安不由一怔,心就緊了緊。隻她餘光又瞧見關元鶴坐在西麵,提著的心便放了下來。


    “你這兩年來在飼養戰馬一事上為朝廷立了功,朕今日喚你來,主要是想問問你,想要什麽嘉獎?”


    慧安聞言心知賢康帝這說的是場麵話,便忙又跪下,誠惶誠恐地道:“皇上仁厚,臣婦能為朝廷盡些許綿薄之力,實乃理所應當,不敢當皇上誇讚,更何況,這兩年南方馬場能飼養戰馬成功,絕非臣婦一人之功,靖北侯和皇上派去的馬倌皆勞心勞神,臣婦不敢貪功。”


    賢康帝聞言便點頭,稱道:“你很好,忠義有嘉。”


    慧安聞言剛鬆一口氣,便聽賢康帝又道:“這次運送戰馬,你也多有立功。青屏山秦王遇刺,可是承蒙你的相救?”


    慧安萬沒料到賢康帝會當著關元鶴和李雲昶的麵兒突然提起此事,也沒想到賢康帝竟能查知此事,登時嚇的一驚,隻她腦子迅速轉著,既賢康帝這般問當是已經確定了此事,自己卻是不能欺君的。


    慧安想著忙福了福身,道:“是郕王和官兵趕來的及時這才救了秦王殿下和馬隊,臣婦不敢居功。”


    賢康帝聞言點頭,卻目光驟然一盛,接著問道:“此事東亭侯可知曉?”


    慧安隻覺賢康帝的目光猶如一道利箭射了過來,叫她手心都滲出了細汗。她拚命忍住抬頭去瞧關元鶴的衝動,心思急轉。


    隻覺賢康帝這般問,隻怕早先也已詢問過了關元鶴和李雲昶,卻不知關元鶴是怎麽迴答的,這若是她的迴答不對,穿了幫,可就糟糕了。


    關元鶴和李雲昶的關係是瞞著所有人的,方才崔氏的試探也是想要知道關元鶴在青屏山事情中是否牽連了進去。憑方才賢康帝的頭一句問話,應是李雲昶和關元鶴其中一人承認了青屏山那一夜自己和李雲昶在一起的事。


    若方才皇上問起此事,關元鶴表現的一無所知,那方才自己進來,他應該情緒激動才是,畢竟這算是極嚴重的不守婦道的行為了,可他從自己進來到現在便未曾展露過任何情緒,極為平靜……


    慧安想著,微微咬了下牙,福了福身道:“迴皇上的話,夫君他……他是知道此事的。”


    “哦?東亭侯當時應在雁城,他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賢康帝的問話中帶著一絲笑意,仿似隻是好奇所致,尋常問話,慧安卻禁不住握緊了拳頭,肅聲道:“迴皇上,臣婦以為夫妻相處貴乎真誠二字,因此事關乎臣婦名節,若然瞞著夫君臣婦心中難安,故而事後臣婦便將此事告之了夫君,不想夫君竟諒解了臣婦,仍舊執意相娶,臣婦心中甚為感激。”


    賢康帝聞言便哈哈一笑,道:“好一個貴乎真誠二字!關愛卿,你這婦人真心待你,大丈夫當心胸寬廣,你可不能因青屏山之事而心存芥蒂啊!”


    慧安生恐賢康帝再繼續問她是用什麽方式告訴關元鶴的,那可就真糟了,如今聽他一笑,這便知自己都猜對了,登時高高提起的心一鬆,緊緊攥著的手才慢慢放開。


    關元鶴也是沒有想到賢康帝竟會試探慧安,方才他雖端坐著,但心跳卻已微亂,生恐慧安迴錯了話,卻不想她竟鎮定自若,對答如流,而且和他極為默契,迴答的絲毫不差。


    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也湧起了一股甜意來,隻覺慧安果真不愧是自己選中的女子,在皇帝那樣銳利的目光下尤且能保持鎮定和清晰的思慮,這光是聰明卻是做不到的,是他的女人!


    故而關元鶴聽聞賢康帝的話便目光溫柔地瞧了一眼慧安,這才忙起身,拱手應道:“臣謝皇上提點,定也真心相待,永不相負!”


    慧安沒想到他竟會在這種場合下說出此番話來,不由心頭一震,當即便控製不住地抬了頭瞧向關元鶴,卻正正撞上他看過來的明亮黑眸,瞧著他炯亮的目光,溫柔的笑容,慧安便唰的一下紅了臉,眼眶卻是有些微微發澀,忙低了頭。


    賢康帝將兩人的神色看在眼中,直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不由哈哈大笑,接著才瞧向李雲昶,道:“老七,既是得郡夫人相救,今日你便親自給她行個禮吧。”


    李雲昶聞言,這才忙收迴瞧著慧安的黯然目光,衝賢康帝應了聲,這才起身對著慧安一拜,道:“多謝夫人當日相救。”


    慧安哪裏敢受他全禮,忙側身避了避,又還了一禮。


    賢康帝這才笑著道:“方才關愛卿提及,夫人對馬匹重度骨折頗有幾分見解,可是如此?”


    慧安聞言不覺又怔了下,接著才迴道:“夫君謬讚了,臣婦隻是稍有涉獵而已。”


    賢康帝見慧安舉止有禮,謙虛有度,便讚賞的點頭,道:“朕欲在南方逐次劃出十個大馬場來飼養戰馬,並擴建太仆寺,光招天下獸醫和學生,以助我大輝馬業發展。牛監正對夫人頗有讚譽,欽佩有佳,朕欲在本月月末親臨太仆寺,親自主選本次獸醫入選太仆寺的考審一事,夫人到時可有膽量前往一試?”


    慧安聞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響才反應過來,她隻覺這隻怕是賢康帝念及她當日在青屏山的作為,方特允了此事。


    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雖到時候必定會承受京城小姐夫人們異樣的眼光,但慧安也甘之如飴。


    她不由大喜過望,忙跪了下來,壓製住過分激動的心緒清聲道:“臣婦謝皇上隆恩!”


    賢康帝便微笑著點了點頭,道:“起來吧,好好準備。”


    慧安忙應了,賢康帝便道:“都告退吧。”


    待三人躬身退出,賢康帝想著方才李雲昶的表現,便相信了他當日在青屏山果真隻是湊巧靠一個女人才得以保全性命一事了。


    想著這兒子竟因一女子和手握軍權的關元鶴生出矛盾,賢康帝隻覺此子太過兒女情長,便搖了搖頭。


    而李雲昶和關元鶴三人出了大殿,關元鶴便衝李雲昶拱了拱手,帶著慧安往宮外走。


    李雲昶瞧著慧安亦步亦趨地跟在關元鶴身後,兩人男子英挺,女子曼妙,一前一後,一高一矮,舉止自然地越行越遠,他的目光便澀然了起來。想著方才慧安在殿中的急智對答,想著青屏山上的一夜,他隻覺心若刀絞般難受,半響才迫使自己轉開了目光,再不多瞧一眼。


    慧安二人出了宮,待上了馬車,關元鶴便一把將慧安摟在了懷中,對著她櫻紅的唇吻了過去,慧安感受到他的情意,心中又歡喜異常,便也環上了他的脖頸,迴應起他來,一時間馬車中氣氛溫馨,別樣旖旎。


    ------題外話------


    汗,本來想多更點的,結果來例假,好像腦子受了影響,老想睡覺。


    抱抱大家,明天爭取還二更哈,求個票,嘿嘿,明天就處理那些丫鬟,親們莫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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