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禎的吻溫柔纏綿,仿佛世間隻剩了吻她這一件事,又仿佛他可以花畢生的精力,隻用在吻她這一件事上,他的玉手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那仿佛亙古洪荒永無盡頭的吻漸漸變了味道,蕭禎忽然將她微微放倒,唇齒在她舌尖嘴唇上咬了一下,忽然有了情`欲的味道。


    龍衛鳳就急了,忙挺身推他,一邊急道:“蕭禎!蕭禎,你停下,我,我有話跟你說!”她的掙紮是拚死保全,孤注一擲。


    蕭禎就停了下來,微微詫異。


    簾外雨潺潺,窗簾大開,遠山的雲霧翻滾,如同巨龍,並沒有一個侍從的身影出現在這窗前,車行轆轆,車內別有洞天。


    蕭禎就抬起了身來,奏折不知何時已經被扔到了地毯上,一本書也掉在地上,壓著華貴的大氅。蕭禎半覆著她,他雍容高華的眉目不知何時起變了模樣,一種平易近人的*的味道,帶著矜持的控製,令他分外誘人。


    龍衛鳳以一句話停住了他,蕭禎就又將她半抱了起來,攬在胸前,低頭含笑,問道:“有何話要告訴我?”


    龍衛鳳身子又有些發抖,她低垂睫毛,低聲道:“等停歇時,告訴你。”


    蕭禎就笑了一下,忽然就聽他對外道:“青河,近處暫住。”


    ……


    龍衛鳳就被帶了下來。


    細雨蒙蒙中,侍衛送過油紙傘,在旁邊打著。蕭禎就接過傘來,將龍衛鳳帶到一處臨著清流的所在,複問道:“你有何話要告訴?此時說罷。”


    這是在一處兩邊臨山的所在,小道右側有一道山洪急湍,從如墨染的青山間奔流而下,水聲隆隆,白銀四濺,幾處疏林,漠漠黃葉和疏枝相間,一派山水景色。


    蕭禎帶著她立在湍流之旁,在一塊懸於急流之旁的青石地麵上,油紙傘打開來,遮住兩人,擋住了漠漠的雨絲。


    蕭禎見她不開口,就又道:“怎麽不說?但說無妨。”他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亦無喜色,似乎平靜無波。但越是這樣無波無瀾,深沉似海,就越是讓人摸不著頭目,心悸膽寒。


    但龍衛鳳的臉上沒有多少懼色,亦沒有什麽更多的神情,隻有依然低垂的雙目和愁眉,顯示著她長久以來的憂愁。


    蕭禎連問了她兩遍,她方抬頭望著蕭禎,櫻唇微啟,慢慢的道:“蕭禎——”


    蕭禎聽她稱自己的名,而非稱官稱,秀絕人寰的鳳眸眯了起來,臉上的神色卻見溫和。


    龍衛鳳望著他,又叫:“蕭禎——”低著頭艱難的咽了一下唾沫,終於心一橫,又抬頭望著他道:“你可知道,曾經……初見時,我亦曾心悅於你——”艱難的又咽了一口唾液,終於又說:“可是……可是後來……我發現,你對龍家別有所圖,你有一個將軍,曾來龍家,來而複去,沒有帶走他,莫獨——那時我就疑心,直到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這些……都是你的安排……”


    “所以……所以,那時起,我就對你再也沒了那樣的心……”


    “而他……他對我一片坦誠……我也已經應了他,誓同生死……”


    “這些……都是天意……”說著,她的眼裏泛上滾滾的淚花,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又望著蕭禎,滿麵灰敗,又對他道:“我求你,求你不要逼我……”


    說著下意識的看了看身邊的湍流。


    蕭禎聽了,目瞪口呆。


    忽然看到龍衛鳳往那激流看,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站在了那臨水的一麵,呆呆的看著她,半晌,他垂下目光,又目光複雜的抬起,那雙鳳眸眸光像黎明前的海,他道:“鳳兒……”


    沒了下文。


    他蕭叔夜,大權獨攬,萬萬人上之尊,如今,卻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複垂下目光,又複抬起,最終,隻是艱難的說:“鳳兒,你要知道,當初,我並不知有你——”


    話說到一半,自己止住,當日,他是並不知道龍家有她,他為的是她的兄長。可知道她了之後又怎麽樣了呢?終究,也還是按照自己的計劃,步步施行,並沒有因有她而有任何改變。


    如今麵對著她這番痛楚的告白,她這樣弱不禁風的模樣,這滿身的痛苦,他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竟無法為自己辯白了,而昨夜風雨如晦時他混亂情急之下的愛語,也似乎顯得那麽蒼白可笑。


    這樣一想,他那張從來沉穩不露聲色的玉麵上,也現出一絲蒼白的顏色,他緊緊的看著龍衛鳳,又道:“鳳兒,我,從未有一刻想過籌算你——也……”他想說他也從未想過要謀算龍家,可不必細想,也知道並非這樣,他對如今的龍家是恩威並施,既扶助又掌控,又有什麽好辯駁的。


    可是龍衛鳳剛剛所說的一切,卻顯得他以往對她所做過的一切都仿佛禽獸所為,他的心在痛苦的收縮,多少年了,從他父親去世之後,他再沒有嚐過這種痛苦的滋味,更何況這兩種痛各有千秋,很難說哪一種更強,如果硬說它們兩者間有什麽相同的話,那就是都有一個成分,叫“失去”……


    蕭禎看著她,眼神微微帶點兒亂,又仿佛帶點兒呻`吟,低低的道:“那麽……你想讓我,做什麽……?”他問。第一次,問她的意見。


    龍衛鳳抬起淚眼,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對一個男子主動表白。更沒想過這個人是蕭禎,她會對蕭禎說出這樣一番話。


    蕭禎於她,向來是高高在上,遠在雲端。這不僅是因為兩人在雲中時那天差地別的遇見,更因為她知道這樣的男人,其心之廣大高遠,必不會被一個女子縛住。女子於他們的生命,也不過是些閑花野草的點綴而已。所以他們這樣的人隻可遠望,不可近觀。


    可是,命運弄人,她竟和蕭禎有了拆解不開的聯係。如果是在雲中時,她大概會慢慢承受,甚至漸漸歡喜。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她的心已千瘡百孔。此時無論是點綴也罷,明珠忽降也罷,她都已經無法再做那個曾經的人了。


    所以這世上的一切都變得這麽快,包括她自己。她已經沒了什麽好說的。她唯一所想的,就隻剩了保住她和莫獨之間的二年之約。二年之後,無論世事是個什麽景況,她都希望完成自己的承諾,完成一次堅守。


    所以,在被蕭禎帶迴的這幾天裏,她必須得跟他說明。在這個男人手裏,掙紮也許是徒勞,坦白或許反能換來諒解。她希望——他至少有一絲,是她曾經想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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