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曲宗周急急忙忙一路趕來,大夥早讓開了一條道,一時也不知該說些啥好?村裏人王保長歎道:“宗周,待恩齡將大囡救起時,她已經死了!”王蘭芬含淚道:“宗周大哥,蘭芬剛剛把小囡明鳳哄睡著了放到床上,原想到地裏弄幾顆菜迴去做飯,可一到關園子橋,唉!蘭芬啥也顧不得想便一路跑迴去找你。”曲宗周點了點頭,含淚道:“宗周在此替大囡謝謝恩齡,謝謝王嬸了!”袁恩齡含淚道:“宗周,恩齡正欲去找你,不想你就來了。恩齡今日一早上山去采草藥,迴來時看到關園子橋有人落水了,沒想到竟是大囡,可惜恩齡未能救活大囡,恩齡這心裏頭也很難過!”曲宗周含淚道:“恩齡也不必太自責了,也許命該如此!”大夥望著眼前的一切,皆不免搖頭歎氣!都說這關園子橋早該修一修了,要不宗周的女兒今日如何會出事?曲宗周走進人群,蹲下身抱起女兒已是欲哭無淚,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聽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女孩哭泣道“小姐姐,小姐姐她想從橋上走過去到那邊玩,就——就滑到河裏去了,待大人趕來時,小姐姐就不見了。”袁恩齡安慰道:“宗周,居然孩子已經出了事,你還是想開點。人死不能複生,要保障身子啊!”王蘭芬怒道:“唉,都是這該死的關園子橋。”曲宗周擦了把眼淚,正欲站起身來,卻見妻子正急急忙忙向這邊趕來,一時驚得手足無措!

    原來楊秀珍半日不見動靜,也不知王蘭芬都跟丈夫說了些啥?心裏已是七上八下的,慌忙抱著孩子一路跌跌撞撞的尋了來。眾人一見,自知不便上前勸阻,隻得傻愣愣的看著楊秀珍一步步走了過來。王蘭芬急道:“宗周大哥,你快上前勸勸嫂子吧!讓她先抱著孩子迴家去。”袁恩齡急道:“這下可怎麽辦呐,嫂子如何經受得了這般折騰?”曲宗周這時猛然醒悟過來,邊走邊抹了把眼淚道:“秀珍別過來,大囡沒事的,沒事的,快些抱好孩子迴家去吧!”楊秀珍急道:“宗周,是不是大囡她……”曲宗周急道:“秀珍你別瞎想,大囡她、她隻是不小心掉到河裏去了,沒事的。”說著又趕忙雙手接過孩子抱在懷裏,二囡驚恐的望了眾人一眼,一時嚇得大哭不止。王蘭芬含淚道:“秀珍嫂子,大囡是多好的一個閨女啊!沒想到,沒想到,這孩子是這般命苦!”王蘭芬說著已是泣不成聲。楊秀珍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大囡,隻覺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到地上,放聲大哭道:“囡啊,你咋這般命苦,自從娘將你生下地來,你知道娘是多麽疼愛你,可你竟這般狠心丟下娘去了,你讓娘還怎麽活呀?”袁恩齡含淚道:“秀珍嫂子,你要想開點,想開點啊!”曲宗周悲切道:“秀珍快別哭了,看你身子這麽弱,二囡的嗓子都哭啞了!”楊秀珍迴頭望了一眼曲宗周和二囡,仍又止不住內心的悲傷哭出聲來,“我的囡啊,我的心肝,你咋這般短命……”任憑曲宗周、王蘭芬、袁恩齡和鄉親們百般勸解,楊秀珍直哭得氣斷聲吞,昏死過去。

    待安葬完女兒,曲宗周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楊秀珍更是病得奄奄一息,連說話都有氣無力,隻有進去的氣,哪還有出來的氣?眼看已是時日不多了。這日楊秀珍拉著丈夫的手,含淚道:“宗周,瞧我這身子骨怕是不行了。宗周,請你千萬答應秀珍,待我死後,你再去找一個女人生個兒子,好好待我的女兒,將她養大成人,告訴她這世上曾經有一個疼愛她的娘!”曲宗周含淚點了點頭:“宗周答應你,宗周一定好好待我們的二囡,將她撫養成人。”曲宗周說著已是泣不成聲,握著楊秀珍的手,任淚水從臉上淌下。

    不幾日,曲宗周眼睜睜的看著媳婦從他身旁走了,隻留下一個還在吃奶的孩子。待安葬好媳婦,守過三日靈堂,望著身旁的女兒,不免想起死去的妻子,心裏更加傷感,隻恨醫藥為啥這般落後!為啥這般落後?

    曲宗周抱著餓得啼哭不止的二囡,早急得滿頭大汗,心想也不知抱著二囡跟王蘭芬要過幾迴奶了。且不說一個大男人家的,這樣整日跑來跑去的也不是個常法。曲宗周已是心煩意亂至極,竟不知袁恩齡是何時進的屋。袁恩齡正欲開口,忽聽門外一婦人說到,“宗周大哥在家麽?嬸嬸來給二囡喂口奶。”王蘭芬邊說邊走進門來。袁恩齡笑道:“宗周大哥,看你煩躁的,這不救星來了。”曲宗周迴頭一看,已是嚇了一大跳,“王嬸快請到客廳裏做,你看二囡這孩子哭的,宗周正想去找你給孩子搭口奶呢!”說著便將二囡遞了過去。王蘭芬接過仍在啼哭的二囡抱在懷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笑道:“恩齡兄弟也在呀!唉,二囡這孩子也真是可憐!”袁恩齡點了點頭,笑道:“恩齡也是順路進來看望宗周大哥和侄女的,難得王嬸一副菩薩心腸,這下好了!”王蘭芬一聽也是笑而不答,急忙解開衣扣,掀起衣裳給孩子喂奶。興許二囡是餓壞了,王蘭芬塞了幾次才將奶頭塞進二囡嘴裏,心疼道:“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悠著點,小心嗆著。嬸嬸這奶水多的是,夠你吃上一年半年的。”曲宗周望著一雙雪白,飽滿欲滴的乳房,已是思緒萬千,不由想起死去的楊秀珍,一時心亂如麻。袁恩齡歎道:“宗周,可曾想過再去找個女人?這樣子也不是個辦法。”曲宗周歎道:“恩齡,媳婦的屍骨未寒,你讓宗周怎麽去找呀!” 袁恩齡歎道:“說的也是,可眼下也是沒有法子了,若這二囡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大哥如何對得住死去的嫂子?”袁恩齡說著便欲告辭,王蘭芬笑道:“恩齡兄弟請慢些走!”曲宗周聽得,趕忙起身送至門外,這才轉身進了屋。

    曲宗周迴到屋裏,隻聽王蘭芬歎道:“宗周,你還是去找一個女人吧!要不這孩子又太小,你一個大男人家的怎能養活?”王蘭芬說著,雙眼怔怔的望著曲宗周。曲宗周自然明白她的心思,雖說王蘭芬喪偶不過半年,可她也是女人,又正值虎狼之年,王蘭芬也需要一個男人去愛她呀!這些日子常抱著二囡去跟她要奶,在村裏已是婦孺皆知,村裏有不少人也在猜測二人會不會湊合在一塊過日子?曲宗周心裏不是不明白這些,可一想到家族中人是不可能承認趙明貴這個過繼的兒子,便隻好悄悄打消了念想。王蘭芬笑道:“宗周大哥在想些什麽?你沒聽到蘭芬在跟你說話呢!”曲宗周心裏一驚,笑道:“謝謝王嬸的一番好心!這事還容得宗周再細細考慮些時日。”王蘭芬歎道:“都說沒娘的孩子難養活。唉,或是你選個吉日,先到武當別院幫孩子寄個名,討一道寄名符迴來放在家中,迴過頭來再去找一個能好好待孩子的女人。宗周,去的時候就不要坐船了,因海邊風大,船上人又雜,二囡如何受得了這罪?還是乘馬車為好。”這時妻子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宗周,待我死後,你一定要再去找一個女人,好好待我的女兒,把她養大成人。”曲宗周點了點頭,含淚道:“我聽王嬸的,眼下也隻能如此了。”王蘭芬一聽,心早涼了半截,他咋就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呢!二人一時無話。

    初五這日,曲宗周簡單收拾了一下家什,用背衫背著孩子乘馬車一路來到了碧雲山上的武當別院,這武當別院又名碧雲寺,她麵向撫仙湖,乃依山而建,也稱“玄天閣”。據傳始建於明代,寺中香客,善男信女很多,一年四季也是香火不斷。門前是一木刻對聯,左聯為:撫湖呈瑞圖舉首時雲蒸霞蔚;右聯為:碧山開勝境放眼處海闊天空。曲宗周剛進得寺中,忽見望海樓旁的大殿上一年長的道士正在敲鍾,鍾聲剛剛落下。一身著粉紅色旗袍的青年女子正跪在地上搖簽,身後是一根烏黑的長辮子,滿臉的虔誠之相也掩飾不了她的美貌;身旁站著的是一身素衣打扮的中年婦人,隻見中年婦人神態安祥,麵容端莊,頭上梳一高  ,上別一金簪子。忽聽中年婦人悄聲說道:“鳳藻,你也老大不小了,今日就誠心向神明問問你的婚姻大事吧!”青年女子點了點頭,一雙白裏透紅的纖纖細手不停的搖晃著竹筒。

    曲宗周收迴目光,徑直走到了道士麵前,施禮道:“道長,在下乃是浪廣壩趙官村人氏,隻因妻女不幸早逝,今日前來貴寺為的是替這閨女討一道寄名符,還請道長成全!”道士還禮道:“人生無常,施主也不必過於悲傷!施主,請在此稍等片刻。”青年女子和中年婦人聽得,隻覺心頭一怔,自是吃驚不小。正在這時,忽聽二囡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曲宗周急忙伸手向背後解背衫,欲將二囡放下,他的笨拙樣子早已被中午婦人看在眼裏,青年女子迴頭望了一眼,隻見一身材高大、相貌不凡的中年漢子身背一幼童,竟一臉哀傷之相,心中頓生憐憫之情。中年婦人搖了搖頭道:“鳳藻,求簽時要有誠心,可不能三心二意啊!”說著一步上前幫曲宗周解開背衫,心疼的將二囡抱入懷中,笑道:“這位大兄弟,你看這孩子長得多俊俏啊!不哭了,不哭了啊,小乖乖!”曲宗周苦笑道:“今日還真是謝謝這位大姐了,在下姓曲名宗周,敢問大姐是哪裏人氏?”中年婦人笑道:“大兄弟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嘛,我們娘倆是浪廣壩小街村人氏,今日一同前來的是小女靳鳳藻。”說著隨手指了指一旁的青年女子。眼看二囡還在哭個不停,曲宗周笑道:“靳大姐,這孩子還是宗周來抱吧!”靳母笑道:“小家夥許是肚子餓了。”曲宗周一聽,趕忙從衣袋裏取出糕點掰了一小塊放到二囡手裏,可二囡放到嘴邊又隨手扔了,仍是哭個不停!曲宗周、靳母一看這陣勢,一時也沒了主意。

    靳鳳藻手拿一支剛搖出的簽走了過來,靳母笑道:“鳳藻,這簽好不好?”靳鳳藻笑道:“娘,這簽好著哩!是一支上上簽。娘,你看這孩子哭得多傷心,讓鳳藻來試試吧!”說著便將竹簽遞了過來,靳母伸手接過竹簽,又雙手將孩子遞了過去,喜道:“上上簽?正好娘要去找道長請教一個奇怪的夢,順便也請道長幫你解解這枝簽。” 靳鳳藻笑道:“娘,是一個什麽樣的夢?”靳母笑道:“娘一連三晚上都在做同樣一個夢,你說怪不怪?唉!不說了,娘去去就迴來。”靳母說著,一轉身走了。

    曲宗周也覺著這夢是好奇怪,可又不便問,無意中看了靳鳳藻一眼,隻見這青年女子年約20歲光景,長得美貌異常,身材勻稱,一身得體的粉紅色旗袍,腳穿一雙小巧精致的繡花鞋。曲宗周正看得出神之際,忽又聽到了二囡的笑聲,隻見二囡頭往懷裏不停的拱著,不想一雙小手已緊緊的抓住了靳鳳藻高聳的乳房。靳鳳藻是又氣又羞,趕忙將二囡的手輕輕拿開,一抬頭見曲宗周正看著自己,早羞紅了臉,“這孩子,真是太淘氣了!”曲宗周苦笑道:“唉,真是個淘氣鬼。靳姑娘,還是讓宗周來抱吧!” 靳鳳藻笑道:“不,不礙事!” 靳鳳藻說著,又開始逗著二囡玩,二囡早被逗得嬉笑個不停。

    靳母和一道士輕輕的走了過來,靳母笑道:“這孩子就是撿人,你看我閨女抱著多乖啊!”曲宗周笑道:“是啊!這孩子想是把靳姑娘當成她娘了。”靳鳳藻聽得,並未言語,隻是靜靜的望著二囡笑,二囡也睜大雙眼望著她笑個不停,象娘親麽?道士施禮道:“施主,這是剛剛開過靈光的寄名符,這是一道符章,請施主收好!”曲宗周雙手接過收好,還禮道:“還請道長指點該如何使用?”道士點了點頭:“寄名符迴家後係在孩子脖子上,符章貼在床頭旁的牆上即可,施主請走好!”道士說完,徑自去了。靳鳳藻笑道:“娘,鳳藻求的簽還有那個奇怪的夢,道長是怎麽說的?”靳母隻覺心裏一驚,笑道:“鳳藻你就別問那麽多了,快將孩子還給宗周大哥,我們該迴去了。” 靳鳳藻嬌嗔道:“娘,好吧!” 靳鳳藻正猶豫間,靳母雙手抱過二囡放到了曲宗周的背上,又幫著係好背衫。曲宗周笑道:“謝謝,今日真是太謝謝你們娘倆了!”曲宗周說著轉過身來,隻見靳母一言未發,匆匆走了。

    未出一月,曲宗周便托媒前去提親,原來靳鳳藻是靳家的掌上明珠,可靳父自然是做不了主的,這事還得靳母說了算。不想靳鳳藻竟一口應下這門親事。靳母一聽這話,自知從小便把鳳藻這孩子給慣壞了!可一想到那個奇怪的夢和那支上上簽,心中雖不大情願,眼看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言。

    曲宗周和靳鳳藻結為夫婦這日,袁恩齡和魏官村的一位女孩也成親了。洞房花燭之夜,曲宗周和靳鳳藻一番雲雨之後,夫妻倆這才披上衣裳,雙雙坐到床沿上說起了悄悄話。曲宗周笑道:“鳳藻,真是做夢都未能想到你竟能委身於宗周。” 靳鳳藻含羞道:“鳳藻都已經是你的人了,還說這些幹嘛!宗周如今是不是後悔了?”曲宗周笑道:“哪能呢,宗周是高興還來不及呀!不過話說迴來,宗周畢竟整整大了你16歲啊!”靳鳳藻笑道:“常說姻緣靠的是個緣字,你說我倆是不是很有緣份?”曲宗周笑道:“你我都已經是夫妻了,當然是有緣份嘍!”靳鳳藻用手指戳了戳曲宗周的腦門,笑道:“你呀就是個木頭腦子,當然是不會明白的!宗周,就是鳳藻不說你也該明白我娘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曲宗周笑道:“你娘人很好,她是一個整日吃齋念佛的人,可這與我倆的親事有何關係?” 靳鳳藻大笑道:“還記得當日我們在碧雲山相遇時的情形麽?試想一個大男人家的身背一幼童進了寺廟,那多引人注目;又聽你和道長說起家中變故,鳳藻自然也能感同身受,我娘是一副慈悲心腸,她心裏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曲宗周笑道:“哪能忘呢!不過宗周也看出來了,鳳藻搖簽為的是尋一如意郎君吧?” 靳鳳藻笑道:“看你都說些啥,那還不都是我娘的主意嘛!”曲宗周笑道:“當日曾聽你娘說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夢?”靳鳳藻笑道:“宗周你還別說,我倆的姻緣就是從這個夢開始的。”曲宗周驚奇道:“從一個夢開始的,如此說來這個夢肯定非常奇特。” 靳鳳藻笑道:“一連三日晚上,我娘都夢見她去到一處很大的宅院裏,月光下的院子裏卻空無一人,之後她便走到大堂上去點香燈,唯一不同之處是第三日晚上剛剛點燃香燈時,忽見天已大亮了,天上飄來滿天的七彩祥雲。”曲宗周大笑道:“大堂上點燈,很大的一處宅院?這夢所暗示的分明就是趙官村嘛,夢中所出現的大宅院應該是曲家祠堂。”靳鳳藻笑道:“宗周說的一點不錯,這和當日那道長說的一模一樣。”曲宗周笑道:“原來你娘是為了解夢才上的碧雲山,剛好我們就在碧雲山相遇了。鳳藻,當日你不是求得一枝上上簽麽,這簽上是怎麽說的?” 靳鳳藻笑道:“道長當日跟我娘說欲問之姻緣,即在小街村的正東、正西方向上。今日可遇到貴人,必是日後夫君。我娘聽到此,聯係到那個奇怪的夢,又知你是趙官村人,且又剛好在碧雲山相遇,你說我娘哪裏還坐得住?”曲宗周笑道:“難怪當日你娘隨道長迴來後,竟是一句話也不說,便拉開著你匆匆下山了。鳳藻,你娘是擔心這一切都會變成現實是吧?”靳鳳藻笑道:“這倒不是,我娘唯一擔心的是我倆的年歲相差太大了,所以當日下得碧雲山後,又選了個日子一個人悄悄去到曲家祠堂裏細細看視了一番,竟和夢中的情境一模一樣,至此我娘才不得不認命!”曲宗周聽得,二人已是大笑不止。

    一日袁恩齡夫婦來到了曲家,靳鳳藻一見,趕忙倒好茶水請二人上座。曲宗周笑道:“想不到恩齡和宗周成親的日子竟會是同一日,不知道的人呐還以為你我早就商議好了!”袁恩齡笑道:“這還不都是算命先生給瞧的日子。” 靳鳳藻笑道:“如此說來,不知算命先生把多少人成親的日子都定在了那日。”袁夫人笑道:“早就聽說過姐姐出身於書香門第世家,且又貌美如花,便是待二囡也如親生女兒一般,今日一見真是令妹妹無地自容,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靳鳳藻笑道:“妹妹說的這是哪裏話,又想笑話姐姐和宗周了不是?妹妹和這恩齡兄弟不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袁夫人笑道:“說正經的,待姐姐日後有了孩子,若妹妹和姐姐的孩子正好是一對龍鳳胎,不如妹妹和姐姐做個親家怎麽樣?”袁恩齡笑道:“此意甚好,此意甚好!”靳鳳藻笑道:“這有何不好?這話都快說到鳳藻心裏頭去了,你讓鳳藻上哪裏去尋這麽好的親家?”曲宗周、袁恩齡聽得,不由齊聲叫好!眼看時辰已不早,袁恩齡、袁夫人便欲告辭,曲宗周、靳鳳藻聽得,趕忙起身送至門外。

    同治15年,袁恩齡夫婦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袁槐。後一年曲宗周和靳鳳藻也生下了個女孩,小名喚作三囡,夫妻倆喜歡得不得了,對兩個女兒更是珍愛有加。日子就這麽不緊不慢的過著。在關園子建造一座石橋,這事再一次被鄉親提了出來。曲宗周歎道:“若能在關園子建一座石橋,自是最好不過了!” 靳鳳藻笑道:“這倒也是!宗周,前些日子聽王保長說在橋踩好以前,除了男人和孩子外,是不允許任何婦人通過的。你說可笑不可笑?”曲宗周笑道:“這情形也跟修建寺廟差不多,也不知是哪一輩子傳下來的規矩,據說是為了圖個吉利,這橋自然也能夠牢實些,同時也是出於對神靈的崇拜和尊敬。” 靳鳳藻笑道:“宗周,鳳藻自然明白你心中的那份痛,如今欲修造關園子橋,我們曲家不妨先帶頭捐些錢出去,鄉親們知道了自然也會盡力而為的。”曲宗周笑道:“還是鳳藻想得周到,隻是宗周也不知道該捐多少錢為宜?” 靳鳳藻笑道:“捐少了當然不行,不過話說迴來還得量力而行。”曲宗周咬了咬牙,笑道:“常言說有福有祿的,就捐16兩銀子吧!” 靳鳳藻笑道:“16兩就16兩吧,這可都是功德錢呐!聽鄉親們說王保長正為造橋四處籌錢,宗周,那你快到祠堂裏去吧!”曲宗周聽得,趕忙拿了錢出門而去。

    待一切準備得差不多時,便請來了工匠,各家各戶出工出力,加入了造橋的行列。兩個多月過去了,曲宗周同許多人一樣曬得又黑又瘦,幾個人湊在一塊,一邊忙活著,又開始說笑起來。袁恩齡笑道:“聽外出經商的人帶迴消息說很多地方發生了瘟疫,宗周,如今是去還是留,你對這事是如何考慮的?”李石匠笑道:“染病的又不是我們這裏,皆是外麵、外地州,想要逃出去豈不是白白送死?”曲宗周歎道:“聽說瘟疫遍布雲南全境,迤東、迤西尤為嚴重,且不易消滅,連年不絕。想必你們都看到了,一些有錢人家已開始收拾細軟,準備舉家逃走了。”老夯笑道:“既是這樣的話,又能逃到哪裏去,我老夯就不走,偏要留在村子裏。”曲宗周笑道:“大夥說的都在理,隻是鳳藻就快要生孩子了,宗周和鳳藻也反複商議過此事,我們決定留下,因染病的又不是趙官村,隻要不跑到外麵去,呆在村裏自是最好不過了。”李石匠笑道:“老夯,瘟疫要是來了,你準備帶著媳婦逃到哪裏去?你怕麽?”老夯急道“逃到哪去有個屁用?我怕啥?自古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怕有啥用?”大夥被他說得直笑,卻又找不出反對他的理由,“宗周,看你曬得這麽黑,就跟木碳似的,晚上迴到家裏,不怕媳婦把你給當根木碳燒了。”袁恩齡話未說完,李石匠接口道:“人家楊秀珍挺著個大肚子,就是想燒木碳,又如何拎得起這麽大根木碳?”老夯急道:“宗周,待嫂子生下了孩子,讓大夥給他取個名如何?可別說等我與媳婦商量商量後再告訴大夥。”曲宗周被大夥說得心花怒放,笑道“既然大夥都是在為鄉親們造橋,自然也是為我們自己造橋,為子孫後代造福!別說曬黑了,就是再苦再累也值,大夥說是不是這個理?”眾人皆點頭稱是。袁恩齡笑道:“古人為涉津之便,聚石為綺,橫木為約,始為橋。若關園子橋早日建好了,鄉親們往後上山打柴、收種莊稼可就方便多了。”老夯笑道:“恩齡日後上山采挖草藥可是更方便了?”袁恩齡點了點頭,笑道:“宗周,嫂子這迴肯定能給你生個大胖小子!”曲宗周聽得,欲言又止。李石匠笑道:“宗周,若嫂子能早日生下孩子,我定抱著孩子讓他第一個從橋上走過。”曲宗周一聽,卻是笑而不答。眼看已是正午時份,忽見天空鋪滿了一望無際的彩雲,顏色鮮豔亮麗,令人歎為觀止!李石匠、袁恩齡、老夯、曲宗周等見得,頓仰頭觀望,眾人皆不由嘖嘖稱奇!大夥的心情,今日是格外的好,再過一會兒,這橋就要完工了,即刻便可以踩橋,鄉親們將永遠告別那座木橋,一圓幾輩人心中的夢想!曲宗周和眾人正把最後一塊雕好的石料放進去,內心的喜悅之情再也按奈不住,悄悄的綻放在臉上,連日來的疲勞一掃而光。正在這時,忽聽袁夫人大聲喊道:“宗周,快,快些迴家去吧!你媳婦快生孩子了。”老夯也在一旁催促道:“快去,這兒沒事了,一會兒大夥準跟了來給孩子取名。”曲宗周一聽,心裏早樂開了花,當下已顧不得收拾東西,便急忙往家裏趕去。

    到得家裏,卻見產婆張大娘和王蘭芬、吳姨她們正在屋裏說笑著,王蘭芬笑道:“你說這事怪不怪,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了,天上忽然飄來滿天的彩雲,可孩子一出生,這滿天的彩雲便慢慢隱去了。”吳姨笑道:“這可是天降吉兆呢!難怪一大清早起來,又是喜鵲叫又是眼皮跳個不停。”張大娘笑道:“今日一早起來,隻覺得這心裏頭有些怪怪的,總覺著要出什麽事情,沒想到是鳳藻要生孩子了,這下好了!這下好了!”一見到曲宗周,王蘭芬祝賀道:“孩子他爹,恭喜啊!恭喜夫人給你生了個兒子。”曲宗周笑道:“宗周在這裏謝謝張大娘、謝謝王嬸、謝謝吳姨了!”曲宗周說著,內心的喜悅之情還真是無法言語。曲宗周走進房裏,見妻子正躺在床上休息,孩子靜靜的依偎在母親身旁。隻聽靳鳳藻拖著疲憊的身子說道:“宗周,趁著大夥高興,把孩子抱出去讓大夥看看吧!”曲宗周深情的望了一眼妻子,依言而出。王蘭芬笑道:“大夥都說今日天空忽現彩雲,這孩子和關園子橋又是同一日生的,這關園子橋必定是造福鄉親們的,待將來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是有出息之人。”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宗周,這孩子長得像你,還是像嫂子?”老夯說著,一雙腳早邁進了門。李石匠笑道:“給孩子取名了沒有?”曲宗周笑道:“哪有那麽快,今兒個趁大家夥都在,還是煩請諸位給想一個吧!”眾人聞聽此言,皆想給孩子取個好名,可一時又哪裏想得出?袁恩齡剛剛進得屋門,老夯急道:“恩齡兄弟來得正好,大夥正等你給孩子取個好名,你快好好想一個吧!”袁恩齡笑道:“恩齡也想給孩子取個好名啊,可一時半會又哪想得出?”李石匠笑道:“恩齡兄弟不用擔心,大夥又沒催你,你就慢慢想吧!”曲宗周笑道:“恩齡兄弟就莫再推辭了,趙官村還有誰比你的學問高?”眾人便推舉他給孩子取個好名,袁恩齡推辭不過,半響方開口道:“今日天空忽現滿天的彩雲,這可是聞所未聞之事,保長和村裏的長者眼下正在關園子橋上敬香,禱告神靈保佑關園子橋牢固萬年,也保佑鄉親們平安,年年豐收有餘!我看不如這樣,居然宗周這兒子是和關園子橋一起誕生的,將來和關園子橋一樣,必定是要造福鄉親們的。何不取‘橋官’之名如何?”眾人聽得袁恩齡如此一說,不由齊聲叫好!曲宗周一聽,喜道:“好、好,就這麽著吧!” 靳鳳藻在房裏聽到了,心裏不由暗自高興!難道那個夢還真應驗了?老夯急道:“孩子既取了好名,待他長大成人之時,我們大夥要有什麽困難就去找宗周的兒子——橋官,大夥說是不是這個理?”王蘭芬在一旁埋怨道:“如今孩子不曾學會說話,便想著去沾光,羞不羞?”李石匠笑道:“好,王嬸說得好!今日天降異彩,大夥可都是親眼看到了的,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好日子,也是上天對鄉親們的恩賜。不過王嬸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我,今日既是取名,不知‘占恩’如何?”眾人聽得,不由拍案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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