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徽舟思索了半晌道:“那想必你也曉得幕後之人是誰了?”

    蕭棣既然已經和嚴晶同時進出,還能暗中探訪到聶校尉的存在,想必一直沒有放棄追尋此事,查出幕後之人也不奇怪。

    蕭棣語氣坦誠,看向謝清辭道:“臣的確瞞著殿下在暗中查詢當年之事,但也隻查出許公子當年在軍中舉止反常,聶校尉也是最近才發現的線索,按兵不動,還未曾有任何動作。”

    謝清辭迎向蕭棣的眼眸,心裏湧上一陣暖意。

    蕭棣定然察覺到了他的防備忌憚,所以才會連自己的私事,都一再解釋。

    “幕後之人也不是那麽好尋的,我們這次能把從前的誤會澄清,還蕭將軍一個清白就是。”謝清辭頓了頓:“至於當年之事,我們拋出證據,讓三司去查也是一樣的。”

    他們隻要有絕對的證據證明那些人的證言是子虛烏有,就足夠震撼全天下,至於這些證言從何而來,他們知道的越清楚,論證的越仔細,反而越遭人猜忌。

    蕭棣對謝清辭的意思心領神會,緩緩頷首道:“策劃誣陷證詞的人,和昨夜縱火的,定然是同一批人——我們可以這次火情入手,揪出當年之事。”

    他的聲音沉穩低醇,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安定。

    門窗緊閉,四人圍坐桌前,一起壓低聲音,商量起具體計策。

    京郊,席卷而過的風中還有燃燒的木屑味道,看著周遭幾座一夜之間化為烏有的房子,這些農戶臉上都寫滿了驚疑未定。

    “你們知道嗎?這些人家兒一夜之間都被天火給燒了,聽說大人孩子一個都沒救出來。”

    “這離的也不遠,怎麽我當時也沒聽到有人唿救啊?”

    “所以這才蹊蹺啊——都說了這肯定是上天降罰啊!”

    “非要讓我們搬家,這倒好,好幾戶都燒成了灰。”“完全是一夜之間。”

    “上天降罰卻降到我們這些老百姓身上,唉,真是造孽啊!”

    不遠處的山坡處,幾個細作隱藏在其後。

    這些人說得話,一字不漏的都被他們聽了去。

    燕府,燕平榮皺眉望著眼前人:“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那人已經被燒死了,我們為了不讓周遭人起疑,還去附近燒了幾座屋子,那屋子都是木做的,秋日幹燥,無緣無故失火也不奇怪。”來人輕

    輕一頓道:“不過許公子進去了一趟,把那孩子和那女人救了出來。”

    燕平榮不關心這個,又問了一遍道:“確定是看著他被燒死,你們才離開的?”

    “確定,直到房子塌陷,那人也沒能從門口走出來。看到那房子倒塌,我們哥幾個兒才離開。”

    他們哪裏曉得,隻要動作夠快,在夜色和火色的遮掩下,他們幾乎看不到救人的身影。

    在窗戶塌陷的前一刻,已經有人將聶校尉悄然帶離火海。

    這些人又將今日看到之事稟告,末了道:“依屬下看,那些百姓對三殿下的行事也是怨聲載道……”

    燕平榮也覺得此事有些意思,立刻前往丞相府,將此事稟告給了丞相。

    丞相眸中露出思索之色。

    他從未想過,借助此事,還能引到謝清辭收糧之事上。

    丞相沉吟著,如今百姓怨聲載道,那還不是因為謝清辭倒行逆施,以至於上天降罰?

    這個大帽子蓋上,就算謝清辭手上的事兒沒停下,那也絕對在陛下心裏討不到好去。

    這倒是意外之喜。

    丞相難得誇了一句:“你屬下這次辦的事兒還算利落。”

    燕平榮一臉喜滋滋的:“那丞相是想進宮?”

    “進什麽宮?”丞相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這種事兒我們出麵不妥,你去,把王道士叫來。”

    王道士是丞相特地介紹給皇帝的道人,皇帝繼位後酷愛煉丹求長生,丞相輾轉找到了這位仙人,專門給皇帝煉藥,皇帝對他的話,多少會聽幾分。

    果然,王道士神乎其神的一說,連皇帝都覺得此事蹊蹺,心裏多了幾絲忌憚,立刻叫來謝清辭詢問。

    “聽說你近日行事不端,以至於上天降罰?”

    謝清辭跪地道:“父皇,兒臣所行之事早已稟告過您,兒臣毫無私心,自問行事坦蕩。”

    皇帝皺眉道:“但是一夜之內,朝廷建的收容點多處起火,這也是事實。”

    “這是事實不錯。”謝清辭淡淡道:“但究竟是天意,還是人為,父皇下令三司一查便知!”

    人為?

    皇帝麵色森寒了幾分:“你說是有人暗中縱火?”

    他為了削減這些權貴的怒氣,先是鞭笞了蕭棣,後來明知山匪一事八成和這些人有關,也沒有再追究。

    結果這些人非但不收斂,還開始裝神弄鬼放火害人性命。

    謝清辭鄭重道:“兒臣請父皇下令三司徹查此案,倘若真是天意,兒臣願領責罰,且再不插手此事。”

    聽聞皇帝將此事交給三司,丞相稍稍變色,但隨即安下心來。

    謝清辭是皇子又如何,三司裏多的是他的門生,謝清辭手裏又沒有鐵證,到時也隻能被牽著鼻子走。

    想到此,丞相也立刻拱手道:“臣請陛下親自前往,以示愛民之心。”

    到時三司官員異口同聲,又有陛下當場坐鎮。

    看謝清辭還如何辯解。

    又過了幾日,三司同時開始審問此案。

    此案蹊蹺,也無被告人員,也沒有確切的證據,三司的主要官員又都和丞相有私交,因此異口同聲都說這次是天災所致。

    謝清辭冷冷道:“這麽說,諸位大人都咬定此事是天災,和在座的諸位毫無關係了?”

    “下官都說了是天災,殿下怎麽還非要講成人禍。”主審的刑部尚書是丞相的人,此刻毫不客氣的冷笑道:“若不是殿下擅自改弦更張,也不會天降雷火。”

    這話充滿不耐輕視,蕭棣冷冷的掃過去,記住了此人的臉。

    謝清辭卻沒有半分被激怒的模樣,而是拍拍手叫來了幾個小官:“尚書請看,這幾位都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新晉官員,他們也辦了不少案子,所說的話也是可信的……”

    “都是一些末流小官。”刑部尚書揮揮手,哼笑道:“殿下年紀小,這案子陛下親自過問,臣等也勘察了許久,的確未發現有人縱火的痕跡,是天災無疑!”

    “是麽?”謝清辭微微笑著,迴頭對那小官道:“把你所查之事稟告給尚書吧。”

    “是!”那年輕官員一臉正氣凜然道:“臣走訪了這些失火的木屋,的確未在室內發現異常,但在有一處的室外,卻發現了一些灰燼……”

    立刻又有大理寺的官員打斷道:“上官說話,豈有你插嘴的份兒,當時火勢甚大,有些灰燼難道不是正常的?”

    “大人,是本王允他說話。”謝清辭臉頰如冰雪般盈然冰冷:“你也不必火氣這麽大,先聽他說完。”

    那年輕官員道:“這是下官收集來的灰燼。”

    那些灰燼發黑褐色,仔細看裏麵還有一些未燃燒殆盡的火藥。

    “諸位看清楚了,這是

    京裏統一采買的火折子和火藥筒的餘燼!”謝清辭緩緩道:“難道上天降罰還需要用這玩意兒?”

    一語既出,激得周遭人議論紛紛。

    刑部尚書慌亂之中看向丞相:“這……這一團灰燼,怎麽能看出是火折子留下的,殿下,你這也未免太過牽強……”

    “火藥筒的餘燼中含有硫磺和油脂,隻需微末火星,便可重新複燃。”蕭棣沉穩的聲音不卑不亢的響起:“陛下也可請工部製火器的兵士前來,他們一看便知。”

    燕平榮的臉色登時煞白。

    “臣在走訪中還勘測到,有家人的窗戶下,有零星的線香殘留。”那年輕官員受到鼓舞,將一小截線香呈上:“這是迷魂香,想是縱火之人想先將屋內之人迷暈……”

    “可笑!荒唐!”皇帝麵色沉沉的打斷:“還說什麽上天降罰,還不是你們,一個個在下頭盡做些齷齪的手段!”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看不出的。

    八成是這些官員不滿他收繳耕地的舉措,竟然搞出這些怪力亂神之事。

    上欺君主,下誤蒼生。

    “收繳耕地,納入軍糧,這是朕定下的國策,你們若是不滿,盡管衝朕來。”皇帝冷冷道:“再對旁人幹這些齷齪事,休怪朕不講情麵。”

    “陛下聖明!隻是此事恐怕不止是縱火栽贓,想要更改國策這麽簡單。”站在一旁久久未發一言的許徽舟緩步而出,跪下道:“臣許徽舟,檢舉縱火之人顛倒黑白,曾汙蔑忠臣良將,傾覆我朝社稷!”

    這番話擲地有聲,說得在場的眾人登時白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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