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滿身殺戮之氣的蕭棣,此刻卻被謝清辭白皙纖弱的手控製,他微揚著頭,喉結滾動:“殿下若想要,臣自然心甘情願服侍。”

    “隻是做了哥哥的小馬,保了謝家的江山,對阿棣有何好處?”

    黑暗裏,蕭棣如幽火般的眸子忽明忽暗,閃出他本性中的貪婪狡猾。

    謝清辭在心底冷笑,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狼崽子,平日裏在這流雲宮再裝的如何溫馴,一到了真刀真槍的事情上,他立刻撕開麵皮,來向你直白討利。

    謝清辭啞聲道:“你想要什麽?”

    蕭棣眸子亮起,他沒說話,試探性的湊近謝清辭的耳垂。

    謝清辭半醉中神智清醒,他側身,冷冷盯著蕭棣:“蕭棣,你再敢放肆,我立刻叫人把你拖出去打斷腿。”

    蕭棣非但不懼,反而輕聲笑了:“我的腿,殿下不是打斷過一次麽?”

    “最後還不是和胡太醫一同來療傷?”蕭棣眯起眼睛:“阿棣曉得哥哥心善,看不得好人受苦受罪,總想伸手拉阿棣一把。”

    他知道小殿下心善,就連今日,他進籠子決鬥前,小殿下還是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隻是這擔憂不是獨獨給他的,換了許徽舟,換了旁人,甚至換成尾奴。

    他的小殿下也許都會露出那種擔憂牽掛的神色。

    這讓蕭棣很不滿,甚至生出了危險的情緒——比如,讓謝清辭再也見不到任何自己討厭的人。

    眼下他還無力去幹,但總有一日,他要殿下一輩子都掙脫不開他給的束縛。

    他現下能做的,便是開始密密匝匝的織網,等有一日這張網鋪天蓋地的落下,哥哥自然逃無可逃。

    夜晚寂靜漫長,蕭棣溫熱的氣息伴隨著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迴蕩,謝清辭輕輕握緊手掌:“所以你吃準了我不會懲罰你?才會越發肆無忌憚?!”

    “殿下想要的,臣都盡數給。”蕭棣望著謝清辭的眼睛,語氣有絲悵惘:“隻是我想要的,哥哥卻從未想過給……”

    一瞬間的酸澀劃過心頭,謝清辭別過臉:“你根本就不該想!”

    “本王不會虧待你,給你的,你安心拿著,本王不給的,你也不準去肖想!”

    蕭棣輕笑道:“予取予奪,隨心賞罰,殿下還真是——把阿棣當尾奴看待了?”

    “蕭棣,這麽說倒是

    本王對不住你了?”謝清辭道:“之前的事不去提,自從你到了本王處,本王哪件事不是真心待你?”

    “若你一輩子不出流雲宮,這宮裏你鬧個天翻地覆,本王就縱你又如何?”

    “可自從去了太學,蕭棣,你想要的,何曾不是越來越多?”謝清辭索性將心裏的話都說出來,直直的看向身上陰戾的少年:“我對你……有提防,但我畢竟護了你這麽久,怎會害你?”

    謝清辭說著說著,眼圈都有些泛紅:“隻要你安安心心做本王的良將,保著謝家江山,沒有任何旁的心思,徹底忘了那些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想法,本王……會護你一輩子安穩順遂。”

    他所說的以下犯上自然是指篡位,但聽到蕭棣耳中,卻全然是另一迴事兒。

    黑夜裏,蕭棣眸色閃爍不定。

    他……微妙的不為人知的心思,竟然被哥哥盡數窺破了?

    也是,畢竟兩個人摟抱著睡了,還有不少時刻,雖然自己搪塞過去,但殿下想來也是存疑的。

    前後聯想,能猜出自己的心思也不奇怪。

    可哥哥說……這念頭是大逆不道,還要讓他徹底忘記……

    豈不是癡人說夢?

    聞到肉味的狼崽,此生再也割舍不下這心心念念的饞了。

    若是旁人,此時被人窺破心意,早就心生退意,可蕭棣卻如同瘋魔般靠近:“殿下既然已經知曉了阿棣的心思,不如……就讓臣在這床上睡一夜吧。”

    謝清辭咬牙半晌:“蕭棣,你今夜是真的醉了。”

    蕭棣乖順的點點頭,從善如流道:“是啊,我醉了。”

    嘴上說著醉了,下手卻毫不拖泥帶水,直接摟住謝清辭纖細的腰身。

    “住手!”謝清辭顫抖的聲音帶著引人摧折的脆弱:“你這是犯上!”

    “……對,是犯上。”蕭棣嘴上乖巧應和,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未停:“臣每晚都想犯上。”

    “蕭棣……你……”謝清辭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你真的不知死活!”

    “對,我不知死活。”蕭棣將嘴上念念不休的少年擁進懷中,用鼻尖輕輕蹭謝清辭的臉頰:“是哥哥……讓我不知死活的。”

    第二日醒來,謝清辭麵色不善。

    昨晚他神智未失,所以那些荒唐事,他記得一清二楚。

    蕭棣狀若恭順,卻始終在試

    探他的底線。

    這是他不能容忍之事。

    謝清辭冷冷的洗漱用膳,如同冰雕出來的一般,而蕭棣去了外殿練武,到現在也未曾現身。

    從起床開始,謝清辭足足想了兩個時辰。

    蕭棣如此以下犯上,他下意識覺得自己要嚴肅處理。

    絕對不能縱容下去……

    對……絕不能縱容……

    可他還未想明白要如何懲治時,蕭棣翩翩然進了殿門,眉眼飛揚,顯然睡得很足。

    謝清辭不禁輕輕咬牙。

    “蕭棣,我的寢宮你以後不許再踏入半步。”謝清辭麵沉如水,冷冷開口:“休要讓本王再說第二次。”

    蕭棣輕輕一怔,眸中盡是坦蕩。

    “……是臣惹殿下不快了麽?”

    “本王為你留麵子,不願明說。”謝清辭耳垂泛紅,警告的眼神掃向他:“你若是自己不主動走,本王也不介意旁人來幫你。”

    說這話時的謝清辭比初見時還冷漠。

    蕭棣沉默一瞬:“殿下決心已定?”

    “臣不是為自己說情,但臣若離了殿下,以後殿下若是長夜裏驚慌失措,誰又能為殿下解憂?”

    “……不必你管。”

    蕭棣下意識的靠近謝清辭兩步,嗓音也低啞溫順起來:“臣知錯……臣以後定然不會再冒犯殿下,殿下……”

    “再留臣一夜吧。”

    “臣以後隻會在那小榻上,絕不會上床榻半步。”

    蕭棣服軟的小意模樣簡直是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謝清辭咬咬唇。

    蕭棣一直是這樣,明白自己是個軟性子,總在一次次衝突自己底線後裝委屈裝可憐,拿捏分寸百般試探,幾次冒犯都讓自己輕飄飄放過了。

    “不行。”謝清辭眼皮都沒抬,說出的話甚是決絕:“別逼我讓旁人動手。”

    說罷為了掩飾情緒似的,倉惶的伸手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蕭棣視線垂下,他借著酒意試探殿下,但以殿下的態度來看,顯然對自己並無親近之意……

    壓下心裏泛出的淡淡苦澀,蕭棣決定以退為進。

    搬出那寢宮也沒什麽,隻要他還在你流雲宮,自然有法子再進這寢宮……

    他不再說話,乖乖站起身,抱著自己的被枕從寢

    宮走出。

    那模樣低落委屈,活像個被主人驅逐的大狗。

    謝清辭的目光本來一直追隨在他背影上,如今看蕭棣迴頭,連忙收迴目光,狀若無事的繼續飲茶。

    “……咳咳……”

    茶水嗆入喉管,謝清辭輕咳兩聲,滿是倉惶的模樣。

    蕭棣輕勾唇角:“……”

    既然殿下裝作不動聲色的模樣,那他……也就再按捺幾日吧。

    抱著被枕來到後殿,蕭棣抬眸,眉心微微一皺。

    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不曉得他已搬入,正倚著後院的窗戶,對牆悄聲議論著什麽。

    “殿下昨夜又是和蕭棣一起進的寢殿,之後門鎖緊閉,我也不曉得出了什麽事兒。”

    “……你每次到關鍵之處都來一句門鎖緊閉,這是讓我們猜謎呢?”

    那小太監委屈道:“是真的關了門……不過今日起床後,殿下麵上顯出了幾分不自在,還頻頻向殿外打量,大約是在尋蕭棣……”

    蕭棣的眸色漸漸冷下。

    他登時想起劉恢所說的話,既然這二人看的事無巨細,看來劉恢知道那些私密之事也不奇怪。

    謝清辭處不幹不淨的人,論起來……還真不少。

    有人又問道:“你上次不是說還有一封遺書,那上麵寫的什麽內容,你瞧見了麽?”

    “殿下看那封遺書向來很緊,總是鎖在櫃子中。”小太監悄聲道:“你先別急,我再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拿到……”

    看來謝清辭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這些人的眼睛。

    不過說來……那所謂遺書上寫了些什麽內容,就連蕭棣本人也不曉得。

    能讓殿下念念不忘的事兒,定然是他心內最為看中,最難以割舍之事吧。

    若那上頭的心願,自己……都恰好幫殿下盡數完成。

    那哥哥……對他的靠近是否會更寬容些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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